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么说着, 可沈壁却特意领着沈若瑛和沈书颖慢了一步。
而沈音这边刚刚动身,便听闻前面传来阵阵惊呼。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便见得是刚刚离去的刘缓儿姐妹俩, 此刻正满脸欣喜的盯着不远处一座画舫。
两人又急急忙忙跑来沈音身边,指着那边儿道:“表姐!你快看那里!”
“嗯?”沈音跟着看过去,顿时眼眸一亮:“太子殿下?!”
沈壁等人也跟着看过去,果然便见得那艘华贵画舫上正站着魏楚阳、魏凌风一行人, 便是方才沈壁见过的夜长歌也站在那处与魏宸霄说着什么。
许是注意到了什么, 魏楚阳等人抬眼看来, 便正好看见了沈音一行人,魏楚阳眼睛一亮,特地抬手与沈音打了个招呼。
沈音见状,脸颊微微一红。
刘缓儿道:“瞧见没!太子殿下在给你打招呼呢表姐!”
刘媛儿也跟着笑了笑:“方才还在说, 不定能见着太子殿下他们, 没成想,倒是这么巧的就遇上了。”
几人说着的时候, 就见魏楚阳不知吩咐了什么, 那艘画舫便正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沈音见状,心中激动, 面上不动声色淡笑道:“既如此, 两位表妹也不用离开了,便与我一同上去迎接太子殿下他们,没等让他们好等。”
刘缓儿眼底闪过丝激动:“那就多谢表姐了!”
沈壁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见状, 眸底微微一闪。
她就知道,沈音无利不起早,绝不会这么容易就罢休。
敢情早早得了消息, 在这儿等着呢!
既如此,她自是不会看着她如意的,想着,她转首扫了眼霖雨,视线又转到沈音身上后落到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去了。
霖雨心思机敏,当即知晓她的用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手中却蓄起了内劲。
趁着沈音领着刘缓儿一行人上船时,便猛地击打过去,沈音只觉一阵劲风拂过,她脚下一个不稳,顿时色变的惊呼一声,便在众人目视中,直直的朝着水中摔落下去。
与此同时,她惊慌失措起来,手脚乱动,连累的身后刘缓儿、刘媛儿与沈秀蓉等人都是站立不稳,一个抓着一个的,只闻
‘噗通、噗通’几声,几人通通掉落水中去了。
“啊啊!小姐!”
没有跟着掉落入水的侍婢不由大惊失色,纷纷惊呼起来。
魏楚阳那边见状,也是脸色一变,竟直接纵身一跃,便朝这边踏水过来。
沈壁自是不可能让他英雄救美,当即冷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诸位小姐上来!”
一阵忙忙碌碌,沈音等人脸色惨白着被人打捞了上来。
“沈小姐。”魏楚阳等人正好赶上,见状急忙就准备上前。
沈音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自己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如何能让太子等人看了过去,当即惊呼一声,躲到仆役背后去,哀戚道:“太子殿下,民女此番模样实在不雅,今日想来是无缘与殿下相聚了,还请殿下恕罪。”
魏楚阳心中满是惋惜:“沈小姐说的哪里话,来日方长,自有相聚之时。”
沈音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当即道:“既如此,那臣女便就告辞了。”
说罢,立刻叫人掩护着自己离开了,刘缓儿等人见状,只能恨恨咬牙,也跟着告辞离开。
沈壁见状,心中轻声一笑,也跟着告辞,魏宸霄却道:“三小姐难得一遇,不若留下来罢?”
沈壁一顿,笑着婉拒:“多想三殿下好意,只是大姐姐和五妹妹出了事,我也无有什么心情,还请殿下见谅了。”
魏宸霄心中轻叹一声,面上点点头:“是我唐突了,三小姐勿怪。”
沈壁微微一笑,轻轻福礼,这才转身离去。
离去前,她只觉夜长歌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令她颇是不舒服。
等到了各自马车前,沈音见身后施施然而来的沈壁三人,顿时红了眼,却什么都没在说,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沈壁见状,不甚在意的一笑。
等上了马车后,还听见前面沈音马车传来阵阵茶盏破碎的声音。
沈若瑛和沈书颖跟着沈壁一处,听见这声音,不由偷笑:“看来,她今日可是气得不轻。”
沈壁莞尔:“谁说不是呢。”
一行人紧赶慢赶,待马车稳稳在丞相府门前停驻时,却是没想到,正正巧的遇上刘氏也回来了。
“音儿?”刘氏见状,不由讶异:“怎的回来这么早?”
