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算是戳中李氏心窝子了,忙就慌张道:“明娘别生气,母亲听你的,听你的就是。”
沈壁这才缓和了脸色,搀着李氏往屋内走,又好说歹说,才算是叫李氏彻底熄了火气儿。
进屋坐下后,还是没忍住,拉着沈壁的手叮嘱道:“若是日后再有人欺负你,只管可劲儿的欺负回去,往狠了欺负,出了事儿,还有母亲呢。”
沈壁鼻子蓦然一酸,忙就和李氏撒娇:“母亲!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快要溢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行了,多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似得。”李氏抱着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眸中也满是温情:“让别人瞧见,可要笑话你了。”话虽是这么说,动作却是越来越轻柔,只恨不得多抱上一会儿。
“就是!”沈若瑛在一旁见着,酸溜溜的撇嘴:“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小呢。”
李氏闻言,就眼一瞪。
沈若瑛缩了缩脖子,随即也扑上去:“母亲,我还是小孩子呢!我也要抱!”一边说,一边挤着沈壁。
沈壁不由哈哈大笑,和她闹起来,李氏就带着满脸温柔的笑意看着姐妹俩。
等到姐妹俩闹过一阵,忙又吩咐人来给他们净面,又问她身子好些了没有,埋怨她不多在房里休息休息。
沈壁笑着说:“好多了,不然也不能来给您请安呐。再说了,老是躺床上,人都快散架了。”李氏就笑:“就你歪道理多。”又问两人用膳了没有。
沈壁他们自然没有,就又一起在抚宁院摆了饭。
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言,母女三人都静悄悄的用膳,用完膳李妈妈招呼着小丫鬟上来服侍他们洗手漱口。
紧接着,到宴息室做了会儿,说了说话,说了今日花园的具体情况,还有给老夫人请安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沈若瑛年龄小,可受不了他们这样唠唠叨叨的,没一会儿就瞌睡流流的。
李氏见状,就忍不住笑起来:“就你这个瞌睡虫,早些回去歇息罢,没得过会儿赖我这里了。”
李氏倒是想留人在她这儿,可她这里常年药不间断,气味儿也不好闻,怕
熏了人。
沈若瑛被她打趣的脸颊一红,跺跺脚,然后给李氏行礼后就走了。
李氏却留了沈壁下来,沈壁知道,母亲这是还有话问自己了,也就跟着送了沈若瑛后又回到屋中。
一坐下,李氏就正色问着:“明娘,你老实给母亲说说昨日宫宴的事情。”
沈壁见状,心中转了转,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应是。
就如同对老夫人那般像是当笑话的讲着,给李氏说了宫宴的事情。
说完,还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姐姐也真是够倒霉的,红筱可是她身边儿最得力的丫头,竟出了那样的事情,心里肯定很难过。”面上一副真为沈音担忧的样子。
虽然她不愿李氏担心,尽量将事情淡化了。可李氏毕竟年长,不过稍许在脑中转过,便自然而然发现许多不适之处。
她和李妈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思虑,面上却神色不显,还拉着沈壁的手安慰:“红筱霍乱纲纪,这是她罪有应得。至于你大姐姐那里……”顿了顿,声音微冷了些:“自有你二娘安排妥当,你不用为她担心。”
沈壁眼眸微微闪烁,没料到李氏会这样说。
不过母女俩都是你有担忧,我有计量,为了对方,都各有些事情没有说穿说透,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恰时,有小丫鬟端了什么东西上来,沈壁隔着老远就闻见了那浓浓的药味儿。
就见小丫鬟上前道:“夫人,该用药了。”
李妈妈接过药,挥退小丫鬟,亲自服侍李氏用药。
沈壁盯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儿,脑海里却猛地想起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等等!”
李氏正准备接药,闻言一愣,回头不解的看着她:“明娘,怎么了?”
沈壁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可没办法,她越想,越觉不对劲儿!
前世被沈音折磨的那三年里,她从对方嘴里断断续续知晓了许多事情,不仅有沈若瑛、还有母亲和大哥沈鼎勋的死。
按照她的说法,自己的亲人,全都是他们母女害死的。
而母亲是在自己出嫁一年后离世,母亲的身体,是他们都看着的,并不是一夕之间就突然不行,而是一点一点的给拖没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过程是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不定,母亲现在就置身于其中!
