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沿黄河行了十数日,待行过十几处州府,一路无话,这一日来到孟州。
在北城门处,只见贴了几张榜文,一堆人簇拥在那里看。
鲁智深不识字,听人念道:“孟州府,依奉中书省核准华州文字,捕捉打死华州贺太守黄河群盗朱八、鲁二、陈三、杨四。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五千贯文。”
旁边有四张描像,正是鲁智深与朱武、陈达、杨春四人,却是蔡京恐失圣心,不敢奏报天子,只把鲁智深几人相貌在黄河沿线州府贴了,四下海捕。
鲁提辖正看到那里,只听得背后一个人大叫道:“张大师,你如何在这里!”拦腰抱住,扯到近前来。
话说当下鲁智深转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便是林冲的徒弟操刀鬼曹正。
曹正直拖鲁智深到僻静处,道:“大师,你好大胆,你杀了华州贺太守,如今明明的张挂榜文,出五千贯赏钱捉你,你却为何只顾看榜。”
鲁智深道:“洒家不瞒你说,我是要去大名府寻人,路上听说有个好兄弟被那贺太守抓了,便顺道杀了贺太守,救他出来,名号只假冒做黄河群盗鲁二,不是真名,不必怕他。”
“大师太过大意。那榜上写着你年甲,画着你的相貌!若不是我遇见,难保不被官府捉到。”
“你为何来到这里?”
曹正道:“汴京有个财主,见我伶俐,与我了本钱,去山东做生意,路过此处。”
“你师父林冲并林冲娘子近况如何?”
“我师父因沧州草料场失火,去梁山泊落草避祸。师娘还在汴京,我来之前还悄悄看过她,一切安好,只是张老教头年岁已高,中风过世了。”
“他乡遇故知,真是幸事,找个地方与洒家吃酒如何?”
“日后有的是机会吃酒,这非常时期,若是被官府抓到大师,便是我的罪过。”
“也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鲁智深说罢转身大踏步走了。
曹正摇摇头,道:“一别经年,这莽和尚性子还是如此,说走便走。”说罢也自去了。
因着通缉榜文的缘故,鲁智深不敢进孟州,便绕了城往东走。走了一会,突然犯了踌躇:官司缉捕这么急,孟州城都不敢进,大名府那里岂不是更森严。若事有不谐,岂不连累了杨志?
一时间没道理处,智深只往东随意行了,眼见已是天中,远远的山中林子处有个寺庙山门露出来。
鲁智深自言自语道:“洒家有个有度牒的正牌和尚,上面写的是智深,又不是黄河群盗鲁二,便去那庙里挂单,即便被认出来,荒山野岭的百十个做公的还抓不住洒家。”
说罢,鲁智深便往那林中去,到得山门前,只见写着“光明之寺”。
智深道:“这不是西域来的和尚建的庙么?只怕容不得洒家在那里挂单。”刚想要走,又听腹鸣如雷,智深转念道:“天下神佛是一家,便不挂单,只要些斋饭吃应无妨。”
再往里走,来到寺前,只叫声晦气。那光明寺遭过火灾,残破不堪,已被废弃。四下里看,都无人烟,智深只得回到山门前,歇过一回。
可好有个樵子挑一担柴过路,指点智深道:“往东十里有个岭,叫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有个十字坡,便有一个酒店,是离此地最近可食宿的地方。”智深便大踏步往东来。
待奔过岭来,便见远远的土坡下几间草屋,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鲁智深大喜,奔到十字坡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黑眉花眼,一口白牙,不笑不说话,模样甚为齐整,只是眉毛略显粗犷,倒也别有韵味。
那女子见有人来,倚门迎接,笑道:“大师歇了脚去?本家自有素斋。”
“洒家虽是和尚,却不茹荤酒。你这若只有素斋,洒家便去了。”鲁智深摇头道。
“好酒好肉本家也有,要吃点心,还有好大馒头,馅是黄牛肉,祖传秘方调制。”那女子一副清亮的嗓子带着汴京官话腔调。
鲁智深进来,见那酒馆并无别人,只有那女子一个。女子道了万福,请他在临窗一付柏木桌凳处坐。鲁智深嫌热,脱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边窗槛上。
那女子笑容可掬道:“大师打多少酒?”
鲁智深道:“不要问,只管筛,肉便切五斤来。”
那女子道:“馒头要多少。”
鲁智深道:“先来二十个来做点心。”
那女子喜喜的笑着,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又从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放下一只大碗,切出三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
鲁智深饿的紧了,先抓了馒头吃。那馒头刚出锅,滋味鲜美,香气扑鼻。鲁智深一时酒都忘了吃,一只气连吃了七八个馒头。
正吃间,门外一阵马蹄声响,接着有人喊道:“二娘,我与你送馒头馅来了。”话音未落,那人扔进一个物事,随后嘎嘎怪笑扬长而去。
智深看了那物事,又看了看馒头馅,只觉一股酸意从肚中起,忍不住翻江倒海一般吐出来。
那女子急忙来看,智深吐了一番,扶着桌子骂道:“你这婆娘,好生恶毒,如何把人肉做馒头馅?呕……”他又吐了起来。
那女子道:“我这是上好的黄牛肉,师傅传下来的做馅配方,你这和尚怎说是人肉?”
“你来看这物事,刚才那人扔过来时,说送你做馒头馅!”鲁智深扶着桌子,仍是呕吐不止。
那女子看了,惊呼一声,脸上红霞腾的飞起,又羞又恼。那物事却是人小便处,还带几根毛。
智深已吐罢,劈手去揪那女子胸前,出招到半途,觉得不太对,改了方向去抓她肩膀,因此便慢了一慢。
那女子有武艺在身,侧身闪过,鲁智深手再去抓她咽喉,脚下却暗暗用出五台山杨禅师所传八卦步来,只一绊,那女子躲了上没躲过下,一个不稳,便倒了。
鲁智深按住那女子酥肩,挥拳就要打,那女子急忙叫道:“大师,我冤枉,容我细说。”
不知那女子说出什么言语来,且看下文分解。【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