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玄幻小说 >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 > 50、阳台上听人开会
  夏木阴阴正可人, 只?是?歇斯底里的蝉声,真的很烦人。

  八月中旬的傍晚,吃过晚饭之后?, 温度计上的计数还有三?十?三?度。

  珍卿散一会儿步,觉得屋子里太闷,她到厨房要了两根黄瓜,在楼房外面晃荡。

  东北边的三?层小楼, 叫洗尘楼, 据说是?专门办宴会待客的。

  她来的一个多月, 从没见这楼里接待过客人, 就是?佣人们定时打扫一下。

  珍卿绕到洗尘楼背后?去,旁边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 她踩着香樟树的枝子,爬到了洗尘楼二楼的露天?阳台。

  你问?她为啥不?回楼上歇着,却背着人在这里爬树又?爬墙, 这么没有规矩?

  她只?是?脑子里事情多,心绪也有点杂乱。

  她在杜家庄,有时学习之余,总喜欢到前院的平房顶上, 眺望远处的山村原野, 这样心情就会好上很多。

  她自从来到谢公馆, 除了全心上课之外, 就是?练习擦笔水彩画法。

  但是?不?得不?承认, 她毕竟基础不?够, 水彩画和炭画素描,功夫还没有到家,画出来的画, 效果难免差强人意。

  她有自信将来能?画好,但画画这种技术活儿,需要多花时间和精力,不?断地磨炼和提升。

  偏偏她时间是?不?够的。

  等到八月份一过去,到九月开学的时候,她上的那个德国教会中学是?要住校的。

  也不?晓得那学校管得严不?严,她去住校以后?,还有没有时间和空间,好好地磨炼画技。

  她之前跟杜太爷,夸下海口要买洋楼,现在赚钱大计受挫,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与此同时,跟她师生关系融洽的柯先生,又?告诉他?一个噩耗——准确地说是?一件喜事,非常大的喜事。

  柯先生二十?三?四岁,家里给她定过一门亲,女方比他?大了五岁,现在已经年近三?十?。

  前不?久,柯先生她妈连来几封信。跟儿子苦口婆心地说,儿啊,你要出国深造学本事,当娘的不?拦着你。

  但出洋之前必须抽空回来,把这个婚结一下——最好能?在你老婆肚子里,留下一个小娃娃啥的。

  当然,留下一个小

  娃娃,是?珍卿脑补的——柯先生没有跟她说这个。

  大五岁的定亲对象,柯先生喊她“姐姐”。

  他?提起这个姐姐,一点没有儿女情长的羞臊,反而有点忧郁似的。反正吧,多少有点抗拒这婚事。

  但柯先生有个优点,就是?非常听妈妈的话。

  所以,柯先生要回家结婚,就找了他?的一位宋姓同学,继续给珍卿补习功课并教授德语。

  这位新来的宋先生,学问?还是?不?错的,性情也还温和。

  珍卿本来没啥不?满意,但他?来教课的第五天?,下午上课的时候,他?就有点失魂落魄,不?时地还红着脸憨笑。

  珍卿关切地问?:“宋先生,你怎么了?”

  宋先生一副梦幻的神情,按着心口望天?说:

  “有一个叫丘比特的西洋神仙,他?用一把箭射中我的心。我的心不?是?我的了。”

  珍卿垂下眼睛,默默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还是?第一回,遇到这么肉麻的民国土著。

  宋先生大概以为,她不?晓得丘比特是?哪路神仙。

  他?还若无其事地问?,他?在后?花园里,遇到了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儿,是?不?是?珍卿的哪位姐姐。

