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宝珠看过之后，好奇地问：“为什么穿染着痘浆的衣服，能染上痘症呢？”</p>
俞太医认真地给她解释：“人的汗毛连着体内，所以热的时候会出汗。同样道理，外部的毒气可以通过汗毛进入体内。”</p>
“哦。”</p>
佟宝珠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问：“照着俞太医这个说法，就是让毒气进入体内。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塞到鼻子里？这样不是更直接？”</p>
俞太医：“利用痘衣法，种痘的人沾染的毒气轻，便于治疗。如果塞进鼻子里，毒气太重，患者可能抗不过去。这就是患上痘症的人，有能治好，有治不好的原因之一。”</p>
“另一个原因是，身体壮实的孩子，容易康复。若是种痘，就可以选择在孩子身体状况良好时进行，这样有利治疗。治疗的方法，上面也有记录。”</p>
佟宝珠坚持已见：“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哪里有那么多痘衣可穿。大范围推广，本宫还是觉得往鼻子里塞更省事。多用几个方法试试嘛。比如用痘浆塞鼻子里；或者是用痘痂磨成粉吹鼻子里……”</p>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转话道：“这种方法，可能不太好控制轻重，小孩子当时万一流鼻涕或是打喷涕，可能就种不上。再说痘浆也不好存放。”</p>
接着眼睛一亮道：“磨成粉的痘痂掺水染在棉布上，塞鼻子里一段时间。这不省事了吗？”</p>
俞太医：“……”贵妃娘娘的想法，为什么会如此清奇。但好像……可以一试。</p>
俞太医告退的时候，实实在在的给贵妃娘娘磕了三个头。</p>
“臣感谢娘娘指点；臣代孩子们感谢娘娘；臣代天下人感谢娘娘。”</p>
俞太医从承乾宫里出来，仰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天空也格外高阔；小星星们冲他调皮地眨巴眼睛，像是欢喜的孩子。</p>
心情愉快得犹似初春时，看到第一朵鹅黄色的花开。</p>
他深吸了口气，快着跑过长长的甬道，跨过日精门进入皇宫中路，跑到了乾清宫门口。</p>
“太医院俞茂鲲有急事求见皇上。”</p>
种痘这种可能救命，也可能要人命的大事。凭一已之力，或是几个人是无法达成的，需要有朝廷的支持。</p>
康熙刚用过晚饭，敬事房太监正顶着红漆托盘，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翻牌。听到是俞太医，对太监挥了个手。</p>
“去”</p>
又对传话太监说，“让他去西暖阁候着。”</p>
佟宝珠心情特别好，胃口也好，晚上多吃了大半碗饭。</p>
她向俞太医提出往鼻子里塞的说法，就是古代的种痘术。一共有四种方法，分别的是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p>
俞太医查到的是痘衣法，也是最早的一种方法。最好的方法是水苗法。就是她最后说的，用痘痂掺水抹到棉布上，塞鼻子里。</p>
她直接说出来，别人会对她的怎么知道的，感到奇怪。而且事关人命，即使是理论上可行，也需反复试验。</p>
把人引到路上，她的目的就达到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去验证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到那个时候，她再去引导太医怎么把痘症病毒通过减毒的办法提成疫苗。</p>
治疗痘症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p>
这么一想，康熙还真是个不错的皇帝，勇于尝试，容易接受新事物。对唔，他还推广了西药。</p>
佟宝珠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穿越的是康熙的后宫，暂不说别的皇帝，就是顺治的后宫，或是雍正的后宫，她的想法估计很难实施。</p>
想到雍正，又想到了景阳宫里的乌雅答应。在生孩子之前，要想办法让康熙见一次乌雅，给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持。</p>
当下的医疗水平低，生孩子那是去鬼门关走一趟。</p>
她推测乌雅答应是历史上的德妃，但这事也不好说。历史上的孝懿仁皇后，都换成是她这个现代人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她这个变数，引起蝴蝶效应，蝴蝶掉某个人。</p>
或者是她穿越的不是历史，是平行时空。</p>
那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p>
佟宝珠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在院子里走了大半个时辰。听到 “万岁爷吉祥”的唱呼声，才停步。</p>
俯身施礼：“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p>
“都平身吧。”</p>
康熙瞥了她一眼，大步进了殿，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东稍间里。</p>
东稍间原是宫女值夜的地方，里间是卧室。</p>
佟宝珠休息时不喜有人在旁边，省得稍稍有个动静，就有人进来问询，要不要伺候。便让值夜的宫女在门外暖廊下候着了。</p>
暖廊里有炭盆，茶水，还时不时的有巡夜太监进去聊聊天。值夜便没有那么难熬，宫女们也喜欢。</p>
佟宝珠便把东稍间改成了起居室。</p>
靠北边是软塌，午后在那里小憩；南墙窗户下置着矮几，矮几下是厚实的皮毯子，有关系亲近的女客拜见问安，便领来这里喝茶聊天。</p>
“朕今晚宿这里。”康熙仰面躺在软塌上，看着用浅蓝色纱缦铺陈的屋顶，吩咐道：“贵妃让人去备水，朕今天忙的事情多，累了，洗漱过就安歇。”理所当然的语气。</p>
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p>
佟宝珠再次庆幸，上次去乾清宫求康熙临幸宜嫔的事。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就能显得很自然。</p>
