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看到两人，微微颔首，率先进了康宁宫。
里边坐着早就来了的武应嫣，还有一脸温柔浅笑着和太后说话的杨嬛。
不见姬乐长公主，从那日赏花宴开始，姬乐就负气去了青山寺中说要踏春，至今还没回来。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
几人行礼，太后抬眸看了一眼，摆摆手道：“起来吧。”
“谢太后。”
连姝坐到了太后左边下首的第一位，赵才人和刘才人则在其后落座。
不管在外面存着什么心思，此刻众人脸上都挂着温善的笑，仿若真是交情甚笃的好姐妹一般。
因后宫中只有她们几名妃子，也并无嫔以上的主位，故执掌六宫的权力始终握在太后手里。
杨嬛进宫多日，今日便是来给太后敬茶，以全礼数的。
按说这应在刚进宫时就来，可她连着承宠多日，体柔身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故推到了今天。
杨嬛今日盛装打扮过，一身和那日一样的桃红宫装，头饰金翠、金珠垂落，眉眼娇媚中又透着一股子世家贵女的矜贵气质。
细数起来，今日殿内众人中，连姝被家中娇宠，只有杨嬛是被家族悉心按照贵女标准教导的，真真是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世家贵族的风范。
她手执玉杯跪于地，刚叩首完，外头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人忙下座行礼。
姬沧迈步直进，
扫视了眼垂首的众人，待看到右侧最前的连姝时，眸光微闪。
“起来吧。”
众人起身落座，唯中间的杨嬛仍是跪着的姿势，婢女端来托盘接过她手中玉杯，杨嬛双手覆在腹前起身。
“啊——”
她因跪了太久，腿部有些麻木，起来时身子一颤，就要往左边倒去。
姬沧正巧从她右手边路过，脚步微顿，伸手一捞，将她扶稳站在了原地。
杨嬛细白的脸颊微红，感受到环在自己身后有力的手臂，有些羞涩地道：“谢陛下。”
姬沧‘嗯’了一声，抬步往太后右手下侧走去。
见状，武应嫣忙起身让开了座位。
姬沧坐下，对面就是正一手执着茶杯的连姝。
他对上她清亮的眼瞳，眸光微暗。
“继续吧。”
殿内气氛不比刚才，众人都收敛了心思，一点不情愿都没摆出来，都故作大方欣慰的模样，看着杨嬛重新接过玉杯，迈步往阶上走，去给太后娘娘敬茶。
连姝却有些坐立不安。
她不敢直直抬头去望，只看着杨嬛，用余光去暼坐在对面的男子。
她觉得几日不见，他的眼瞳越发幽深，让人看不懂了。
连姝看着看着，没注意自己的目光已经完全暴露，待和那双漆黑的瞳仁对视时，才猛地回神。
那双眼像是幽幽的深渊，含着未知的猛兽，要在一瞬间将她拆吃入腹。
连姝一惊，有些忙乱地错开目光。等反应过
来时，才发现自己竟是惊得连呼吸都乱了。
他的眸光太冰冷，又太幽深，她只在那夜窥探到南平王妃往事时见过。
连姝收拾好思绪，没忍住想要再看对面的人，此时杨嬛的身影款款从眼前路过。
她抬眸，对面人的眸光已落在上去的杨嬛身上了。
连姝思绪一顿，看着他看向杨嬛的眼瞳，心里竟滋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一阵一阵的，有些苦、有些沉重、有些酸涩、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落在杨嬛身上的眸光如此专注，一如他曾看着她一样。
私下里，他是不是也会称其为‘嬛儿’？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连姝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疑问惊到，微微摇头，抿了一口茶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太后饮下玉杯中的茶水，敬茶一事便算是结束了，众人纷纷一前一后地出了康宁宫。
连姝站着等绿禾给自己整理裙摆时看见，姬沧和杨嬛肩并肩地一起离开了。
她垂下眼，才压下去的那股异样感觉又如浪潮般纷涌而来。
她这是怎么了？
连姝看着自己裙摆上绣着的风信花，眸中露出真切的疑惑来。
“主子——”
突然，青禾的声音响起。
连姝抬眸一看，青禾正一脸焦急地跑过来。
“冒冒失失的，注意些。”绿禾呵斥了一句。
青禾放慢步子，待走到连姝面前时一脸急色地小声道：“相府来信，说二小
姐病了好几天了，想让主子回府看望。”
一听这话，连姝方才的那些杂乱心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姐病了好几天？该是多严重会让府里派人来请她回去看一眼？
连姝不敢去想，裙子也不整理了，一路直奔合欢宫。
在几人身后不远处，武应嫣搀着如月的手臂慢慢往前走。
她看着连姝匆忙的背影，又想到方才行礼时，自己偷偷抬起眼，看到那人专注看着连姝时的样子，心中有什么东西逐渐瓦解、又汇聚成形。
“你亲自去把刚才听到的传出去给那边。”
如月看了眼武应嫣眼中的狠戾，有些怵地垂首道：“是。”
如月先走一步，穿过了曲折宫道，去了御膳房取武应嫣的莲子百合粥。
待她走后，有人从御膳房中赶着车，凭着令牌一路出了宫。
……
长安城南街，藏娇阁。
纵是青天白日，藏娇阁中仍有不少寻欢恩客，正携着美人吃酒玩乐。
二层包间中，额头有块淤痕的安亲王揽着怀中美人，手下放肆游走，毫不在乎这屋中还有旁人观看着。
在他对面，赫然是武侍郎家的公子、武应嫣的兄长——武应植。
听了下属禀报的消息，武应植双眸一亮，起身就要告辞，却被安亲王叫住。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安亲王这几日在王妃的‘折磨’下可谓是不见天日，此刻斜躺美人怀，全然是一副傲慢之姿。
武应植细声道了秋猎那日发生的事：“王爷，臣怀疑这位连婕妤很可能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为除后患，我还是将——”
“慢着！”安亲王双眼一亮，推开旁边美人的柔荑，他眸中狠戾与阴毒汇聚，半晌后笑道：“她等会就要出宫？我亲自去料理这事！”
闻言，武应植皱了皱眉，可看着他脸上的势在必得，终究是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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