沈
音一见刘氏,顿时黑了脸:“母亲!”
她咬了咬唇,一双眼湿漉漉的,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入了府。
“这是怎么了?”刘氏不由皱眉。
沈壁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二娘,大姐姐在太子殿下他们面前落了水,想必心中正是难受着呢。”
“什么?”刘氏一听,方才的好心情顿时皆无。
她心中担忧着沈音,想要知道具体情况,便也没心思与沈壁等人多言,说过几句,便去追沈音了。
“看来,又要有好戏瞧了。”沈书颖幸灾乐祸的道了句。
沈壁不置可否,今日生了这事,沈音私下里不闹腾才怪。
只是这事,却真叫她没想到,到了晚些时候,丞相府都静悄悄的,沈音那边一点声息都无。
正在这时,霖雨入了内,沈壁转眸看去:“如何?可查出什么了?”
霖雨点头:“小姐猜的不错,下午时分,刘氏入了宫,至于具体是见谁,时间太短,却是没能查出来。”
“果然如此么……”沈壁眼眸微闪。
下午遇见刘氏,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因此特意嘱咐霖雨去查了番,果然就是有问题的。
霖雨是夜长歌的人,消息渠道自然广,因此也就查了出来。
至于见得是谁,沈壁却也没有头绪,刘氏出生高门,宫中人脉甚广,见谁都有可能。
可不管见谁,沈音都觉得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顿了会儿,她才道:“有劳你了,其余的,便先不管了,忙了许久,你下去歇着。”
霖雨告退,沈壁凝眉沉思了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抬眼看着窗外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目下看来,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之前埋下的引子,想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想到此,她眼眸不禁微微闪烁起来。
第二日,一大清早,沈壁就被青珠他们拉了起来,说是老夫人来了话,去前院吃饭。
在她重生之前,沈壁懒得和别人过多打交道,特意找了刘氏给她做了一个小厨房,刘氏巴不得见沈壁离的远远儿的,自是欣然应允。所以做了小厨房,里面配置一切齐全,沈壁一般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的。
沈裴蒿也是无所谓,对这
个女儿,便当是瞧不见,睁只眼闭只眼儿的。
可如今不同了,她偏要做出个合家欢乐的样子出来给他们添添赌,所以三天两头的,只要有机会就朝前院去!
常在那些她不待见也不待见她的人面前晃悠,给他们添添堵,她倒是很乐意的。
因此没说什么,任由两人给自己打扮梳妆,又故意磨磨蹭蹭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往前院饭厅去。
她到的时候,除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刘氏,沈裴蒿、其他的都到齐了。
沈书颖和二房太太也在其中,沈壁的目光扫过他们。
沈书颖和白氏对着她点点头,然后神色淡然的转过头,去说着其他的事去了。
沈云玲这些日子也看开了,不像是当初事情刚发生时的那般疯魔,心一定,其他心思又起来了。
对她来说,反正到时候自己嫁进国公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那还不如趁着现在还在府中,好生的过活,至少也不能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于是她重整旗鼓,好求歹求,又添了大姨娘求着刘氏等人在一旁絮絮叨叨,终是求的沈裴蒿饶了她的禁闭,可抄写经文等却是从一百遍涨到了两百遍。不用禁闭,沈云玲自是欢喜的,涨了一百遍的经文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抄不完叫人帮着抄就是呗!
可此刻看着沈壁一副慢悠悠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由的就想起,这些事全都是因为她而起,心里便更是恨毒了沈壁。
可她却忘了,最初挑事的,就是她自己这个受害者。
她看着沈壁,‘哟’的一声:“这不是三姐姐吗?怎么才来?”
