心头萦绕的感觉愈发不安,空间置换器的范围并不是很大,难以做到直接传送到入海口那里。
按照估计,全速向那里冲刺的话,至少还得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
阿加洛斯的身体素质很好,但依然没到能跟上自己意识的程度,放开手用尽全力的话,男孩的身体大概会留下很严重的隐患。
这种既不能太慢,又必须掌握分寸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烦。
“芬尼朗姆,你们现在进展怎样——能不能抽出时间?”
亚述联系上自己的后勤,希望让芬尼朗姆通过定位查看孤儿院那里的情况,但对面显然和自己差不多忙碌。
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敌人掌握,某种意义上,芬尼朗姆和穆图去潜入研究会的任务大概也会受挫。
“该死。”
挂断联系后,亚述眉头紧皱不已。
不安——
十分不安。
就像有什么黑色的脏物萦绕心头,根本静不下心。
自己终究还是因为这几年的疏懒而变得如此孱弱了吗……
亚述咬了咬牙,目光变得凝重而充斥愤怒。
…………
…………
老人不由分说地用空间术式牢固地封锁住了阿加洛斯的全身,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把名为神隐的祭器长刃。
神隐之上尚留有崇神的秽气,自己这样早就濒临极限的感染份子,稍微让它触碰到自己的心血,他都将异化成为怪物。
黑发的青年闭起眼睛,然后将阿加洛斯和离桦老头很近的几个孩子们抱走。
巡舰队长的怒吼声随海面的波涛而汹涌难抑——
等离子型吗哪聚能光烁微闪,焦灼至极。
“啊啊,原来真的异化了,会这么痛苦的吗。”
老人用长剑给自己划破了一刀口子,仅仅下一瞬间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和身体的异样而踉跄着丢下了它,整个人拧成了一团,偏偏脸色挂着令人难过的笑意。
“院长——!!”
孩子们的呐喊声如此清晰,但恐怕,也唯有这么一小段时间里,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那么,来,十二国的邦联!!老臣今日,把欠你们的全部还清!!”
双眼弥漫异色,青
筋涨怒,左眼血丝弥补犹如染尽业火,右眼透露青光,空灵而蕴含翡翠之绿。
婆娑门的负罪者——这个时代里,最接近婆娑门存在的感染者。
“开火!开火!开火!!”
巡舰队长心中的警钟长鸣,甚至是嘶鸣——!极度危险!容不得半点犹豫和保留!!
研究会中曾有公布过这样的案例,
凡是被感染过的负罪者,一旦异化,将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那时他们的力量,将直接超过对应罪戒的本身,成为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妖邪,暴乱的,只会带来灾厄与毁灭的怪物!!
“光子能源术式,等离子极光术式!!统统都给我组装到极式终端炮上!”
“是,大人!”
队长呼号全舰队,数十量庞然军舰立即开展行动,气氛肃然,杀意震海。
那股白色的能量极团,将凌晨四点的漆黑渲染通明——
亚述的目光终于看到了那个海上战场的地方,白色刻进了他的双目,心底在一刹那间变得冰冷而空洞。
通讯器的那端传来了芬尼朗姆紧张而急切的声音,大概是说他们那里遭到了埋伏,穆图正在一个人力抗数百只研究会的异端生物,还有吗哪特制的焚烧炮焰。
但亚述此刻的心中却宁静得过分。
在芬尼朗姆难得慌张的喊声中,无言挂断了电话。
就算拼尽了自己这几年来辛苦积攒的心血,他也必须动用那个禁忌的秘术了。
现在他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发现异常的那一瞬间就动用————
鬼秘,那是让自己身体化为虚无,再于世间重新组合的自杀兼重生之法。
而代价则是所罗门权能的丧失,所有负罪者脱离自己的把握,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
王不再为王,负罪者也好,罪之戒也好,感染者也好。
都将陷入混乱与暴走。
那个时代……终究还是要因为自己而降临了。
罪戒的权能再于意志而并非肉体,就算现在是在阿加洛斯的身体里,他也一样可以展开鬼秘。
“鬼秘第一阶段,杀生。”
站久立定,亚述已不再犹豫,结印默念所罗门碑文,开始启动秘术。
“——你怕不是醒悟的太晚了啊,孩子。”
苍
老的声音打断了亚述的心神,黑压压的恐怖巨爪从头顶而落。
轰!!!!
————
————
“院长爷爷,院长爷爷是怎么了!”
