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荷的弟弟迷恋上了妓馆中的一位头牌妓子。
但按道理说这种妓子是不会放下身段来服侍平民的,可不知怎的,她在出行时遇到了歹人,刚好被芝荷的弟弟所救,两个人一来二去熟络了起来。最后芝荷的弟弟在妓子的蹿腾下,起了想要将她赎走的心。
可是他没有钱,之前芝荷留给他的钱已经被他败光了,他再去崔府讨要时,那些以往对他很和善的守卫却直接将他打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被打的浑身是伤的他也不敢报官,只能像丧家犬一般的离开,且因为伤势略重晕在了路边。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馆了,为他疗伤的医女说是几个猎户带他过来的。伤好之后,芝荷的弟弟对那几个猎户千恩万谢,又在他们的关照下说起了自己为何会受伤的事情。几个猎户深表同情,但他们也知道崔府的势力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于是其中一人便提议去酒馆喝顿酒,一行人到了酒馆大饮一番,后来又去了赌坊赌钱。
起初喝的醉醺醺的芝荷弟弟倒是手气很好的赢了一些钱,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能用这些赌赢了的钱将那妓子赎出来呢?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打不住了,在那几个猎户的恭维下,他一直在赌坊里待到天亮,但是却没有之前那般好运,他这次输的连自己家祖传的土屋都搭了进去。
酒醒的芝荷弟弟慌了,他想要找那几个猎户寻求帮助,可是那几个昨晚还称兄道弟的人早就没了影儿,而赌坊的打手却直道要他在明日之前就将那地契交出来,不然就砍掉他的手脚。芝荷弟弟大骇,第一时间没回家,而是又去了妓馆,得知了情况的妓子明白对方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便感动的表示愿意带着自己的金钗银饰同他一起私奔。温香软玉在怀,芝荷的弟弟也平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便与妓子约好了时间,便离开妓馆回了家。
当他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告诉家中的父母时,父母却被他气得直捂胸口,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不能让他被人砍掉手脚,而这土屋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也万万不可丢了去,所以只好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子夜,一家人带着地契,连带着那妓子一起逃出了城。可是在中途他们却碰到了强盗,强盗为色不为财,将那妓子抢了去。打着真爱旗号的芝荷弟弟却怂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失魂落魄的听着妓子尖利的求救声渐渐远去。
一家人就这么带着那妓子留下来的钱财,一路向南逃去。
——虽然计划的漏洞很多,稍微有点脑子想想就能明白里头有诈,但只可惜芝荷弟弟那德行是看不穿了。不过只要他不找事儿赌博,那妓子留下的钱足够他们生活无忧了。
此时的吴澜正待在白毛鬼的寝殿里,手里还捧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她低头看着碗里自己的影子,又瞅了眼手指上被自己挑破的血泡,在心里同系统说道。
这血泡是之前她打水的时候没留意,被麻绳给蹭出来的。
【系统:总之可以不用担心拖后腿的一家人啦,想必反派BOSS也不会再来找宿主你的麻烦了!】
——···醒醒吧,这几率不大。
白毛鬼和之前的几个任务对象不太一样,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有点像是个没有实感的纸片人,从容貌上来看,他美的近乎虚幻,而从实力上来看,他确实更像是神话里的人物。
吴澜有点头疼,其实芝荷和她本人倒是略有些相似,所以扮演起来也格外的轻松,但她恰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芝荷是真的在敬畏恐惧白毛鬼,可她自己并不是。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恐惧往往是完成任务的一大障碍,它能够让人失去判断力,失去理智,所以也是一个很致命的东西。但吴澜却想错了,在白毛鬼这里必须要拥有恐惧。
而演出来的和真心如此的是不一样的。
【系统:···这谁能想到嘛,毕竟在原剧情里反派BOSS的智商好像没那么高···】
——这不怪你,得怪我自己。不过这次翻车好像也没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毕竟白毛鬼并没有追究些什么,他待她和过去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吴澜感觉这白毛鬼将一部分的注意力从慧玲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而且更让吴澜感觉奇怪的是,他想治好她的哑疾。
手里的药汁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吴澜悄悄的瞥了一眼正在石案前翻书的白毛鬼,随后她憋着气将已经凉下来的碗端到嘴边,一口气全都灌了进去。
这药是加了多少黄连!!