沈壁懒得理会她,径自坐在沈若瑛的身边,逗着沈若瑛,惹得后者白眼连连。
不过因为这段时日来,沈壁一有时间就会去找沈若瑛玩儿,因此和这个妹妹也亲近了许多。
沈若瑛不耐烦的挥挥手:“沈壁,你能不能消停点呀!”
沈壁道:“叫我声姐姐听听。”
沈若瑛翻了个白眼:“姐姐!”
沈壁这才收了笑,姐妹俩这旁若无人的模样,叫沈云玲瞧了好不尴尬,心头也火起。
一旁的沈秀蓉好心的提醒她:“四姐姐,时候还早呢。”
有台阶儿下了,沈云玲又挑起话头,冷哼一声:“三姐姐
当真好大的架子,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若是再过一会儿,莫不是还要祖母亲自去请你?”
沈壁抬头,望了一眼沈云玲,又垂眸,语气清冷,轻飘飘的道:“四妹妹若想,自去做了就是,没有人会拦着你的。”
沈云玲被沈壁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浑身似是凌结成冰,她非常气恼!自己竟然怕了那贱人的目光!可她听罢沈壁的话,更是气的浑身颤抖,想开口大骂,可一想起这几日的遭遇,她跺了跺桌子下的脚。恰巧沈秀蓉轻轻的叫了一声她:“四姐姐,别闹了!”
她冷哼一声,这才转过头,不在说话。
大姨娘站在一边儿,见状,微微皱眉。
沈云玲总是去搀和别人的事,她心里有点儿担心,偷偷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被后者不耐烦的躲过去。
而这一切都被沈壁观察在眼中,她转过眸子,视线停留在沈音的身上,恰好沈音的目光随之而来。两人的目光对峙,隐隐的似有什么在无形中产生对峙。
这种无形的对峙并未持续多久,只因一声“老夫人”到,将众人都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众人连忙起身,沈壁对着沈音笑笑,起身相迎。
沈音似是没想到沈壁会对她笑,愣了一愣,待回过神来,沈壁已经站了起来。
众人连忙欠身,福礼问安:“老夫人安!”
老夫人道:“都是自家人,大家不必客气,都坐下。”她说是这么说,可没人会这么坐,知晓她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老夫人身为丞相的老母,功不可没,被圣上赐封一品功郝老君。
整个丞相府,是没有几个人敢跟老夫人叫板儿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众人,手挥了挥:“行了,开始用膳。”
立马就有婆子上前一步,大喝道:“开!”
各家丫鬟连忙帮着给自家主子布菜添饭舀汤,诸位姨娘则站在一旁伺候着两位夫人,而两位夫人则伺候着老夫人和沈裴蒿。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完全没有沈壁所想象的鸡飞狗跳,不过转念一想。
也是,这里除了一个沈云玲能折腾点儿,其他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吃了饭,丫鬟婆子又立马上前伺候主子漱口,饭桌自有粗使丫鬟婆子上前收拾
。
这时候,一旁的刘氏突然道:“老夫人,西苑花园的那角花林开了,老夫人不如移步去赏赏花?”
沈壁低垂的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老夫人来了兴趣,看了众人一眼,点头应道:“正好老婆子吃饭了没地处儿消化,去赏赏梅倒是个好的。”说着呵呵一笑,由着木妈妈搀了起来:“那就去瞧瞧!”
说着便率先走了出去,众人连忙起身跟着。
沈壁见状,刻意的落了众人一截。
西苑花园离前院并不远,不过两三个回廊一个转角,再路过一座雕廊小桥便到了。
众人到了西苑花园,只看见一片花海似是开的连绵不绝。
那朵朵花儿浓淡皆有,百花争芳,姿态妖娆,极尽美态。
空气中似是都带着淡淡的花香飘绕,那各色花朵,香的浓如实质。
众人皆陶醉在这场大自然的美景之中,都不由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这个微妙的感觉。
却不料,一旁的沈音突然轻轻呤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刘氏身边的林妈妈连忙拍马屁:“大小姐真是好文采!大小姐不仅人长得貌若天仙,性格秉性好的不得了,又这般的好文采,真真是叫人羡慕!”
