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于谨的一切, 其实很好查。哪怕是使节团里的外邦人士,一上午也将他的生平摸了个透彻。没办法,除了太子被刺杀这件事之外,当初他回于家的时候也是闹了个众人皆知。
于谨是由烟花女子生下来的孩子, 那女子名为秋月, 曾是二十多年前某一年的花魁。因着性子木讷, 秋月并没有红多久, 否则也不会跟当年还是七品小官的于大人扯上什么关系。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了花魁的名头,她才能顺利将于谨生了下来。
那是个清醒的女人, 她打听到于夫人出身高门且善妒,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就算被认回于家, 也不会过上什么好日子, 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就像于家另外一个庶子那般。所以她将于谨的存在隐瞒了下来。
这一瞒, 就瞒了近二十年。
于谨在烟花之地长大,还跟着母亲学了一手?好琴艺。秋月虽然容颜不再, 但靠着以前的人脉,维持生计也不是难事。她谨慎的让儿子避开她所在的圈子,教他读书习字, 只希望他有了能力之后回到于家,不求高门富贵, 但求能摆脱她带给他的贱籍。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好, 然而坏就坏在,完美继承了秋月容貌的于谨长得实在太好了。
他被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看上了。
那人查出他是秋月之子,只是个贱奴,便没有任何顾忌地打算用强。
秋月走投无路,只得去于家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她绕过于夫人找到了于大人的母亲于老夫人, 求她看在于谨是于家血脉的份上救救他。
于老夫人原本并不想承认如?此低贱的血脉,奈何消息却不知为何被泄露了出去。这么大的丑闻,最终闹得人尽皆知。于家没办法,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代价就是秋月的死。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萨迪越看于谨越觉得满意,满意于他与自己相似的出身,也满意于他对于家、对大齐太子甚至对大齐的恨意。
以及,他在重重围困之下依旧能逃到自己这里的能力。
这或许是一把有用的刀,他期待着这把刀能捅向?所有看不起他们的人。
于谨的脸色因失血而显得十分苍白
,但眼神却是冷静锋利的,他盯着萨迪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萨迪露出自信的笑,“你的性命,以及能帮你报仇的力量。”
于谨目光中终于掀起波澜,良久,这才咬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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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储君被刺是何其危险的事,朝廷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城门被封锁,跟于谨有关的所有人全部被抓。禁军为了寻找刺客的踪迹,将他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几乎掘地三尺。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种?形势之下,使节团看起来尤为可疑。虽然禁卫军碍于邦交并未对他们进行搜查,但使节团的众人还是明显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比如?来“保护”他们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再比如?他们想要出门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被人盯着。
使节团若是因为其他事被如此对待,他们也许会因为觉得受辱而闹起来了。可是这次大齐储君被刺杀,作为战场上失利的一方,他们不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闹事。这个时候面子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搞不好他们使团的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哈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为了自证清白,他干脆直接让禁卫军对馆舍进行了搜查。
“大王子深明大义,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都相信使节团是清白的,只是就怕有些?小人会从中挑拨两国关系,今日走个过场,也好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无法作鬼。”禁军统领道。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手?下的禁卫军搜查起来却毫不含糊。
两边都给了对方合适的台阶下,哪怕期间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也只得以大局为重。
搜查的结局是什么都没有,气氛终于开始松弛下来,是双方都满意的相安无事。
哈拉和禁卫军统领二人相视着虚伪一笑,一声令下之后,禁卫军如?流水般撤了出去,之前那些时不时注视着他们的目光也消失了。
危险过去之后,萨迪看着眼前两个有六七成相似的仆人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本事。”
其中一个仆人朝他微微躬身道:“我必不会叫您失望。”
他说话的声音,赫然与于谨一模一样。
其实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是很危险的
事,但有萨迪在,于谨便可以与那个仆人完美错开,就算有禁军看见了,也只会觉得碰巧再次遇上了而已。
而禁军们没有在馆舍发现什么,这里便成了京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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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刺杀之后造成了如?此大的朝野荡,季崇应兴宁帝要求在东宫住了两日,便如往常一般回了太子府。他受了点小伤,政务便搁置了一段时间,待在府里静养。
毕竟是当朝太子,虽然很多人都好奇他的伤势如何,但能上门来看望的人却很少。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被卷进去,只看于家的下场便可知其危险性。
且兴宁帝之所以将太子留在宫中两日,便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静养,关于这点,大臣们还是能看懂的。
自那日在席上听见太子说过那番话,季延便清晰地认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也终于知道了大臣们对他态度冷淡是因何。朝堂之上,倒向?他的官员寥寥可数,其中几位还因为上次弹劾孟泽之事遭了兴宁帝怀疑。
难道真的要输给他那个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的大哥吗?
