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瑾儿不会。”
眼下，玄瑾面带好奇地望着顾红秩手里的蹴鞠，摇了摇小脑袋道，“这球看上去怪好看的，该是女子闺中之物吧，也能用来踢？那要是踢坏了怎么办呢？”
顾红秩被他这番话逗笑了，又有些心酸他连小儿常玩的蹴鞠是什么都不知道，当即便牵着他的手，给他示范起来，“这个就是用来玩的。小姨教你，先把球放在脚下，然后把腿抬起对准了它，再是脚上发力——”
话音落下，她一脚踢在蹴鞠上，那蹴鞠立刻飞出去几丈远，好个风风火火的势头。顾红秩正得意自己多年不练，这脚力仍然健在，就眼睁睁地看到从院门口露出个人影，而那蹴鞠正往对方脸上飞去。
“唉，赶紧闪开！”顾红秩急得大叫，但那人终究是来不及躲闪，被蹴鞠撞了个正着，下巴上乌青一大片。玄瑾在一旁看愣了，望了望那人，又望着顾红秩，觉得小姨真是了不得，身为一个弱女子居然还会用这样伤人的暗器。
再说那来人深深挨了这一下，捂着下巴幽幽看来，顾红秩这才认出对方。
那不是她二姐宫中伺候的太监名唤双全的？
“双全公公。”顾红秩带着玄瑾迎上，对双全福身行礼，满脸自责地致歉道，“我刚才没看到有人来，实在对不住，公公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双全见到是她踢球伤了人，心里的火气也就散了。他是宸贵妃的亲
信，自然不会和贵妃疼爱的小妹计较，只笑着调侃道，“多日未见，三小姐好脚力。”
顾红秩尴尬地笑笑，她身后顾红娣已经听到动静走出正堂，见到是贵妃宫中来的人，快走了几步迎上前。双全见到顾红娣，低声道，“娘娘有令，命奴才定要将她赐下的珠宝首饰交到定山伯夫人手上。这是贵妃的一片心意。奴才本来是去公府门上寻夫人的，但听府中人说夫人早带了三小姐来观音寺祈福，便又赶了过来。”
他话音落下，跟在他身后进院的两个小太监就郑重地捧着锦盒上前。顾红秩望着长姐，眼尖地留意到长姐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光，就知道贵妃赐珠宝这事绝不简单。
“多谢公公跑这一趟。”顾红娣眉目微垂，端庄一笑，命身后跟着的仆妇立刻拿金元宝来打赏公公。双全自是推辞了一番才收下金元宝，向顾红娣道谢之后便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去。
顾红娣和顾红秩一路送他到角门。
等人走远了，顾红娣看了一眼小妹，又对身边的仆妇道，“那锦盒放好了？”
“放好了，大小姐放心，有专人看着。”
闻言，顾红娣轻轻点头就回了院子，安顿好了玄瑾叫他回厢房念书，等她进正堂让左右仆妇都退下时，见到顾红秩还跟着，顿了下道，“秩娘，你先回去歇着吧，等用晚膳时姐姐再叫你。”
“长姐，那锦盒里有什么？”顾红秩目光坦然
地望着长姐，平静地说，“不论贵妃娘娘是传了什么消息，姐姐都应该告诉秩娘，我也是这家中的一员。如今我已过及笈之年，该和姐姐一起担着事了。”
顾红娣眉光微动，沉吟片刻后轻叹一声道，“你既有心，那姐姐也不瞒着你了。”
说罢，她就当着顾红秩的面打开锦盒，一双柔荑轻轻划过那些名贵珠宝，最后在一支看着只是寻常珠钗的饰物上顿了顿。
随即，她拿起这支钗，轻车熟路地用两根洁白指头捻着上方的珠子，轻柔地活动了两下，那珠子就被顺利取下。她又将空心的钗子往手里一倒，便有纸条滑落。
摊开纸条后，姊妹两人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朱皇后想请圣上给三妹和朱行易赐婚，因莳花馆生变此事未定，务必提防朱府。”
顾红娣深深颦眉，抓紧了顾红秩的手，“不论朱皇后此举是何意，既然贵妃这么说，那定不是好事。秩娘，他们是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
“长姐莫要忧虑。贵妃娘娘也说了，莳花馆之事一出，朱皇后这婚是赐不成了。”顾红秩早就知道朱皇后要赐婚的事，此刻老神在在，把顾红娣都给唬住了，不知她是真的淡定，还是想得太少了些。
其实顾红秩心里所思所想真的不少，比如她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位向她报信的宫中公公到底是什么人物。她二姐身为昭庆帝宠妃，宫中第二尊
贵的女人都是现在才知此事，可见朱皇后瞒得极好，断然不肯轻易让他人知道，那位公公是如何那么早就得了消息，提前出宫向她示警？
难道那位公公是能得皇后信任的人，所以朱皇后才向他泄露了一二？而她二姐在这封密书中提到的莳花馆之变，很可能也是那位公公搞出来的。有这样权势的太监，顾红秩知道这深宫之内也就那么几位，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没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宫宴，最近朝中动荡，到时又不知是否会生出事端。”良久，顾红娣声音微沉，“按照惯例，我和父亲到时都是要进宫赴宴的，等见了贵妃娘娘，事情会明朗一些，那时必定有私下说话的机会。总之，秩娘的婚事是由父亲做主。若是婚嫁都让外人说了算，那我们安国公府就只是形同虚设了。”
顾红秩知道长姐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暖意，随即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愧疚朝她心口袭来，让她不得安生。不论何时，只有父亲和姐姐是最疼她的，前世时若不是她自己执意嫁给朱行易酿成了最后的惨剧，安国公府或许根本不会衰败。
到最后她那为官清廉的父亲被泼上祸乱朝纲的污水流放边疆，她端庄温柔的大姐守着夭折的瑾儿哭得像个泪人时，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她连想都不敢想。但就算是什么都不想，她也知道他们被她害到这
等地步，却从没怨过她。
她欠亲人的太多，即使是用她这条命都还不上。老天爷让她重生，就是叫她赎罪来的。
“你怎么哭了？”顾红娣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妹说话，刚一看过去，就看到顾红秩竟流了满脸的泪，赶忙拿出手帕来给她拭泪。可越是擦，她就哭得越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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