好话谁人不爱听?更何况还是林妈妈这种说拉皮条儿的话说顺了的,当下便哄得刘氏喜笑颜开。脸上更是微微得意,她是不如别人生的多,却是生的比别人好,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意的看向大夫人。
却看见大夫人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刘氏见状,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过她也不在意,心头冷笑一声,转过头假装着笑骂林妈妈:“你这婆子,多嘴!竟说些不着调儿的话!”
沈裴蒿却是很高兴,他衣袖一挥道:“这婆子说的好,当赏!来人,赏十两银子!”立马就有人捧了银袋子上来。
林妈妈得了赏,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当下又是好一番拍马屁儿。
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一会儿夸这个一会儿夸这个的。
沈壁在一旁,冷眼瞧着众人,这时候,众人的声音小了下来,却突然听见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姨娘,要我说呀!这满
园的花儿,哪儿能敌得过您肚中的孩儿娇贵呢?”
姨娘!孩子?!
众人回头,见的开口说话的丫鬟竟然是四姨娘身边的巧慧。
四姨娘作状要打她,娇嗔一声道:“你这小蹄子,莫要乱说话,不确定的事,怎的胡说?”
那巧慧躲开四姨娘的手,别过头一脸认真:“巧慧哪有胡说了?前日里大夫不就是说了姨娘已怀孕一月有余了吗?”又赶紧走过去搀着她的手,关心道:“姨娘可要注意了,您现在的身子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了,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想想。”
“哟!”沈云玲看不过眼了:“这还没生呢?你就知道是个小少爷了?”说完就发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拿眼偷偷的去觑老夫人的脸色,却见老夫人两眼放光的看着四姨娘的肚子,似是那里有了什么宝贝似得,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又恨恨的看了一眼四姨娘,该死的贱人!
老夫人此刻哪儿有那般多的闲情逸致去管她沈云玲说了什么?她脑子里只有四姨娘怀孕的消息,她看着四姨娘,声音里隐隐带点儿激动道:“四姨娘,你,当真是有喜了?”
四姨娘似是不好意思般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似若蚊吟:“前些日子婢妾身子不舒爽,便禀了二夫人请了姚大夫进来为婢妾瞧了瞧,却没想到大夫说是喜脉,且已有一月有余。可婢妾当时有点儿不敢确定,毕竟时间太短了,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一定。便叫大夫先别禀报了二夫人和老爷,怕您们空欢喜一场,却没想到,婢妾这几日害喜害的厉害,婢妾估摸着应该是差不了了。”
沈壁倒是没想到会四姨娘会突然来了这一招,听罢四姨娘的话,心下不由冷笑。
什么怕空欢喜一场,只不过是怕,先让刘氏知道,而下手害了她?
四姨娘身为沈裴蒿宠妾,虽入府未久,却不料在这时候突然怀上了。
沈壁转过眼,想看看刘氏知晓四姨娘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了身孕会是什么表情,却不料看见刘氏一副淡淡的模样,眼里无波无喜。
她不禁奇怪,奇怪刘氏竟然是这种态度,若按照刘氏的性格,此时只怕已经是在飞快的想要怎么去除四姨娘肚子里这个
孩子了,可看着刘氏此刻的模样,似是没有一点儿担心的模样,沈壁摇摇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夫人听罢,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连连说道:“好!好!好!”
如今沈裴蒿虽子嗣甚多,可大多都是女儿,只有大少爷一个男孩儿。若是四姨娘这个肚子里是个男孩儿,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再说了,老人家嘛,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的家里儿孙满堂,自是越多越好。
众人也连忙跟着附和,这个恭喜老夫人,那个恭喜四姨娘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突然,一阵笛音响起。
那声音起初时如泣泣低语,直至中间之时,音量陡然升高,似有高山瀑布飞流之下撞击之势!众人不禁沉浸在如此美妙的声乐之中。
沈壁回头,眉头轻轻地皱起,那声音,怎么像是从.......
果然,刘氏突然道:“这声乐着实美妙,不知是何人在吹奏?”