不,他不甘心?!
对于太子被刺杀一次,季延挺遗憾的,遗憾于刺客的失手。若那刺客成功了,他后面的计划便不用执行了不是吗?
可惜太子运气太好,让他逃了。
也因为此事,让他好几天都接触不到太子,更别说施展什么手?段了。
季延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机会。他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带上滋补的药材去了太子府。
今天这场戏,他等了太久太久。
太子在家静养,一般朝臣不便打扰,但那也仅限于一般朝臣而已,真正关系亲近之人,却是有探望的机会的。
季延在太子的主院中“碰巧”遇到了同样来探望的赵云帆,以及因不便露面而在暖房中饮茶的某位娇客。
院中的三人寒暄了一番,来探望的赵云帆和季延奉上滋补药材等物,赵云帆忽然道:“太子殿下,听闻您府中的梅花开了,我可否折几枝回去给祖母插瓶?”
季崇点了一下头,允了。
季延也笑道:“皇兄太子府中的红梅是整个京城最好的,不如?我也去帮赵将军一起选吧,
还能借赵将军的光一饱眼福。”
他说得坦坦荡荡,仿佛是真的想看太子府中的梅花。
季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去吧!”
两人相携而去,院中便只剩下倚在软塌上的太子以及刚刚跟在赵云帆身后的随从。
“你为何还在此?”季崇问。
江惜兰看着眼前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关系,惯常冷峻的他穿着一身便服依在软塌上,柔软的布料削弱了他五官中透出来的锋锐,慵懒的姿态让端肃的疏离感消失于无形。
手?握权柄的男子无意间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陌生又熟悉,江惜兰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她上前两步,取下为了伪装而戴上的帽子,如?瀑布的青丝垂落下来,“殿下,您不记得兰儿了吗?”
“您知道吗,兰儿听说你被刺杀,心?都要碎了。可是我不能来看您,更不能来伺候您。”
院子的另一边,季延和赵云帆都没有真的离开。他们站在拐角处,刚好能听见院中二人所说的话。也许是天都在帮他们,太子府的侍卫和下人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这是怎么回事?”赵云帆轻声问,“你让我带过来的人是谁?她要对太子不利?”
季延自信地勾起嘴角道:“赵将军多虑了,我怎么会对皇兄不利?只是想请赵将军看一出好戏而已。至于那个女人,她是太子的侧妃江氏,你也看出来了吧,她与先太子妃有三分相似。呵呵,你不是想知道太子妃死亡的真相吗,太子亲口说出来的,你该相信吧?”
赵云帆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那我等着。”
院子里,江惜兰已经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她此刻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但不施粉黛的模样如清水芙蓉一般,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美态天成。
很久以前,她就是用这般姿态获得了太子的怜惜。而自从江惜兰知道了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位置,便越发自信地觉得他不可能会忘记自己,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生气而已。
如?今她服了软,太子殿下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
然而,看到她这般惹人怜惜的模样,软塌上太子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冷漠道:“当初放你一马便已经是孤仁慈,你莫非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所以才主来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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