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程大娘坐到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张伯直流泪。
她向苏清秋开口，语气痛苦：“今个儿我们去镇上赶集，却不想走在路上的时候有马发疯撞伤不少路人。你张伯为了救一个小姑娘，不幸被棚子砸伤脑袋又被马踢了胸口一脚，所以就……”
程大娘的话未说完便又伤心的哭了起来，她与张伯夫妻几十年，一直以来都恩爱和睦，极少有红脸的时候。
如今自己的伴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去医馆看过了吗？”苏清秋急道，上前替张伯检查了一番，确实发现张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主要是张伯年纪大了，且这次伤到的都是致命部位。
“我们去了医馆，余大夫说他也无力回天，让我们尽快把爹带回来办理后事。”
张成神情悲痛，想到自家老父亲临老了还遭受这样的大罪心便抽疼。
就在此时，床上的张伯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哭得伤心的程大娘，声音微弱：“云娘，生死有命，你莫要再伤心了。”
他不后悔去救那小姑娘，若是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做。
他也活了那么长岁数了，也活够了。
“老张，我、我心里难受呀……”程大娘见张伯醒了，看着他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脸色，心里一片冰凉。
因为她知道，张伯如今这样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的老伴儿，很快就要永远的离开她了。
“爹！”
“
阿爷！”
张成等人见张伯醒了朝床边围了过来，不舍的望着他。
张伯望着自家儿子，笑着叮嘱：“阿成、阿明，待我走后你们定要好好孝敬你娘，莫要做让她寒心之事。几个孩子也得教管好，待她们长大后便替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莫要因为她们是女儿就苛待她们……”
他的儿子秉性如何他自是清楚，临终前就让他再教导一次吧。
张成张明夫妇四人听了张伯的话，忙不迭哭着答应。
张明难受道：“爹你放心，我们兄弟两人定会孝敬娘、照顾好孩子们。”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与爹分离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
虽然爹是村里难得长寿的老人，自己也做好了爹做古的准备，但这一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真是难受得要命。
“阿爷，小娟给你吹吹，你就不会疼了。”小娟边哭边爬上床，替张伯吹着脑袋上的伤口，看得大家心中更加难受。
苏清秋抿唇，眼眶含泪，感觉心里压抑得十分难受。
张伯这段日子来悉心教导她医术，让她进步良多，虽无师父之名却有教导之实。
如今看着他这番模样，她真的想哭。
张伯也同样看见了苏清秋，他冲苏清秋招招手，让她站到床近前点。
苏清秋照做，他如以往那般慈祥的向她道：“清秋呀，张伯不能再教你了。待我走后张伯的那些医术就全交给你了，担子也同样交给你了。咱
们行医救人，最要紧的是无愧于心，人命啊，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
清秋是根好苗子，以后有她在，下云村不愁没有医者。
“我知道了张伯，我会谨记你的教导谨记做为一名医者的本分！”
听了张伯的话，苏清秋连忙点头，眼泪随她的动作掉落。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别难过，人都会有这么一日，早或晚罢了。”
张伯欣慰一笑，眼皮缓缓阖上，手在程大娘手中无力滑落……
张伯走了，他在村里极受村民们爱戴，所以他的后事也办得极为体面。
他出葬那日是阴天，待他的棺木被安葬进土里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小雪，这一年的冬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下云村的日子依旧安静祥和，因为天气冷了，田地也没啥农活，村民们便不再像以往那般爱出门。
苏清秋拿着一件棉袄给小宝穿上，细心叮嘱：“天气冷了，即使玩热了也莫要随意脱衣，要不然极易感染风寒晓得吗？”
“娘我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好几遍啦。”小宝笑嘻嘻的开口，露出他的那口大白牙。
秦逸站在娘俩旁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这样的场景他百看不厌。
他提溜着小宝的衣领往外走：“穿好就去你外婆家了，若还不出门我和你娘怕是天黑都回不了家。”
自从张伯走后，去各村义诊的事儿便落在了清秋头上。
身为她的夫婿自是不会让她一人去，所
以今日义诊他得和清秋一同出门。
“爹，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别老是提溜我领子，我又不是小鸡！”
小宝不甘心的扭着身子，满是抗议。
这要让铁蛋他们看见，那得多没面子呀！
苏清秋从屋里出来，见状不禁笑道：“夫君你莫再提着小宝了，人家是小男子汉了。”
她看了一眼药篓里的药材，见准备充足后便交给了秦逸：“喏，拿着。”
待秦逸伸手接过，她便把小宝牵着走在前头前往刘家。
走在路上，苏清秋跟秦逸商量：“待到过冬的时候，我们便把娘接到家中去吧。”
天气寒冷，她不放心娘一个人，还是接到秦家跟他们一块住妥当。
“好，待会我便跟她说。”秦逸将刘婆婆视为亲母，苏清秋那样说他自然没有意见。
到了刘家，放下小宝秦逸便主动开口：“娘，你收拾收拾，明日我和清秋把你接去秦家和我们一块住。”
“这、这哪行，我若是住过去岂不是拖累你们。”刘婆婆一听有些怔愕，随后摇头拒绝。
她老了，老人事多，还是自个呆在家中莫要给两个孩子添乱了。
“这哪是拖累！”苏清秋无奈开口，劝着刘婆婆：“娘，天越发寒冷了，我和夫君想着你一个人在家住所以不放心这才要将你接过去一块住，你就莫推辞了，我们呀巴不得你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呢！”
子欲养而亲不待，经过张伯的事后她便想着在自己能好好
孝敬娘的时候好好孝敬她，不要在亲人走后才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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