一旁的刘妈妈扶着刘氏,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沈壁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回夫人,这声音,好像是从三小姐的院子传来的。”
刘氏似是吃了一惊,回头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沈壁:“明娘的院子里何时也多出了这么一个妙人儿,平日里怎么没见着,可是明娘故意藏着掩着不让咱们大家也欣赏一番呀?”
沈壁骤然抬起头,目光清冷的望向刘氏。
她院子里从没有什么人会吹奏,她这般说是在挑拨离间。
虽然这声乐是从她院子方所传来的,可她院子所在的方向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院子而已。
且在说这吹奏声飘飘忽忽的,就算是隔着一道墙的距离只要没看见人,便不能完全确定是何人所奏。
可刘妈妈却一语就中的说这声乐是从她的院子里传出来的,这说明了什么?
不言而喻!
沈壁心下冷哼一声,自是知晓了这定是刘氏搞得鬼,可她却是不知道刘氏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念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是越发笑的灿烂,她垂首低眸,遮住眸子里的流光溢彩。髻上斜景流苏钗随着她的动作轻晃,闪烁莹莹光辉,耳边垂着的圆通宝玉也随之摇晃,更是映衬出她的肌肤如羊白脂玉。
她的声音清幽婉转,极
是悦耳动听:“二娘可是说笑了,明娘哪儿懂的那些个闲情逸致。再说了,这声乐飘飘忽忽的,二娘就如何得知这声乐是从明娘院子里传出的?还是说,这声乐吹奏之人就是二娘为了体恤明娘,刻意为之?”
刘氏心下一颤儿,被沈壁的话给噎住了。
这时,沈音突然站在前面,身姿悠扬,更有一番佳人味道。
她转眼扫了众人一圈儿,随即放在沈壁的身上,她想起母亲给她说的那个计划,看向沈壁的眼中隐隐带了一丝狂热的快意。
沈音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别人没看见,可熟知沈音秉性的沈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眨了眨眼,毫不畏惧的迎上沈音的目光。
沈音看着沈壁竟然迎着她的视线与她相对,不由轻轻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老夫人,面上绽放一丝甜甜的笑容,更显她的貌美如花,她声音极轻,却句句清灵入耳,道:“祖母,既如此,我们何不过去一探究竟?到时候看见了人,可不就知道了到底是谁人在吹奏了吗?”
老夫人一听,也觉得有理,点点头,便道:“大丫头说的有理!那就去瞧瞧看,让老婆子也见识见识,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高超技艺神韵!”说罢,便准备往那方而去。
可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在众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那声乐却突然断了下来。
众人惊愕,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众人惊愕之时,一个丫鬟突然急匆匆的跑来,看那方向,赫然便是刚刚声乐所响之处。
那丫鬟见得众人,立马就大声的叫了出来:“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不得了了!老夫人!不得了了!”
刘妈妈见状,立马就站出来喝道:“你这蹄子,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皮子作痒了!”
那丫鬟立马就跪在了地上,嘴上连连求饶。
老夫人见状,不由心烦,挥了挥手,皱眉道:“出什么事了?你站起来慢慢儿的说,这般慌慌张张的,反倒一个字儿都没听清。”
那丫鬟也不起身,只是再开口时,声音倒是平静了许多,可还是带着明显的颤抖:“回老夫人,奴婢是西苑房的扫地丫头,刚刚西苑那
边儿不知是谁吹了笛子,奴婢们觉着好听,便和几个姐妹出去了,可这吹笛子的人没见着,竟然看见了......”她说到这里,眼睛咻的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一旁的沈云玲听她结结巴巴的说,说着吊起了她的好奇心,可她又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出来。不由觉得烦躁,她一挥袖子,喝道:“你这贱婢!看见了什么你倒是说啊!结结巴巴的,急死人了!”然而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便横扫她一眼,她喏喏的一缩头,不敢再说话了。
那丫鬟被沈云玲一喝,连忙垂了头,这才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奴婢们看见了老鸦!好多的老鸦!好大一群的老鸦,他们在三小姐的明月居上飞!怎么都赶不走!”
