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顾红秩抬起清亮的眸子又将他盯住，褚栖月低声说，“不仅是你，还有你的父亲姐姐外甥。整个安国公府，我都会护住。不管来者何人，只要有我在，他们都伤不了你。”
顾红秩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忽然被堵住。
重生之前，她在观音寺最后收到的那封书信上，他也说了同样的话。他说会护她和安国公府一世周全，会在不久后就上门来提亲。眼下重活一辈子，他偏又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她实在想不通，在她重生前他为什么一直没来找过她？但如果他只是想玩弄她，那为什么在她重生后，他又帮了她这么多。
顾红秩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别人对她的每一分好，她都记在心中。褚栖月对她好，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好，是那么特别，特别到她不敢深思细想的地步。
她忽然很想求他，如果他不是真心对她好，而是存了别的心思，想要利用她或是怎么样，那请他别再这么温柔地对她了。她是一个凶狠又可怜的女人，她会忍不住当真的。
在褚栖月眼中，此刻的顾红秩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在她面若桃花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透出一股脆弱又剔透的美感。他心中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了。他想要拉她的手，把她搂进怀中，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知道她对他还有顾虑，他这时候就做这些，她会怕他的。他不想让
她怕他。
所以，褚栖月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有些突兀地说，“虽然给你外甥下毒的是西凉人，但这伙西凉人肯定是和京城本土的某个势力勾结在了一起，想要你外甥死的或许是京城的某个世家。现在证据不足，我还不能下定论。但我想提醒你，小心朱家。”
顾红秩心头微动，这不是褚栖月第一次提醒他小心朱家。
但他不知道她是重生之人，不知道她上辈子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比谁都清楚了朱家人的狠毒。此刻她就深深怀疑，买通吴氏的那个杀手背后，站着朱家的人。
在这之前，他们虽也盯着玄瑾，但还没急着要他的命。不久前她和长姐带着玄瑾在观音寺，那里不比安国公府，防护稀疏，朱家人若想下手，玄瑾今日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但却按捺着没有行动。可见他们害怕玄瑾暴毙，会让安国公府生出疑心彻查到底。那时，他们尚不想冒风险行事。
如今莳花馆案发朝中动荡，她又被赐给燕王殿下为正妃，朱家和他们身后的势力却连连吃瘪，那些人等不急了，红了眼，才会这样。这就叫图穷匕见，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其实你也已经察觉了吧，朱家人看似对你们府上和善，实则却包藏祸心。先不说朱皇后，就说那位朱三公子，他之前一直对你大献殷勤，结果却背着你出入勾栏豢养妓子。我可以告诉你，他做过的对不起你的
事还不只这一件，他这个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完之后，褚栖月盯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他想知晓，她对朱行易是否已彻底死心。
那样的人本来就配不上她，不值得她牵肠挂肚。
“我知道。”出乎他意料的是，顾红秩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半分迟疑，她甚至对他笑了笑，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莳花馆的事我也要谢谢你。”
那一夜如果不是褚栖月的人出手拦住张发财，她会用她的方式揭露朱行易身为翰林院学士却留宿勾栏的丑行。但她毕竟不比燕王势大，让她出手她只能用笨办法，取得的效果肯定没有现在好。
更何况莳花馆还被牵扯进了郑宦余孽一案，张发财身为安国公府的杂役若是也出现在那里，那就将安国公府也连累了。难免会有人趁机怀疑，向昭庆帝上奏说安国公府派遣杂役去莳花馆是为了传递消息。
因此那一夜是褚栖月护了她，护了安国公府。
后来她再见到他，却因为他插科打诨忘了表达谢意，现在她终于把这两个字说给了他听。
“知道谢我就好。”褚栖月嘴角上扬得厉害，他很得意地说，“现在你明白，谁才是能护着你的人了。”
顾红秩瞧他这幅模样，只觉得他像是一只翘起尾巴的小狗，竟然怪可爱的。她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褚栖月不满地看着她，以为她还有异议，却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
来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眼里是真的有泪光。
“你哭了？”褚栖月皱起眉头，伸出手要给她擦泪，她却眨巴了一下眼睛，那隐约晶莹的泪光就消失不见了。她看着他笑得明朗，“谁说我哭了？我好着呢。”
她的笑容让褚栖月微微晃神。
这样的笑，似曾相识。
他回想到很久之前，他和她初见的那一面，她在温暖的春日中回过头看着他，一笑生辉璀璨夺目。从那刻起，他就深陷其中无可救药。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红秩觉得他老是这么看着她怪别扭的，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正色道，“西凉巫族蛊毒双绝，若他们再通过别人要向瑾儿，或者其他人下毒下蛊——”
她肯定拦不住，也发现不了。
安国公府中有几百名下人，谁是忠心的，谁会出卖主子，根本就查不过来。
褚栖月没有让她说完，就坦然道，“安国公府中有我的人，会暗中保护你们。有我在，西凉人不会再一次得逞。”
他斩钉截铁，让顾红秩莫名安心。
她原本还有几分忌讳褚栖月往安国公府安插人手的事，现在想来，既然有西凉人虎视眈眈，那这就是必要的保护手段。褚栖月望着她又笑道：
“你不怪我没知会你们府上一声，就派了我的人？”
顾红秩嘴角一勾，“不怪。”
这两个字她说得清脆，褚栖月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挂了一个小铃铛，被人摇
了摇。
“既然三小姐如此信我，那我就再说一件事。”
他凑近了一些，身上的檀木香味溜进了顾红秩的鼻尖，撩拨着她的神经。他的声音比平时略沉了一些，也略哑了几分，却又哑得恰到好处。说话时，绵热的呼吸亦吐在她的耳畔上，她避无可避，耳根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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