她接过冬草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擦了擦手，把帕子递回去。</p>
低声道：“这里没事了。”</p>
冬草出去后，佟宝珠走到康熙跟前，搭着手，小心翼翼道：“皇上，据臣妾推算，今日永和宫里的郭络罗氏最宜受孕。”</p>
康熙头枕着自己的双手，直楞楞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眨了两下眼。</p>
“圆脸，脸蛋肉肉的，左右脸颊带着两个酒窝。一说话就弯着笑，跟宜嫔一起入的宫。是宜嫔二叔家的堂妹，也是嫡出。”</p>
佟宝珠看康熙的脸色，没有变化，又接着说：“入宫将近五年了，是位常在，皇上没宠幸几次……”</p>
“贵妃。”</p>
康熙打断了她的话，没带什么情绪地问：“贵妃不想让朕留宿？”</p>
佟宝珠接话：“兴许这次就怀上了。臣妾是想，前朝有喜事，后宫也得有喜事。臣妾想为皇上添喜。”</p>
看着眼前这个素衣净面的女子，听着她的盈盈笑语，康熙突然想起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p>
“贵妃心里没有皇上。贵妃心里若是有皇上，臣妾说的那些话，她定会生气。”</p>
“那些位份低的小主们，都被臣妾气跑了，贵妃一点没生气。非但没有生气，她还听得津津有味。”</p>
“若是满心都是皇上，知道皇上要宠幸别人，肯定是难过死了。看到别的嫔妃们，心里就烦，怎么会想和她们亲近。”</p>
“若是满心的都是皇上，就会像臣妾这样，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打扮得漂漂亮的，让皇上多看一眼。就会费尽心思的留皇上在自己宫里，而不是安排别人承宠。”</p>
“臣妾不但看不惯贵妃，臣妾也看不惯姐姐，她居然为了争宠，给皇上安排宫女侍寝……”</p>
还有另一个人说的：</p>
“贵妃娘娘大度。”</p>
“贵妃娘娘待别的娘娘们都很好。”</p>
“贵妃娘娘心情很好……”</p>
诸如此类的话，他当时听的时候，还觉得贵妃就是跟寻常女子不一样。不小心眼，不掂酸吃醋，不像前两位皇后暗中相互交着劲，动不动就生闷气，让他费心。</p>
此时却感到有些怪异。</p>
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是该兴奋的抱着他又蹦又跳吗？就像淑妃一样。</p>
即使不蹦，也应该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出来，而不是把他往别处推。</p>
……把他向外推？</p>
康熙越琢磨越不是滋味。</p>
“行，听贵妃的。”同时坐起了身。</p>
佟宝珠还以为康熙是重视生孩子，所以才这么爽快。知道不会留宿这里，她便放开了。</p>
“皇上想喝什么茶？臣妾让人去沏。”话里带着明显的喜气。</p>
“不用了。”康熙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道：“贵妃坐这里，朕跟你说几句话就走。”</p>
佟宝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绣墩上，想着搬过来坐呢，康熙伸臂抓着了她的手，“离朕近些。”</p>
猛的被人拉着手，吓得她一哆嗦。顺着拉势，猛的移动两步，靠在了他膝盖上。</p>
“朕问表妹一个问题。”</p>
康熙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左手里，右手抚摸着她的手心，仰脸缓声道：“表妹以为身为贵妃最重要的是什么？”</p>
略带薄茧的手指，在她的手心来回揉摸，她想到了俞太医的毒气之说。</p>
啊啊，他的气味会通过肌肤渗入她身上的。</p>
这么一想，带有土质味儿的龙涎香，和他本人的甘甜麝香，又熏得她缓不过气了。</p>
紧闭着嘴不说话。</p>
康熙看着她的飘浮不定的眼神，追问道：“佟佳氏重要？好口碑重要？还是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留下好的印象重要？”</p>
这是准备给她定性！关乎着她在康熙心目的的形象。佟宝珠忙不迭地说：“皇上最重要的。”说完又闭紧了嘴。</p>
康熙哼笑了一声，捏着她手心的软肉道：“表妹话说的对。但却一直在做傻事。”</p>
佟宝珠不明所已。她没做什么傻事呀？没说过谁的坏话，也没害过谁。</p>
关于痘症的事，她只是表露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而且当时是从用外行人的言语说的。</p>
“后宫里的事，朕说了算。谁功谁过，也是朕说了算。”</p>
康熙松了手，站起身道，“朕现在去看望那个快生孩子的答应。朕不会说，是你让朕去的。朕会说朕是散步无意中走过去的。没人告诉过朕，她快生了。若是有人告诉朕，朕早就去看她了。”</p>
康熙居高临下，看着她问：“知道朕的意思吗？”</p>
佟宝珠：“……”闭着嘴，摇头。</p>
“不管你在后宫做过多少事，关心过谁。只要朕一句话。你做过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p>
康熙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走出承乾宫，才想起，今天是想奖赏她才来的。</p>
今晚他应该去荣嫔那里。</p>
因为想早些来，没听学士讲书，也没听南怀仁讲算术，急等着批的折子还有十几份没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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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宝珠：大猪蹄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贵妃？</p>
康熙：朕仔细想过了，朕想要的贵妃是心里热烈地爱着朕，并为朕管理好后宫。</p>
佟宝珠：来，大蹄子搬个小凳过来。老娘给你讲讲什么叫爱情。第一，爱情具有排他性。有爱情就管理不好后宫。</p>
康熙：朕不听道理。朕只要朕想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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