刘氏和沈音双双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声的笑意。
沈壁眼神骤然一凌,似是结起无数寒冰,却又转瞬即逝。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看向刘氏和沈音。
她终于明白了刘氏他们先前所说为何了!
众人立马就炸起了锅!皆是议论纷纷,不断有人拿眼光瞧沈壁,她却坦然的接受众人的目光。
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看向沈壁,随即转过头吩咐:“去看看!”
众人立时炸了,纷纷劝道:“老夫人,不可啊!那老鸦天性凶残,且听说那老鸦数量众多,您去了怕是不小心伤到了您可怎么办?”
老夫人冷哼一声,衣袖一甩:“是死是活老婆子我自个儿担着!就不劳你们兴师动众了!”说罢便带着木妈妈一干人往沈壁的院子赶去。
众人听罢老夫人的话,不由尴尬万分,老夫人说的不错。
他们是自己怕,所以才拿老夫人做了借口。
可此刻看着老夫人已经走远了,众人咬了咬牙,也跟了去。
沈壁早已跟着老夫人先去了,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这次又是怎么作弄的!
沈壁的院子便是在西苑,明月居离西苑花园也并不远,所以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众人便赶到了明月居。
明月居外围了很多的丫鬟婆子,还有一些个被惊动的护院小厮,他们皆围在明月居外。
看见沈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那些人连忙过来行礼,然后站在主子面前护着主
子以免被那老鸦误伤。
虽然先前众人听了那丫鬟说的老鸦很多,可听说和亲眼看见那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
此刻,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是不免被深深震撼,吓得心惊胆颤。
更有那胆小之辈被当场吓得晕了过去,还有一些个都吓得吐了出来。
只见在明月居上方,一大群老鸦呼呼的绕着明月居飞绕,远远儿的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儿。且飞且鸣,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哇——哇——”的粗劣嘶哑声,使人感到又凄凉又厌烦。
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老鸦停留在明月居内的屋顶上歇息。
那老鸦体长约二尺,通体黑色,体羽大部分以及翅、尾羽都有蓝紫色或蓝绿色金属闪光,嘴形甚粗壮。众人看的心惊,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后退一步。
刘氏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几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
随即,她脸上布满担忧之色,回头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沈音也似是吓了一跳,捂嘴惊道:“怎的这般多的老鸦?好吓人!”
沈云玲苍白着一张脸,嘴唇喏喏的说不出话来,别看她平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可一到关键的时候,她便没了声儿了。
其他人显然也被吓坏了,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刘氏身边的林妈妈又突然出声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自古有云:“老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这些俗语,可虽是俗语,却都是真真儿的准啊!这.....这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老鸦,这是凶兆啊!”
众人听她这般一说,明显的又骚动了许多。
老夫人回头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林妈妈,这才回头,看那绕着明月居上方飞的老鸦,皱眉沉默不语。
青珠被霖雨护着从一堆人群中出来,走向沈壁,知竹和沈壁连忙去迎着。
“小姐。”青珠一看见沈壁,眼泪汪汪的,明显是被吓坏了。
其实,这副场面,若是以前的自己,只怕比青珠还要狼狈。
可现在的自己早已经过了阎罗煞鬼的磨练,这点儿小把戏也就算是班门弄斧。
她拍了拍青珠的手,温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珠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瓮声瓮气将事情说来:“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那个时候,奴婢.....奴婢听见了有人在吹奏,便好奇出来看了看,却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天上飞的老鸦,开始还只有几只。可没成想,最后越来越多。奴婢,奴婢吓了一跳,就赶紧搀了卫妈妈出来,结果就这样了。”说罢,她突然哭了出来,她问道:“小姐,我们,我们是不是以后就不能住在明月居了,呜呜呜!”
这丫头,这时候还在担心能不能住的事情。
不过,沈壁眼眸微沉。
她细细嚼俎青珠的话,突然想起笛子!声乐!老鸦!这一个个,一件件,竟然都是连在一起的!
她突然想起前世国祭时,跟随魏凌风的南疆蛊师所使用的巫术!
沈壁心底微惊,她没想到,刘氏和沈壁为了对付她,竟然去雇佣了蛊师使用巫术!
