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停住了步子。
这张脸她没有印象，可这声音——
“雀儿？”
雀儿陌生的脸上一双眼却格外亮，冲她露出了个狡黠的笑。
“过些日子第二批大军出发，亲卫队必然也会跟上部分，娘娘可随亲卫队一同。等到了鹿城，见到连少爷再一起回来，来回最多一月余。”
连姝深深看她一眼，继续迈步往前走去，心思却开始活络起来。
只是随军而去，也不会干涉他们打仗，还能顺势提防着季归卿。
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了。
……
几日后，由宦官之首李统领与群臣之首连丞相共同于朝上发布了诏令：
‘封林笠为押运总官，押送粮草至北境边疆；季归卿为主将， 杨诲为副将，统领三万大军，于十二月初十前赴北境’
这消息一出，在百姓中呼声很高。
而合欢宫中，窗上凝着寒气，一众婢女均被遣到外边。内殿里，连姝望着雀儿那张不甚熟悉的脸，只说了一句话：
“教我习武骑射。”
……
时间太短，连姝的底子太弱，雀儿根本不能教出来什么。
除了每日基本强身健体之外，只教连姝专攻一式制敌招数，到万不得已之时也能用来保命。
虽然她觉着应该不会有那种时候。
而连姝不光是顾着练习基本功，还嘱咐王椿与周安通备上各种各样的药丸，同时还学着管理宫中事务。
先皇重乐色，按照先皇从前
的指示，宫中一些地方，如桃园、庆阁、彩织堂等地都需要于今年精修一遍，将里边的物件重新换过。
这事拿到连姝面前时，她看了眼需要的银子就一口回绝了，可掌事那边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此事烦她。
“北方战事正打紧，这些宫阙去年才精修过一次，今年便先放下。”
“可是这是先帝……”掌事姑姑一脸为难，眸底却暗藏不屑。
连姝也恼了，“如今是陛下在政，姑姑莫要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如此惦念先帝，那你就去继续伺候先帝！”
这番狠话配上她不悦的表情，威慑力十足，掌事姑姑瞬间闭上了嘴，躬身告退了。
然她刚离开没多久，康宁宫来传，太后有请。
绿禾和青禾都有些担心太后会故意为难，谁知太后却是请连姝来看戏的。
这段时日，太后全不似离宫前，对她心存芥蒂，反倒是变着花样，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太后爱听戏，听完戏后，连姝想来想去，觉得今日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臣妾这些日子再三思量，想着过几日便去青山寺中，为陛下与前方战士祈福两月，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青山寺是清净之地，你去呆一会也好，不过那却不如宫里舒适，你也得做好准备。”
“臣妾明白。”连姝笑了笑，看了眼跟着自己的婢女，“只是臣妾刚接管宫
中事务，又要去青山寺，臣妾本就经验不足，太后娘娘却是再聪慧不过，臣妾便想请太后帮忙照看合欢宫与宫中一二，如此也能放心的离开。”
这番话听的太后很是欢心，“哀家左右也无事，你且放心的去吧。”
一行人又在御花园中赏了会景，连姝恭送着太后离开，这才转回合欢宫中。
刚进殿，青禾和绿禾便忍不住问了她方才的话。
此前她并未透露出自己要去青山寺。
她们是连姝的贴身婢女，更是一起长大的人，连姝便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两人虽是不解，但看她神情坚定，便知是劝不回来的，只能帮着收拾行囊、准备东西。
此去最不能出差错的，便是她的药。
……
十二月初八，天上突然飘了零零星星的雪花，落到发上便转成了一颗小水珠，晶莹剔透地挂着。
宫内的婢子们想等雪大了，去堆个矮胖雪人玩，可等了整整一日，地上充其量也只有层薄薄的水汽，到处都有些湿冷。
若是往北去，会更加寒冷。
翌日一早，雪花已消失殆尽，树梢杠面皆覆了层白霜，马车轱辘碾过石砖，一路穿过宫道、街道，往郊外驶去。
路过丞相府，连姝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她看到娘亲恰好在下马车，应是刚从林家回来。相府门口也并未像其他家一样，贴上了红对联、倒福字，冷冷清清的样子让人心头一肃。
忽然，连氏转头往这边看来，连姝飞快地放下帘子。
“娘娘别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雀儿安慰道。
连姝笑了笑，没有反驳，心道V她 ：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再见的。
马车快至山脚，外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像是拦在了她们之前。
片刻后，小六子递进来了个被软布包裹着的物什，“主子，是相府送来的。”
连姝打开，眸光颤了颤，车内其余几个人看到，也都神色一怔。
她将东西放到一旁，下了马车。
来人是从前跟在大哥身边的月瞳，和月宴是双生子。大哥走时留下月瞳陪伴家人，只带了月宴。
“小姐。”月宴下马，冲她单膝下跪行礼。
连姝亲自扶起他。
“月宴，和他们说，我们定会平安归来的。”
月宴重重点了点头，又向她行了一礼，翻身上马离开。
马蹄声渐远，连姝收回目光，刚欲上车，忽见前面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了名女子。
是楚沉鱼。
听闻近日楚家与季家正说着退亲的事，连姝抿了抿唇，不知楚老将军是否告诉她元旦发生的事了。
然楚沉鱼却突然一笑，“臣女参见连妃娘娘。”
“要见娘娘一面可真难，臣女只能在这儿‘守株待兔’了。”
她言辞轻松，不像是有什么心事，连姝也弯了弯唇：“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娘娘了。”婢女递上来个包裹，
楚沉鱼交给连姝，“以往每年初冬，咱们都一起剪花枝，看谁种的好，现在你每日忙的不可开交，那只能我亲自给你送过来了。”
那是她幼时与沉鱼打的赌，不知不觉也延续了好几年，但她最近却是真的忘记了这回事，心里不自觉涌上抹愧疚。
见她红了眼，楚沉鱼笑了笑，“好了，我不打扰娘娘上山了，愿娘娘万事都好。”
连姝看着她的笑脸，默了默，最终道：“也愿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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