又酸又苦又麻又辣的滋味刺激着脆弱的味蕾,这味道真的很挑战人的极限,吴澜这个忍耐力还算不错的都差点干呕出来,虽然她拼命将那些恶心的汤药吞了进去,但却还是在瞬间就感知不到自己的喉咙和舌头在哪儿了。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八次喝这治疗嗓子的汤药了。当时来为她看诊的大夫是宫中的御医,说是她的嗓子虽然被伤的狠了,但还有两三成的机会可以发出声音,若是多加努力,也是可以说话的。
不过吴澜当时看着那老御医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躯,总感觉对方是因为白毛鬼在场所以才那么说的。
这嗓子能恢复的概率大概还不足一成,毕竟她喝了那么多的汤药,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小哑巴,把碗放下。”
坐在石案前的白毛鬼倒是心情不错,他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阅着一本奏折。他看着那声讨自己的书文,接着抬起头看向吴澜,随后慢条斯理的将那本写的甚是铿锵的奏折撕掉,“你就可以走了。”
“······”
说实在的吴澜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这白毛鬼除了叫她过来喝药以外,偶尔会叫她过来站着,他自己则坐在床沿或者石案旁看书,却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所以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吴澜赶紧捧着碗来到了石案旁,将空碗放到了石案的边角处。
“苦吗?”
就在吴澜的手准备撤走的时候,白毛鬼却看了一眼碗底残留的药渣,他的视线上移,扫了一眼洞口处,那里的烛火正在静静的燃烧。
“······”
已经直起身体并恭敬的站好的吴澜尽可能的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但还是因为对方莫名的话愣了半秒——用来思考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这里头是否存在陷阱。按理说常人是不会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的,可就在她刚想做手语的时候,就听到白毛鬼带着点调侃意味的声音。
“在想该怎么回答我?”
他看着一旁的烛火说道。
“······”
——这人真的是个妖怪。
【系统:···宿主,这次貌似有点棘手了,这反派BOSS怎么可能···】
“不必害怕,小哑巴,”白毛鬼将手中被撕的一条一条的奏折凑近了石桌上的烛台,‘害怕’这两个字眼在唇齿间辗转,他看着那些纸条慢慢的被烛火吞噬烧成灰烬,“不过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
吴澜没有动作。
“每日里任劳任怨的侍候主人,自己的同伴偷懒也不会去责怪,小哑巴,你得到了什么?尊重?信任?”
他捻开手上的灰烬,随手从一边的书本里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吴澜却觉得那本子有些眼熟,她好像在清儿那里见过。
“需要我帮你读一读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吗?”
白毛鬼瞥了一眼这手记的封皮,他随手翻开,在阅读到某些足以落下死罪名头的句子之后,饶有兴致的将这本子朝吴澜的方向晃了晃。
“······”
吴澜果断摇了摇头,如果她看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清儿的手记,上面写的什么她并不好奇,但看白毛鬼的表情,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句子。
“今日和慧玲小姐一起来到了地宫,见到了夫人口中的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真的如同话本中的郎君一般俊美非凡,虽然是个妖物,但···”
可白毛鬼却仿佛没看见她摇头似的,而是自顾自的低声念了起来,随后他站起身,朝着吴澜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到这里,吴澜下意识的就想跪下,在古代最让她感觉烦心的就是这一点,动不动就得给人下跪。不过也不为别的,清儿作为下人竟然敢写出这种话,就已经是对白毛鬼的冒犯了,平日里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写出来这就委实作死了。而她作为她的同伴,自然不会逃脱了干系,只不过白毛鬼却一把摁住了她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但他的面容还是在我的心底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白毛鬼似乎已经看多了这种句子,即使念出来,他的语调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而芝荷和传闻中一样是个软柿子,我在她面前掉几滴眼泪就能躲过诸多活计,虽然夫人总是夸她聪明,但是完全没看出来···慧玲小姐说过了,万事还要多与芝荷商讨——”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写日记,就算是写了也要藏好。
搭在肩头的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吴澜尽可能的忽视掉那种不适感,她也没想到崔慧玲会向清儿倾诉一些事情。
【系统:宿主你就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要是什么都生气,可能一天会被气死七八次吧。
之后白毛鬼又念出了很多让吴澜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句子,她忍不住感慨原来清儿对这白毛鬼的小心思还没消下去,也当真是位独特的勇士了。而那些完全能够定下死罪的话和日记中她对她的洋洋自得,吴澜则选择性的听了听,没有往心里去。
“小哑巴···”
见对方无动于衷,感到意料之中的白毛鬼索然无味的松开手指,任由那本手记掉落在地。随后他目不斜视的一脚踩了上去,在干净的封皮上留下一个深色的脚印,他摁在她肩头的手没有动,眼睛却看向了她垂落的手臂,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手指上被挑破的血泡,“你是想一直畏缩的躲在别人的背后,还是光鲜的站在让人仰望的顶点。”
他抛出了一根橄榄枝。