想到这里,她心下不由冷笑,倒是让你们多费心了!
看向青珠,沈壁笑笑,安慰她道:“不会的,我们肯定还会住在明月居的。”
青珠虽是害怕,可听罢她的话,却莫名的就心安了,点点头,也不再多话。
这时候,老夫人冷哼一声:“什么凶兆不凶兆的!我看这是谁在装神弄鬼了罢!老婆子我这些事见得多了!”
老夫人素来不信邪,这倒是真的,前世的刘氏他们就是用的这招来陷害的沈壁,没想到今生刘氏他们竟然会故技重施。
听老夫人这般说,刘氏给了林妈妈一个眼色。
林妈妈见了,低下头,她有点儿怕老夫人,可一想到身后边儿还有刘氏,咬咬牙,站出来喏喏道:“可为什么这些老鸦净在明月居......”
沈壁眼眸一闪,想要祸水东引?
众人听罢,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这老鸦自古便是不吉不祥的象征,此时这些老鸦全都在三小姐的明月居转悠,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这般想着,众人看向沈壁的眼光便带了点厌恶和......害怕!
大夫人见状走到沈壁身边,半搂着沈壁不做声,沈若瑛也绷着脸不说话,却也跟着走到了沈壁身边。
沈壁见状,又看看身边的知竹青珠还有霖雨,他们都无声的站在她的身边,这是他们无声的支持。
她心里突
然酸涩,今生,哪怕不为复仇,只为护的眼前这些人安好,那也值了!
然而让沈壁意外的是,老夫人竟然没有说什么。
她微微垂首,来不及多想,眼眸一转,突然抬起头,声音清冷的吩咐:“来人!去抓猫来!越多越好!”
众人都愣愣的望着她,不知她这又是要做哪样。
老夫人见状,微微皱眉,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被老夫人一喝,众人回过神来,连忙恭声应是,便去抓猫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的十几个小厮一人手里抱着一只猫,有黑的,有黄的,有白的……
总之,猫来了!
沈壁看了一眼小厮怀里抱着的猫,冷声吩咐道:“把猫放进院子去!”
那些猫早在接近明月居,看见了天上时飞时落的老鸦时,就变得咆哮不已。
一些小厮抱着都有点儿抱不住了,此刻听得沈壁如此吩咐,忙不迭的就放下了怀中的猫。
那些猫一被放下来,便以飞快的冲进了明月居内。
那模样,就好似饿了几天突然看见食物的人一般疯狂。
众人就在外面儿看着,只见十几只猫一冲进去,就如发狂般,不停的追逐那些停留下的老鸦,他们或扑打,或偷袭,只要一抓住便咬住不放,不时的又逗玩几下,老鸦折腾不了又去扑打其他的。
如此这般,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原先还成群的老鸦都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只老鸦在原处盘旋,却又不敢落下,生怕一落下便成了下面那些个虎视眈眈的猫大王的食物,最后也飞走了。
老鸦飞走,众人松了口气。
可他们在看向沈壁的目光时,却变了味道,刚刚那些老鸦竟然是三小姐出计赶走的!
他们不敢相信,平日里不过顶着一个嫡女名头的草包三小姐,竟如此聪明?
这时,众人又想起在刚刚那群黑压压的老鸦之下。
他们所有人都露出害怕,恐惧,厌恶的神色,可这个三小姐却是如此淡淡然的。
甚至,她在面对众人那种厌恶的眼神时,也是那般的任人处之,随意洒脱!
不知不觉,大家看向沈壁的目光渐渐地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的厌恶,再到现今的带了一丝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敬
佩!
刘氏恨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恨得牙痒痒,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没想到,沈壁竟然就这般巧妙的破解了她精心安排的一场戏。
不过,呵呵……
沈音面带淡淡的笑意,仿似在为沈壁赶走了老鸦而高兴,可长袖之下,她的手紧紧地篡住,就连指甲陷入了肉里都不曾察觉。她在心里恨恨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贱人总是如此幸运!为什么!她的眼眸深处,一丝血红渐渐地晕染开来,却在最后快要突破的一霎那,又缩了回去。
她望着沈壁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那抹淡淡身影,想起这些日子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知不觉,她心下微寒,陡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沈壁不除,将会是她一生的牵绊宿命!不行!一定要除掉沈壁!一定要!一定!
