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深更半夜被吵醒, 见识到吴大哥棍棒教子?名场面,惊奇过后打了一个哈欠。吴二姐催她去睡,她从听从姐姐的劝告回了房。
她将?要沉入黑甜梦乡时, 隐约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连续地砸东西?,还有人在?不停地啼哭。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公馆已然风平浪静,除了吴大嫂和吴元礼, 吃早餐的人还挺齐全的。
晚上下学回来的路上, 珍卿无意间?看到,陆/四姐坐阿洋的车, 拐进?东面的六福里弄去了。
珍卿看得?眼神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钱姑母和钱明?珠母女俩, 一个礼拜前就搬到了这个里弄。
这孤儿寡母举目无亲, 租房子?和请佣人的事, 都是谢董事长替她们周全的。为了方便照顾这母女俩,连给她们租的房子?,距离谢公馆都不到两英里。
谢董事长也?未必喜欢这二人,但她这种人行事一定大气, 必定会?把弱势群体照顾好,让别有用心之辈挑不出大毛病。
但陆/四姐跑进?六福里弄,总不见得?她也?在?此租房吧。
但愿陆/四姐没那么傻,特意跑过去找钱家母女玩耍。
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是珍卿从不与外人说的处世心得?。
钱家母女享惯了安逸,又习惯了不事生?产,可怜归可怜, 在?珍卿眼里却是两堵危墙。
君子?有不立危墙的觉悟,珍卿不会?去沾惹她们。可陆/四姐脑子?明?显不够用,这事儿真是不好说。
走到路口上坡的时候,前面有一辆轿车被堵住,有一个形容潦倒的男子?,拿着枣木棍在?车前敲打,扯着嗓子?厉声?地叫嚷:
“陆浩云,我晓得?你谋害我,哈哈,你想给袁某人报仇……”
黄大光沉稳有经验,见三少爷车被阻住了,他?事不关己?地跑过去,想的是回去搬救兵的主意。
才跑上了这个缓坡,珍卿赶紧从车下跳下,叫黄大光快跑回去叫人,并且打电话叫警察过来。
珍卿也?有自知之明?,见那人就是拿棍子?挡住车,不能拿车里的人如何。而且这人像是神智不清,情绪看来也?不稳定,珍卿不会?贸然
跑上去的。
那人说话一声?高一声?低,珍卿蹲在?拐角大石头后面,压根听不清他?讲什么。
她只好走得?稍微近一些,躲在?一棵行道树后面观望,见那个人身形趔趄摇荡着,一会?儿死盯着车里头,像个失心疯一样,笑得?很怪诞森然,一会?儿矫首仰头,冲着围观者桀桀地笑,拿着棍子?指指戳戳地说:
“陆浩云,你好深的心计,好毒的手段,好毒的手段……爱莲娜是你介绍给我的,你好深的心计,从你介绍她给我,你就算到了今天……爱莲娜是一头母狼,狼哪有不吃肉的,狼哪有不喝血的?……”
珍卿刚听出一点名堂,忽然背后有人抱住她,珍卿回头一看是金妈。
金妈扯着珍卿向家里走,一声?声?叮嘱珍卿“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看”。
珍卿见家里的男听差过去,扯着那个人扔在?路边,三哥的车立刻开上来了。
上坡以后车子?停了一下,三哥把珍卿拉上车,她同他?一道坐在?后座上,就猛听那摔在?路边的人,站在?路边歇斯底里地叫:
“陆浩云,你送我入十八层地狱……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也?等着下地狱吧,还有你心家的小妹妹!哈哈哈……”
陆浩云忽地抱住珍卿,把珍卿的脑袋按在?胸前,等到了谢公馆下车,三哥护着珍卿一路回房。
三哥带珍卿去洗了手,回来给珍卿倒杯水喝,珍卿被刚才的架势惊到,有点心神不宁地问?:“那个人,是大兴厂的范静庵吗?”
陆浩云高速运转的心思,分出一缕来和她说话:“你看出来了?”
珍卿按按乱跳的心脏:“范静庵究竟怎么了?”
陆浩云眼中酝酿着黑暴,他?抚着珍卿的后脊梁,声?音出奇的镇静:“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想,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珍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更不安定,她扯着三哥的袖子?:
“范静庵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视你为仇?”