这般一想,她心中越发紧张起来,虽然自己并不知晓那危险具体是什么。
可眼前这碗药,却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用下。
但自己知晓是一回事,如何说,却是个难题。
她心中纠结着,快速思量一番,调整了面色轻笑问道:“母亲,这是什么药?治什么的?您用了多久了?”
李氏微觉奇怪,却没多想,笑道:“这是三年前,你父亲给我寻名医开的补身方子,每天都要用一次,开始吃着时还有些效果,但近些年来,却是越发不中用,不过也聊胜于无。”又道:“明娘问这个做什么?”
沈壁听着她所说的话,和药的效用,尤其是,这事居然还牵扯到了沈裴蒿,那前世母亲的死,他到底是只旁观,还是有参与其中呢?
越想,她越觉此事疑点重重,不由眸底微沉。
面上却笑着道:“母亲,明娘虽不懂医理,但时不时也读些医书。比方说,这虽是补药,可俗话说的好,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您一用就是这么多年,即便是补药,那对身体也是不好的。依我看,母亲您不如先把这药改一改,别用的这么勤如何?”
自己不能直接对母亲说这药有问题,就只能暂且拖延一下她的用度。
可自己和母亲接触的少,陡然如此说,又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答应?
她面带浅笑的望着李氏,看着轻松,可心中却着实紧张。
李氏闻言,不由愣了愣,随即思虑了一下,和李妈妈对视一眼后,对沈壁笑起来:“往日只知不停用药,却是没想到这些。”语气有些欣慰:“明娘真是大了,连这些事情都看的分明,既如此,母亲便听了你的,这药……”
微微一顿:“日后便两日一次罢。”说着,笑问沈壁:“你瞧着如何?”
沈壁闻言,心中不由触动,眼眶滚烫,鼻头酸涩着点头:“我听母亲的。”
她刚刚那般说,并没有指望李氏会听自己的,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那这么说,是不是说明,哪怕自己往日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母亲,却并没有让母亲心寒,母亲对自己,还是信任的?
想到此,
她再也没忍住,扑到李氏怀中去了。
李氏挥挥手,让人将药带下去,笑着搂住她:“又来了,你真不怕人笑话咯。”
沈壁深深埋着脑袋,话语嗡嗡的:“那就让他们笑罢了,我是您女儿,对您撒娇岂不是天经地义?”
李氏和李妈妈闻言,笑的更欢了,眼角也带着水光。在这一场母女谈话中,以往的那些隔阂,不亲近似乎逐渐远去,又有什么新的东西在各自心间形成。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沈壁关照李氏要注意身体,看着天色黑下来,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静安堂。
等到众人都离开后,木妈妈伺候着老夫人歇下,屋内橘黄灯光影影灼灼,灯油时不时‘啪’的发出一声轻响,更显静谧。
老夫人靠着姜黄色绣花鸟靠枕,微瞌着眼皮,半响,忽然问了句:“可曾有了眉目?”
这话没头没脑的,木妈妈却眉头微蹙,顿了顿,才回道:“奴婢派出的暗卫已摸清了李氏分支族人,并无消息,如今看来,很可能……”
老夫人听着,便冷哼一声,猛然睁开眼,那双本略显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光。
她盯着窗外如墨的天壁,语气悠悠:“我早就料到了。”
微顿,继续道:“那东西是李氏一族世代保管,如今嫡系尽毁,支脉更不成器,唯有可能的,便是李氏和明娘他们几兄妹了。”说着,语气微厉:“那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给我继续派人盯着,尤其是志纯和明娘那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与我知晓。”
志纯,乃是丞相府大公子沈鼎勋的表字。
木妈妈神色一凛,垂首应是。
恰时,外面有声响传来,老夫人大丫鬟珠帘掀了帘子进来,笑盈盈的道:“是青珠来了,奉了三小姐令,来给您送腊梅花儿呢。”
老夫人和木妈妈对视一眼,乐呵呵的颔首:“让她进来。”
珠帘应是,出去唤人。
没一会儿,就见青珠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面儿盈盈盛了半瓶水,再插了几支腊梅。
几支开的正盛的,小花朵儿瓣瓣展开,花心儿呈白色,花瓣往上逐渐成纯黄色,一见就知是顶好的品种,加上一朵朵开的盈盈的,插在水晶瓶里颤巍巍的惹人喜爱。
又有几支含苞待放的,乖巧可爱,还插了一支别的花树的嫩绿枝丫,映衬起来,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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