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是臣妾亲手煮的山药粥，滋养补身又助消化，您可要喝一碗？”朱皇后从宫女那里端来精致的瓷碗，笑着起身，温柔体贴又贤惠十足。
“这不是胡闹吗！”
昭庆帝以往再没胃口都会给皇后几分面子，但此刻他真是一点也喝不下去。他没接朱皇后的话茬，把手里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惊得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朱皇后也是花颜失色，放下手中瓷碗福身道，“臣妾哪里做得不对让圣上失望了，请圣上直言相告，莫要因臣妾置气。”
“朕不是说你。”昭庆帝见她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轻叹一声道，“朕是说朕那不省心的弟弟。”
朱皇后眼睛一转，心里闪过诸多念头，面上却只是得体的微笑，“殿下毕竟年轻，如今又像无拘无束的野马一样，少不了要撒欢闹腾，圣上这个做皇兄的何必往心里去呢。前日永嘉姑姑进宫还说要给他寻一门好亲，想必等燕王大婚了，那燕王府有了女主人，他这谁劝也不听的执拗脾性也会收敛了。”
闻言，昭庆帝的脸色缓了缓，却又是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朕才这么急着给他说亲，可他却不解朕的苦心。他再这般胡闹下去，和朕对着干，那满京城的女儿家谁愿意嫁给他？”
朱皇后笑着绕到昭庆帝身后，伸手给他轻轻锤着肩膀，“圣上这就是多虑了，以燕王的品貌和地位，纵使是
任性了些，又有哪个闺阁女子不愿意嫁他？”
“他的传言要再传下去，那就不好说了。哪个正经人家愿意给自己女儿寻个这样的夫婿呢？”
昭庆帝心头的气还是没消，他知道褚栖月这时候去灯芯坊，就是为了抗拒说亲之事。
朱皇后眸光一暗，心中又多了算计。
她原本想做主将堂妹朱娇嫁给燕王，可这事刚有点眉目，她身边的两个女官就被燕王寻了晦气。燕王托她们带话回来，说他已有心悦之人，她不知此话真假，却知褚栖月这是在警告她，让她别再打他大婚的主意。
如今永嘉长公主也掺和进来，说要亲自给燕王相看合适的姑娘，燕王却又闹了这么一出，这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给他做主婚事的意思。她不信那些传言是真，但见燕王这番态度，竟像是他心中真已有了未来燕王妃的人选。
而他此刻不肯说出人选请圣上赐婚，而是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拖延时间，那便说明他看上的女子多半身份特殊，他没有把握能让圣上同意这门亲。
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京中符合条件的未婚姑娘可不多。
朱皇后心里陡然沉下。
燕王看上的总不会是宸贵妃娘家的妹妹吧？
之前在千灯宴上，她离得远远地见过那丫头，确实生得个狐狸精似的好相貌，看得出和宸贵妃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都有着同样能勾魂摄魄般的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样的
女子被谁看上都不奇怪，但朱皇后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燕王真是看上了顾家三小姐。将来有幸能进燕王府的姑娘是谁家的都行，但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是安国公府出来的人。
她娘家堂妹没有的恩典，绝不能便宜了宸贵妃家的。
想到这儿，朱皇后心中生出一个清晰的念头。她要断绝顾三小姐嫁进燕王府的可能，那还不容易？只要赶在燕王妃的人选确定之前，先把顾三小姐嫁出去不就得了。
她身为堂堂中宫皇后，不能给燕王定下亲事，还没本事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赐婚了？就是这顾三小姐未来夫婿的人选，她可得和娘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那小丫头再怎么说也是安国公府的嫡女，又是贵妃之妹，必然不会下嫁给身出身太低之人，但她可舍不得让顾三小姐嫁个如意夫君。
回到椒房宫后，朱皇后将最亲信的女官胡令人叫来，暗暗吩咐了一番，“让二房的崔氏快些进宫，再叫三弟随她一起来在宫外备着，就说本宫有话吩咐。”
观音寺。
顾红秩正襟危坐安心誊写经书，并不知朱皇后的这番算计。她身边的榻上，一身素裙的顾红娣就靠在枕头上做着女红，一针一线，一心一意。
京城的贵妇小姐们都知道，顾家大小姐的女红是出类拔萃的好，她做的活计能和云锦楼最上等的绣娘媲美，怪不得隆佑太后还在世时，曾在寿宁宫里召见过
她，在看了她的绣品后还动了留她在宫中执掌尚衣局的心思。若不是当时顾二小姐已中选入宫做了昭庆帝的妃嫔，再加上安国公府已经和满门忠烈的玄家说定了亲，这皇宫中就要多一位端庄自持的奉御女官了。
“长姐，你这么用心，是给瑾儿绣的吧？”
抄累了佛经，顾红秩甩了甩酸涩的右手，笑眯眯地凑到长姐身边，看她绣的花样。但见那是一支半成的并蒂莲，顾红秩就心知这不是给玄瑾的了。
花开并蒂，桑结连理。这是给新嫁女绣的吉祥花样。
“自瑾儿出生以来，他的贴身衣物都是我亲手给他做的，不知不觉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里头。”顾红娣眉眼温柔，声音温婉，“这几日在佛寺祈福，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好些了，我得以抽身却忽而想到，这几年来我竟是没给你做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顾红秩清澈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她看着贤淑端庄的长姐，轻轻拉着对方的手，感受着长姐手心的暖意。只有她的姐姐才这么念着她，爱着她，处处护着她。
“所以今日闲下来了，我就想着给秩娘你绣好将来出嫁用的东西。”顾红娣嘴角噙起淡笑，望着那并蒂莲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也芳龄十六该到考虑婚事的时候了，只是不知我们的秩娘日后会嫁进谁家呢？”
顾红秩把头一低，闷声道，“我还不想嫁人呢。若是可以，秩娘想一辈
子留在府上陪着父亲和姐姐，还有小四小五他们。”
“傻秩娘，这可不容你想不想。”顾红娣不赞同地瞥她一眼，又充满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哪有女子不出嫁的理？长姐天天留在娘家，是因为没了夫君，但你不一样。”
顾红秩垂着眼眸，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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