  珍卿一听,就晓得他?问?的是?林兰馨——林兰馨最爱扎双马尾。

  就在前几天?,林兰馨和林太太,又?重新回到谢公馆。

  据说是?珍卿那位大嫂,跟他?大伯沟通一番,不?晓得怎么沟通的,反正这林家母女又?回来了。

  不?过这一回重返海宁,林家母女老实多了,这两个人等闲都不?到前面走?,就是?窝在后?面小楼房里。

  林兰馨在大伯家里,大概受了不?小的教训,心机恶女化身林黛玉,还变得忧郁起来了。

  陆三?哥不?晓得,是?不?是?受他?大嫂的托付,还给林兰馨请了个姓柏的女教师。

  柏先生天?天?给林兰馨补习功课。听说上完中学,还想?继续考大学。

  珍卿对新来的宋先生,本来没什么不?满意。

  没想?到才来没几天?,就眼瘸地看上林兰馨,让珍卿忍不?住犯嘀咕。

  今天?,珍卿背记新学的德语对话,那宋先生在一旁,就用英文写信,起

  首的称呼是?“Dear Rose”。

  之前那一阵,□□姐跟林兰馨常用英语对话,珍卿听过□□姐称呼林兰馨。

  林兰馨的英文名就是?Rose.

  可巧今天?胖妈跟她说,她老伴花匠老刘,昨天?看见宋先生和林小姐,在花园角落里,吊着膀子说悄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

  珍卿听得大为震惊,这两个憨包的恋爱脑,这才认识几天?啊!

  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这样越过道德的界限,说勾搭上就勾搭上了啊。

  按照珍卿的生存理念,不?管是?不?是?君子,都不?该立在危墙之下。

  这宋先生跟谁吊膀子,本来跟她不?相干。

  关键是?,他?是?作为她的先生,才能?够出入谢公馆,又?是?在谢公馆,跟林兰馨看对眼儿的。

  一个不?好,她这个无辜的女学生,也会平白惹上一身骚。

  珍卿已经决定,不?管用一套什么说辞,这件事必须告诉陆三?哥,让他?处理一下下。

  这一会儿,珍卿坐在洗尘楼的二楼阳台,一边脆嘎嘎地啃黄瓜,一边琢磨着这些事情。

  就听见旁边那个阳台后?的屋子里,有一阵?桌?椅的声响,然后?听到好多人说话。

  更糟糕的是?,有人在大喊:“竞存,太热了,你把阳台门打开,通通风。”

  珍卿扯着一枝长树杈,正要从树上下去,立时间一个激灵,赶紧从阳台栏杆上,一下趴到阳台地面上,手里还紧紧拿着她的黄瓜。

  就是?前后?脚的功夫,隔壁的阳台门被打开,她就听见,果真有不?止一人,走到了阳台外面。

  他?们说话声还挺近的,珍卿趴在地面上,一?也不?敢?的。

  就听见隔壁说起话来。

  先是?一个老爷子,中气十?足地说:

  “……今夏一场大运?,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抵制英货美货东洋货。旷日持久,代?价高昂,总算并非全无所获。

  “国人现在,爱国之心越盛,仇洋之心就越烈,抵制洋货的决心,就越持久,这于?民族工商业,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些个洋鬼子,跟前清签了那么些不?平等条约,他?们在中国商埠设厂,有最惠国待遇,税交的少,东

  西也好,一个劲儿往中国倾销。

  “咱们这些本土工商业家,内里受政府和流氓的盘剥,还要受洋人的挤压,被挤得无法喘息。

  “我们商会必须组织起来,把这个抵制洋货、支持国货运?,声势推得再大些。”

  另一个人也大发议论说:

  “鄙人听说,冀州的国货联合会,跟学生联合会达成同盟,一起查处洋货,处罚‘奸商’,把不?配合抵制洋货的大昌、永达贸易行?掌柜,拉到街上游街示众。此举,对冀州商家颇有威慑。洋货一时受挫不?小。

  “如今青年学生一辈,在学校受爱国教育,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能?坚持抵制洋货。

  “诸位,以鄙人之见,海宁抵货大事,本地商会除联合商会、工会、妇女会外,应广泛地联合各学生会。”

  前面一开始说话的老爷子问?:“竞存,你的想?法呢?”