陆浩云也?不欲瞒她,简单地跟她说明?一番。
原来,三哥本有意在?花山开发旅游业,结果被消息灵通的范静庵截了胡。
也?许是对三哥眼光的
盲目信任,范静庵把他?的大兴厂抵押给银行,借了近十万块钱兴建花山别墅。
但是从六月末开始,到花山的游客总出事故,先是一家四口上花山游玩,一大窝马峰蜇死两个人。
范静庵和老?婆爱莲娜,赶紧做危机公关,又在?花山治毒虫毒蛇,勉强把事情压制=下来,花山的别墅项目得?以继续。
但是好景不长,有个外国人带人到花山玩,住在?半成品的别墅里头,他?和未婚妻半夜被毒蛇咬死……
坏就坏在?,这个死于蛇毒的老?外,是租界工董局某董事的私生?子?。工董局的人一旦插手,不但花山别墅项目搁浅,范静庵还要付大量的民事赔款。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来跟范静庵如胶似漆的爱莲娜,见情大不利,赶紧找律师跟范某谈离婚。
范静庵现在?不但倾家荡产,而且还会?负债累累。
三哥还告诉珍卿,给范静庵提供贷款的银行,是华界军警联合开的银行。现在?的军警比流氓手还黑,范静庵不但欠一屁股债,一个不好连命都会?没有的。
珍卿看三哥风轻云淡,特想问?他?,他?是怎么一步步引范某人入彀的。
看她有点闪烁的眼神,三哥就知道她心生?疑忌。他?摸着她脑袋看向窗外,平静的黑眸中,似有一层狠戾的锐光:
“其实这一年来,我从未单独见范静庵,更没对他?言语暗示过什么,但他?对我极为关注,自作聪明?的人,不知不觉就自掘坟墓……”
坐在?书桌旁的珍卿,莫名惊跳了一下,三哥欺近了身形,在?她头上吻了一下,又在?她额角安抚地一吻,他?的声?音很是低柔:
“你乖乖写?功课,晚上早点睡下,明?天照常上学。”
三哥安抚完珍卿就出去了,谁也?不晓得?她去哪儿了。
今天谢公馆里空荡荡的。
谢董事长和杜教授,一块儿到应天出差去了。
陆/四姐回来就回房,照例在?楼上吃的晚饭。
吴大嫂和三个儿女,都跑到冀州路和她母妹住了。
原来,吴大哥昨夜在?气头上,把吴元礼一屋子?迷你玩具,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吴元礼哭得?死去活来,一天
吃不下睡不着,今天连学也?没有去上。
而且他?还被父亲骇破了胆,一听吴大哥的说话声?,就跟老?虎遇到武松一样,简直惶惶不可终日。
一早上,吴大嫂就带吴元礼到冀州路去了。
珍卿淋漓做了一夜梦,早起觉得?心里不肃静,是徐师傅开汽车送她上学的。
今天先生?宣布一件事,下礼拜就是期末考试周,要同学们务必打起精神来应对。
珍卿这天晚上写?完功课,读一下今天的报纸,发现一条很劲爆的消息——大兴厂范经理?不堪债务缠身,今日凌晨三点蹈江自尽。
珍卿认真读了报道内容,就是说今天凌晨三点,有打更人看见一个人跳江,马上通知了街上的巡警,把人救上来后,发现他?已气绝身亡,经过巡捕房的法医验定,蹈江者确系大兴厂范经理?,并且确系溺水而亡。
新闻还介绍范某欠债始末,说范某已与妻子?姚氏离婚,大兴厂既已抵给银行,而兴建逾半的花山别墅,也?抵给了他?的其他?债主,范氏这一跳也?算身死债销了。
珍卿看得?像怪诞故事,心里多少纾解一些,但三哥一直没有回来,她其实也?有一点疑虑,不晓得?范静庵的死,跟三哥有没有直接关系。
下个礼拜就到了八月份,培英的期末考试周也?来了。
这后面的一个星期,珍卿就比较忙碌了。
珍卿上的这所教会?学校,其实期末考试压力没那么大。
因为平常的课堂表现和作业成绩,还有每个月的小考,都会?占一定的学分比例。
期末考试的成绩占比,只有百分之五十。
当然,考试形式算比较丰富了。
除了最基本的笔试外,有的学科还会?写?小论文,像语言课还会?有口试,化学课还会?有实验等。
就在?考试的同时,她们有的课程——比如音乐课、体育课,还在?继续上课。
期末考试压力没那么大,但《十字街心》的魏主编,催促珍卿多写?文章,她在?课余连着又写?了两篇文章。
其中一篇写?的是《论社会?当予女性之便利》
珍卿写?得?另辟蹊径。
她讲当代工商业家,还有发明?家,应当发明?母乳的
适当替代品,让女性能从漫长的哺乳期中,抽出时间?来投入工作。
还可以研制更便利的经期用品,让女性在?经期免于某些尴尬,能够愉快地投入到工作中。
珍卿写?这个本为好玩,可是要表发出去的东西?,不能不注意一点逻辑和措辞,也?是修修改改好几回。
珍卿还根据景舅爷的故事,编写?了一个悬疑推理?小说,取了个特沙雕的名字叫《莲塘魅影》。
悬疑推理?小说,非得?一遍遍推敲不可,短短不到两万字,她就推敲了一个礼拜,简直累死狗子?了。
珍卿把两篇文写?完,期末考试周的第三天,晚上下学回谢公馆,发现难得?一家人聚得?挺齐。
前面一个礼拜时间?,家里除了陆/四姐在?,经常是珍卿和吴大哥在?家。
吴大哥最近不是一般的宅,甚至有时白天也?在?家,莫名其妙不去公司上班的。
就在?昨天,珍卿从吴二姐的闲谈中,发现吴大哥行为异常的原因。
吴大哥不晓得?怎么搞的,得?罪了海宁护军的吴团长,那诨名“吴大癞子?”的吴团长,不时给吴大哥一些心理?威慑。
比如往吴大哥外头的公寓,先是扔死狗死猫死耗子?,后来又往他?的公事房寄子?弹,最近一回,竟然往他?车里扔手榴弹——万幸扔的是个哑弹,而且还没有扔进?车子?里。
吴大哥惶惶不可终日,进?出都有六个警察保护,听说他?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还要叫警察在?他?卧房打地铺。
碰巧今天谢董事长回来,吴大哥向谢董事长请求,说想叫海宁警备司令部的一个亲戚,来租界暂时充当他?的保镖。
大家在?饭桌上也?商量这事,珍卿看着瘦了两圈的吴大哥,言谈间?还有点惊张似的,实在?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特别想替他?出个主意:
吴大哥跟吴团长既是本家,倒不妨认他?当个义父,好好孝顺人家一下,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虞,毕竟虎毒不食子?嘛。
……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最近就忍不住踩点,不过大家提醒得对啊,踩点容易翻车,好烦啊。还有三天我这个月就圆满了,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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