孤儿院的孩子们紧紧地拽着黑发青年的风衣,哭喊着,大声询问着,向那个男人祈求。
阿加洛斯被青年用不知名的力量彻底压制在了冰冷的甲板上,无论怎样挣扎都无能为力。
在真正的绝望差距面前,什么对梦境与幻觉的制造,不过只是笑话罢了。
老人站立于小小船只的前头,极光的炮火轰炸,老人猖狂二笑,空间扭曲,时间乱轴——
简直一片混乱。
“大家……请安静一下。”
孩童的嘈杂,炮火的轰鸣,老人猖狂而失心的笑声,空间扭曲的吱呀——
金发的女孩站在了孤儿院孩子们的中间,平淡而悲伤地开口。
“芳……蜜儿。”
塞拉看向这个变得有些奇怪的同伴,神色担忧。
“塞拉,络德,大家——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我坚信如此。”
女孩的笑意悲切,“院长爷爷会为我们开辟前往生存和光明的道路。”
“我们能做的,唯有相信。”
————
“可是这样不就等于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络德的双目红透,脸上的鲜血已经凝结得有些肮脏了,但是泪水却涌个不停,无法止息。
“不。”
芳蜜儿沉下了脸色,但语气坚定。
“礼方融敬先生——我们能做个赌约吗。”
一直平淡观戏的黑发青年不经意挑眉,似乎对女孩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感到些许诧异。
但他的脸色依旧冷淡而生漠,只是开口断绝他们的思绪,
“桦老头连他花了一生承诺下的东西都背叛丢掉了,你们没有和我谈赌约的资本。”
“是吗……”
芳蜜儿反而抬起了头,
“您真的确定刚刚桦院长对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黑发青年皱眉,“这种话术可没有意思。”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您,我也是负罪者之一,魔神巴兰的负罪者。
是给予信仰者过去与未来之知识的使徒。”
芳蜜儿的目光沉稳,络德和塞拉显露担忧,他们其实都清楚的知道
这件事……但是,真正的预言,可不是什么能令人感到轻松的事。
更不要说轻易窥视未来的代价了————
“哦?这我还真没想到,身为所罗门麾下的智者,明明这三百年里也仅仅只出现了一位负罪者,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代里和婆娑门一同现世。”
“所以,您愿意相信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吗。”
黑发的青年再一次展露笑意,猖獗而狂妄,“不需要。”
芳蜜儿皱眉。
“未来什么的,预言什么的,末日什么的,地狱什么的——灾厄什么的,感染之乱什么的,世界凋零什么的,十二国邦联崩溃什么的。
我统统,不信。”
“因为亚述大人吗……”
“没错,那个混蛋既然是所罗门,自然也有魔神巴兰的权能,这些事情他早就告诉过我了。”
“但是亚述大人终究只是挂有所罗门之名而已,王虽有众徒权能,却无法代替其他魔神的存在。”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小丫头——”
黑发青年皱起了眉头,眼神微眯。
“我的预言是,今天,您会死在这里,死在亚述大人的口齿之下,被撕咬断咽喉。”
“…………”
他想嗤之以鼻,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让他笑不出声。
“桦老头也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和院长爷爷说过了。”
“呵,难怪敢把那个混蛋一直以来保守着的秘密说给我听,原来是知道我今天会死啊。所以死人是不会把那个消息透露出去的,对吗。”
男人扰着头,嘴角安抚不下,明明应该气结,却更多的是无奈。
这句话的后半段也不是问芳蜜儿的,只是自问自答罢了。
“那你想赌什么?”
貌似是知道了自己的话语有了些作用,芳蜜儿终于有了一丝开心的笑意。
“我们赌一把,这次的未来和命运是能够改变,您能活下来,桦爷爷也不会死去——
我以这个为筹码,请求您帮助我们。”
“赌约的结果当作筹码来和我谈条件?年龄不大,空手套白狼倒是玩的熟练啊。”
“但您才是不得不信,贝利尔大人。”
女孩默默叹息,也算是松了口气。
魔神贝利尔,所罗门故事的一切
起点,在远古的史籍中,正是因为这位原罪的代表,地狱之王被所罗门俘获,才有了七十二柱魔神的存在。
这个时代继承贝利尔之名的人,很显然,就是眼前的这位“暴君”了。
也正是因为贝利尔为七十二柱魔神的原主人,所以他才更清楚巴兰的预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信你,仅仅是因为我最近还不是很想死——
毕竟还有好多人的帐还没算清呢。”
黑发的男人眯眼,目光中闪烁暴虐。
“您,算是同意了?”
“都把我坑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说不要吗……啧,妈的,居然要被变成疯狗的那个亚述混蛋啃死,我才不要呢。”
女孩终于真正笑了出来。
一切的筹码都已经备齐了——仅管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儿戏,但是,一定可以成为改变现状的条件!!
…………
…………
“噗——死老头,果然是你在阴我啊。”
吐了口鲜血,灰头土脸的亚述被不知名的怪物压在脚底,怪物嘶吼着,但亚述其实能看得清这个异化感染者的面目。
既是完全体的罪戒“科西切”,也是行刑者新来的第十一小队队长,德翰克·索尔。
而站在自己一旁的,还有自己的另一个老熟人,白发的男人,差点让自己被阿加洛斯身体挤出去的崇神。
两枚罪戒……妈的,造什么孽啊。
虽然一个疯了,一个是半成品,但疯的那个明显更强了,半成品这个还跟自己有着蛮大的仇怨。
“亚述,好久不见了。”
崇神的心情虽然很不好,但貌似也想通了什么,声音并没有什么见到深仇大恨的那样激烈。
“我可不想见到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啊……”
亚述低声嘟囔着。
“呵呵,亚述小友,你看看这位新同胞,不错。这才是罪戒与感染者结合的真正用法——你那么多年来偷偷摸摸努力的一切,就算你不动用鬼秘,也一样在逐渐瓦解。”
“迦勒,如果你真的以为今天是你胜利了的话,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老痞子看在眼里了。”
“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叙拉古孤儿院院长的现状,你寄予厚望的小子也被你的‘老朋友’碾压,前去研究会偷东西的两个老不死异族现在自身难保。
你如今孤立无援,新生代的感染者罪戒再加上污秽的崇神,你觉得凭现在这份孱弱的孩童身体究竟该怎么破局。”
看着老人不再保持虚伪笑意的面孔,亚述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
“你觉得这场要把孤儿院赶尽杀绝的局,究竟最会牵扯到谁呢————”【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