  珍卿就听见陆三?哥笑道:“各位前辈的发言,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有个想?法,不?大成熟,说出来仅供参议。我以为,可以专办一个报刊——”

  刚才说要联合学生会的人,赶紧截住话头儿说道:

  “我们秦州路商会,亦可效仿其他?商会,专办宣传爱国主义的报刊。

  “不?管哪国人与中国不?对付,都在报上登新闻、发社论,鼓?社会舆论,尤其鼓?学生和公众运?,抵制此国之洋货……”

  陆三?哥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看,还可以将不?同行?业的洋货品牌,还有国内的相应外资商号,事先做出一个列表,每回舆论大起,也可以有针对地刊载出来。

  “国人即便有心抵制洋货,也须知道,哪些商号是?洋人办的,哪些是?国人办的,哪些货是?洋货,哪些货是?国货,才能?有的放矢。”

  大家纷纷附和赞成。

  该说的话说完了,这帮秦州路商会的大佬们,开始商议筹集资金,议办报纸和其他?事项。

  珍卿本是?恰逢其会,不?小心听到人家墙角,这一听不?觉听住了。

  平常说那些豪商,日子不?晓得多好过,没想?到,背地里也要抱团取暖,想?方设法求生存求发展。

  他?们这些民国的商人

  ,在各种势力夹缝中生存,确实很不?容易。

  都说无商不?奸,古人诚不?欺我——但他?们看问?题的角度,确实比老百姓独到,把能?利用的资源都利用上。

  不?过,就他?们这种级别的谋划,也算不?上是?多么奸恶。

  珍卿想?她上小学的时候,先生们上公民课,也会讲近代?以来的国家屈辱史,还有如今受列强欺压的现状。

  目的就是?要唤起学生的爱国意识、责任意识。

  三?哥他?们这些商界人士,想?办报纸鼓?民意和舆论,为的是?叫人们支持他?们的国货。

  虽说初衷有功利之嫌,可是?无意间,倒也能?唤醒民众的觉悟,宣传爱国主义,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等到这帮大佬说完事散伙,珍卿趴得身体发麻,连忙艰难地翻过身,缓缓地喘匀呼吸。

  刚才一直想?找机会,赶紧离开这个阳台,可是?隔壁阳台那里,一直有人站在外面。

  她要是?突然平地现身,难得要跟他?们说,我在跟老妈子捉学藏吗?

  等她喘匀了气,正打算起身走路,就听见她这边的阳台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珍卿惊诧看向那门里,就看见陆三?哥,双手抱胸,微微靠在左边的半扇门上,神情有点淡淡地,轻启双唇,问?:“五妹躺在这里做什么?”

  珍卿的一对黑眼珠儿,上下转了一圈,又?左右转了圈,小眉毛一耸一耸,连说了两个“我”,我不?出来一句话。

  这时候,她一下子蹦起来,故作镇定地说:

  “这里景观好,我我我……在这里看星星,看看看风景,顺便吃点水果。”

  然后?,举着那根大长黄瓜,在陆三?哥面前晃一晃。

  陆三?哥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这一夜天?气有点阴,连月亮也影影绰绰地,不?时被遮在云彩里,更看不?到一颗星子。

  他?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淡然无波地问?:“洗尘楼的大门,还有二楼的房门都上锁,五妹怎么上来的?”

  珍卿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圆满点的理由,只?好蔫头耷脑地说实话:“我,我,我……踩着树,爬,爬,爬上来的。”

  一直死亡视线环绕她的陆三?哥,

  忽然“噗呲”一笑,好笑地过来摸摸她脑袋,问?:“怎么突然变结巴了?”