‘大人,芝荷不过是一介婢女,是担不了大事的,您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她站在原地做着手语,低眉顺眼的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系统:宿主你干嘛要拒绝啊,这时候展示你的野心,不就刚好符合反派喜欢的设定吗?】
——系统,你别顾着看我这边的热闹,先检测一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这白毛鬼铺垫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分明是在演给别人看的。
【系统:咦?清儿刚才在这附近——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
——估计一会儿清儿就会跟慧玲说她所‘看见’和‘听见’的事情了。
怪不得最近这老妖怪总是会在白天叫她在寝殿里待上很久才肯放她离开,也会在清儿和慧玲的面前对她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暧昧举动,甚至会给她送几枚压下苦味的梅子。
费那么多劲儿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不应该啊。
吴澜觉得白毛鬼这么做完全没有道理,她的价值远没有慧玲大,而且他让她们之间产生嫌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与其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不如在慧玲身上多留点儿心思。
“小哑巴,你倒是格外的忠心啊。”
似乎是觉得她的回答有些无趣,白毛鬼压平了唇线,手指从她的肩头滑向了脖颈。
‘大人,奴婢的主人是慧玲小姐,而慧玲小姐侍奉的是您——所以您也是芝荷的主人。’
一个巧妙又不巧妙的文字游戏。
吴澜意识到白毛鬼行为的不对,便立刻回应。
“不错的回答,”白毛鬼像是没听出来她语中的含义,微凉的手指从她的脖颈上撤了下来,他的语中略带些深意,却转过身朝着那石案走去不再看她,“又捡回了一条命呢,小哑巴。”
明白自己又逃过一劫的吴澜在心底松了口气。
“退下吧。”
背对着吴澜的白毛鬼如此说道,像是对她失望极了。
于是她便默不吭声的转过身,快步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那药的味道太苦了,一会儿回去吃点梅子压一——
···梅子。
吴澜的脚步却倏地顿住。
梅子?
汤药?
吴澜暗道一声糟,本以为和对方打了个平局,结果她又在他手上栽了个跟头。
这汤药唯一经手的人就是白毛鬼,她每次也只是被叫过来喝药而已,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再者每次她喝完之后也没有什么不适,系统也检测过没有异常,所以她一直没怀疑这汤药的其他用途,或者说这汤药和那‘梅子’配在一起有什么用途。
算漏了。
吴澜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喉咙,她霍的转过身,直直的看向了悠哉无比的白毛鬼。
“发现了?”
白毛鬼已经重新坐回了石案前,如她所料,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他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碗沿,碗底残留的药已经干涸,留下了一圈深咖色的痕迹。他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泛上了一层红色的浪花,渐渐地覆盖了原本的颜色,声音里是没有压抑的笑意,“看来你不傻啊,小哑巴。”
“······”
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吴澜突然就镇静了下来。
‘恕奴婢斗胆,大人想从奴婢这儿得到什么。’
看来光靠着抱慧玲的大腿是不行了,她还得想别的办法给自己铺路。她依稀想起白毛鬼所教给慧玲的端庄的言行举止以及冷淡的态度表情——那恰恰也是慧玲对付白毛鬼的利刃。
没错,崔慧玲最终背叛了对她很有自信的白毛鬼。
而这么细数下来,包括崔哲忠在内的所有人,皆是因为畏惧或者利益才‘忠’于他的。
真心待他,真心忠于他的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小哑巴,也难为你憋了那么久。”
吴澜的眼前一花,白毛鬼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微低下头满意的看着她,接着裂开嘴唇,露出尖锐的牙齿,“我要你.的.忠.诚。当然,作为‘报酬’,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见眼前的人皱起眉,白毛鬼倒是颇有兴味的继续道,“小哑巴,你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很不错,只可惜···”他点了点自己的眼尾,“这儿是骗不了人的。”
那叫崔慧玲的小丫头确实聪慧,天赋甚好,但她终究是个孩子,那双眼里的恨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对他的,对她父亲的。
当仇恨的种子种下,迟早会成为致命的隐患。所以崔慧玲只能是一颗棋子,一颗无法付诸信任的棋子。
“······”
——···果然慧玲那儿也露馅了。
【系统:宿主,这不就代表崔慧玲那条路走不通了?】
——不一定。你得相信剧情的力量,另外相爱相杀不是常有的套路吗?
崔慧玲是无论如何都要抓在手里不能放弃的。并且一直以来吴澜都是从全局的角度来考量某个人是否有利用的价值,但白毛鬼却好像不是。
虽然吴澜现在有点摸不清白毛鬼到底在想什么,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无依无靠的她远比慧玲的威胁性要小上不少,而且她还是慧玲的侍女,可以作为‘间谍’来反向监视慧玲和崔府,况且还能随时抛弃,不用有所顾虑。
可是吴澜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白毛鬼想要将她收为己用,那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来制造几个人的嫌隙?
而且既然都有所谓的‘报酬’了,他怎么就能确定她是真心实意的效忠于他的。
她的性质和崔哲忠他们难道不一样吗?
但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既然他敢用她,而她也从未忠于崔慧玲,那么换个‘主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妖怪我跟你死磕到底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