老夫人也看向沈壁,沈壁就站在那里,那抹身影是如此的淡定从容。
老夫人心下满意,若是大事得成,日后,不定自己将事挑破的那天,自己能将她培养成一个更出色的人。
老夫人心下思绪转动,面上不显,挥了挥手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说罢便转身先走了。
众人见状便纷纷告退散场。
沈壁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转身,进屋。
知竹连忙上前搀着,青珠与霖雨,也慢慢儿的往回走。
一到屋里,知竹就道:“小姐,这次的事可是有人栽赃陷害?”
沈壁端起茶盏,杯里的茶水有点儿凉了,不过倒是可口,她浅呷一口,这才慢慢道:“是巫术!”
“巫术?”两人陡然想到之前流光的事,脸色一白:“跟之前的事情有关?”
“巫术,是一种邪门歪道。始发与南疆,与北疆的蛊师齐名,并列于天下四大邪派之首,其千奇百怪,变化无常的法术往往叫人使之不及。听说这种法术到了高深境界还可活死人,肉白骨!”霖雨到底是夜长歌身边的人,见识广泛,听罢便一一答了出来。
沈壁点点头,她所了解的与之相差不大。
不过,不论是南疆的巫术还是北疆的蛊师,最重要的一点儿便是血脉!血脉越纯习法术时便越精,且越容易炼至高深境界。
这一点儿,还是前世
拜魏凌风所托,他身边曾有一位南疆的皇室巫师,和一位血脉精纯的北疆蛊师。
知竹青珠听罢,不由连连称奇,只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沈壁听罢,心里倒是颇为感慨!是啊!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谁会知道,她沈壁是从上一世的磨难下浴血重生的呢?
夜晚很快来临,今夜天空倒是少有的晴朗。
天空之上,一轮残月悬挂,四周皆是晶晶闪闪的小星星,夜风吹过,却是带起几抹冬季的寒冷。
突然,外面儿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
青珠抬头,道:“今夜是流光守值。”
沈壁点点头,既然当初决定绕过流光艺名,自也不会在意这些。
稍许,外面儿传进流光的声音:“三小姐,老夫人院子里的珠帘姐姐来了。”
沈壁听罢抬起头,淡淡道:“让珠帘姐姐进来!”这个珠帘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珠帘今日穿了桃红色长裙,挽了低髻,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她娇艳如花。
沈壁瞧了眼笑道:“几日不见,珠帘姐姐当真是越发的漂亮了,叫妹妹我都移不开眼呢?”
珠帘大大方方一笑:“三小姐又在打趣儿奴婢了。”
沈壁摇摇头,略过不提,只问:“怎的这时候来了?”
珠帘方端正了神色:“前些日子,老夫人侄女儿茵茵小姐来府上了,老夫人便为茵茵小姐邀了戏班子,今日得了空儿,老夫人看时间还早,便支了戏台摆了戏。早日了此事也好去一桩心事,茵茵小姐那个.....唉,不说也罢。老夫人是叫奴婢来请各位小姐们去听戏呢。”
沈壁听罢了然一笑,这个茵茵,沈壁也是知晓的。
听闻是老夫人娘家的人,但这么多年来,老夫人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府中人其实也并不是太清楚,也不怎么在意,毕竟在沈裴蒿位居高位前,老夫人也不过是个商贾家的小姐罢了。
而这位茵茵,却是难得的沈壁有印象的老夫人娘家人,此人生来有疾,脑子不太好使,因此格外得老夫人疼爱,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这位表姑来到丞相府,最后还被老夫人做主,抬给沈裴蒿做了贵妾。
她想过这些,转头看了看窗外黑下来的天色,这才道:“有劳姐姐了,明娘这便过去。”
珠帘听罢点点头,欠身福礼:“那三小姐慢行,奴婢还要去通知其他小姐,先告退了。”
沈壁看着珠帘的身影远去,这才转过头,却是一脸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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