  珍卿暗暗抹一把汗,还不?是?被你给吓的——刚才眼神那么吓人。

  啥叫不?怒自威,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听见胖妈在下面喊她了,珍卿赶紧大叫一声:“胖妈,我在这儿,马上回去。”

  珍卿喊完这句话,陆三?哥搭着她的肩膀,很平和地跟她说:

  “下次别爬树,想?上来玩,跟秦管家说一声。——下去吧,胖妈到处找你。”

  刚才眼神那么厉害,陆三?哥对这件事,竟然轻拿轻放了。

  于?是?,就兄妹双双把楼下。

  这个陆三?哥,真是?个有城府的人,一点也不?问?,她是?否听到了什么。

  不?过,他?好像也不?在乎,她是?否听到了什么。

  珍卿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疑惑,这陆三?哥不?会像对陆sì姐那样,还有什么后?招吧。

  讲真,像陆三?哥这种既能?隐忍,又?能?发狠,行?事惯于?不?露声色的风格,珍卿还真有点敬畏。

  真大佬多是?这种风格的。

  下楼的时候,陆三?哥问?她:“功课还应付得来吗?”

  珍卿见他?主?提这个,她心里酝酿的话,立马蹦到嘴边上。

  但还有佣人在外面忙活,她就想?找个私密地方,再跟陆三?哥讲这件事。

  下台阶的时候,陆三?哥扶着珍卿走,特别自然地说:

  “还有半个月就开学,我和二姐的意思,家庭教师的课程,可以先缓一缓,开学前好好休息一下。——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珍卿微微惊讶,看着一派坦然的陆三?哥,她琢磨的可就是?这事,正想?把陷入爱河的宋先生搞走呢。

  这不?是?正瞌睡了递枕头吗?关于?林兰馨和宋先生的事,胖妈是?不?是?也告诉三?哥了?

  不?管怎么想?,她就特别乖巧地说:“我听哥哥姐姐的。”

  陆三?哥就笑了一笑,摸摸她的头问?:“想?想?喜欢去哪里玩,告诉三?哥就好。”

  天?气这么热,到哪里玩儿都受罪,珍卿问?陆三?哥:“在家玩行?不?行??”

  陆三?哥笑着说:“随你。”

  珍卿不?想?大热天?出门,还想?宅在谢公馆多画点画,多练练书?法呢!

  三?哥随意跟她聊天?,问?:

  “我才见胖妈,在磨黑豆浆,黑豆浆喝得惯吗?”

  珍卿仰起头说:“胖妈把白糖碾碎,把糖末末和进去,还喝得惯。”

  陆三?哥微微笑道:“胖妈侍候你用心吗?”

  珍卿说胖妈很用心,很好照顾人。

  胖妈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只?要她愿意上心,事情可以做得很细致。

  上回跟陆、林二人矛盾闹开,胖妈当场仗义执言,珍卿是?领她的情的。

  到这个月出伏的时候,珍卿就把她的一匹蓝色双绸布——这布还是?陆三?哥给的,给胖妈裁了两丈布,让她做一件绸布衣裳穿。

  胖妈高兴得不?行?,服务态度一改从前,变得特别周到细致。

  从前她服侍珍卿,那是?大体不?差就行?,没啥献身职业的热忱。

  现在可谓十?足尽心,很多你想?不?到的事,她都帮你想?到了。

  就比如说洗澡洗头,胖妈从前,就只?是?帮着搓澡洗头,再帮她吹一下头发啥的。

  现在除了这些基础服务,胖妈还主?提供头部、肩颈按摩服务,甚至还有修剪手指甲、脚趾甲的服务。

  珍卿说要自己?手,胖妈还生气不?愿意呢。

  不?得不?说,这个谢公馆里面,连一个胖老妈子都是?妙人。

  兄妹俩走到洗尘楼门外,陆三?哥把这栋楼大门锁上,回到中间日常起居的楼前面,陆三?哥迈着长腿,上台阶登堂入室。

  珍卿在后?面看着,心里啧啧不?已,瞧瞧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让人好生羡慕。

  希望有一天?,她也长成个长腿女郎,走起路来飒飒生风。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没有了。

  我其实就想把人物写得世俗一些,他们都有复杂的生活经历,也都有七情六欲,没想给男女主弄完美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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