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香握紧了手中的卷轴。
她若交出卷轴，皇上的脸面便会撕碎在地，而她也将难逃一死。
非但如此，所有和这件事有所关联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可她如果不交……
她双眸冷清地面对众人的目光，与皇上的目光。
若是不交，她怕是百口莫辩，再难洗刷自身的冤屈，被当成贼人，也落得一死的下场
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她从未如此纠结过。
如果是刚来这里的林晚香面对这种抉择，自然不惧生死。可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林晚香，当成了林国的定安公主。
她已经有了朋友、有了亲人，有了难以割舍的羁绊，也有了一堆杂乱的谜团。
她该怎么做？
林晚香眸中动摇。
可她并没有机会做出选择。
一声巨大的‘轰隆隆’声响起，犹如千万个人同时在擂鼓一般，轰鸣声在天空响起。
鼻尖微凉，她仰头看去，原是电闪雷鸣之后，天上飘下了细微的雨丝。
怔愣的瞬间，一阵剧痛突然从手上开始，蔓延至脑海，所经之处皆是剧烈的疼痛，一如那时灰衣人对她的攻击。
“该死的臭气们……”
灵低喃了一声，林晚香继而感到脑中疼痛被另一股力量抵挡，灵在她脑海中荡漾，为她阻断了那阵灵魂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定安公主真是妖女？”
“她出生时就有异象……”
……
一阵惊呼声响起，老使臣慌乱地往后退去，林晚香在这纷乱
中低头看，微微一怔后却突然笑了。
画着她父母的卷轴无火自燃，泛着冷白色的焰光，发出强烈而又炙热的高温。
可林晚香却毫无感觉，她只是看着卷轴很快化作灰烬，被风吹散在虚无的夜空之中。而她执卷轴的手，却依旧完好无损。
所有人都被这超乎自然的一幕吸引住了心神，屏住了呼吸。
林晚香甩了甩手，缓缓抬头，望着皇上，声音较之前又冷静了几分：“真的和我无关。”
她知道此刻说这话，压根不会有人相信，可她还是很想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皇上颤着手指向她，不住地摇头。
就在此刻，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地从外跑来，在魏公公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魏公公脸色顿时大变，想要告诉皇上，却被其一把甩开：
“又发生了什么？说！”
魏公公面露难色，踌躇着看向林晚香，声音极低地道：“方才……方才电闪雷鸣之中有人发现……”他有些难以说出口地闭上眼，声音尖细：皇后娘娘，殁了……”
‘轰隆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依旧飘着细弱的雨丝。
“你说什么？”皇上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殁了！看守的人说，今日公主曾去见过皇后娘娘，再之后，皇后便……”
细雨似乎开始变多，逐渐沾湿了林晚香细碎的鬓发。
她听到皇上说：
“你太让朕失望了，你不是朕的孩子！你——”
“我怎么了？”
他还没
说完，就被林晚香打断了，她突然想到那日他给她看母亲画像时的话：
‘朕小时候每日习武读书，可从不像你这般顽皮。’
‘你啊，活泼好动也不知随了谁。’
……
林晚香眨了眨眼，挣开眼前迷蒙的雾气。
她唇畔浮上了抹浅淡的笑，看着皇上，似是要看透他一般：
“我不是父皇的孩子，不像父皇，那我像谁呢？”
“皇上，您说我是随了谁呢？”
‘轰隆隆——’
闪电划起的瞬间，天地间像是出现了一道白光，霎那间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包括那个一脸平静到诡异的女孩。
她右手垂落，鲜红的血伴着飘摇的雨丝汇聚落下，又一起沿着青石地的纹路扩散。
她面带微笑，神色镇定，就那么自若的、不慌不忙地看着他，看的皇上后背升起一丝慎意。
“她——她就是妖女！”老使臣惊异地瞪大眼，往后退着倒在地上。
众人这时候才隐隐察觉，从被发现到现在为止，面对着指责的女孩从没有哭喊吵闹过，全然不符合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她的反应太过镇定，此刻的微笑平静又张扬。
她不像一个孩子。
“皇上！”慕容毅站了出来，痛心疾首地看向皇上，“妖女先是害死皇后，又窃取朝中机密，如今还残忍刺杀了兴诺王子，意欲挑起我们与兴国间的战火，此女留不得啊皇上！”
“对！林皇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矮胖侍从领着身后
一众兴国使者，凶狠又有些惧怕地看着林晚香。
雷霆电闪，黑云汇聚。
风雨飘摇，血水凝流。
皇上怔怔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了那日，也是这样。
眼前女孩和那人是同样的从容不迫，明明陷入死境，却仍旧云淡风轻。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又慢慢回笼。
耳边是争吵声与风声，眼前只有一片狼藉。
“林晚香，你可知罪？”
他终是看着女孩，沉沉地开了口。
“我没有错。”林晚香微微抬首，一双眸子如光似剑般明亮，仿若能洞察人心。
“那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皇上提高了声音，有些力竭地喊道。
林晚香动了动唇，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说了，他们会相信吗？
“我是被当时绑架孩童的——”
她刚说了几个字，皇上就怒喝道：“这里除了你根本没有旁人，顾于带着人找遍皇宫也未发现异样，你还要狡辩！？”
狡辩？
林晚香怔了怔，唇角扯出抹冷笑。
既然如此，又何必问她？
皇上只觉得那抹嘲讽的笑格外刺眼，他再次挥了挥手，“来人！定安公主狠心害母、祸乱朝政、邪肆妄为，将其封号贬去，关进清徳殿，于三日后贬往青山无因寺，终生不得出寺，若敢反抗——”
皇上的眸光颤了颤，“——则杀无赦！”
‘轰隆隆——’
又是要震碎天地的打雷声，雨点越加密集地打下。
林晚香想笑，可是怎么都扬不起唇角。
他是她在这个
世界上敬爱的父亲，可他此刻连一句解释也不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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