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槿萱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坚韧的人,没错,要比自己想象的坚韧得多,她总是在最糟糕的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发现一丝乐趣,其实,活着也还不错,蔡槿萱有时会这样子想。
比如现在,她一个人坐在露天花园里面,坐在一场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小雨里面,慢吞吞的喝着啤酒,雪白的泡沫争先恐后的从罐子里面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她轻轻舔了舔,并没有什么味道,单薄的味道并不足以支撑她产生那种麻麻的感觉。
有人说民以食为天,其实也没错,舌尖上的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就是还活着,一片雾蒙蒙里面,蔡槿萱不得不小心护住自己手里面的香烟,她总是不小心把它熄灭了,小小的火红色,让她的指尖温暖起来。
蔡槿萱就开始感叹了,感叹自己好像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子让那些雪白的泡沫激烈的撞碎在自己舌尖,不需要再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黑暗里咬牙切齿,她可以任由自己的失魂落魄在这个空间里面发酵,并且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那样审视自己,失落是正常的,谁还没有那几天呢?不用太当回事。
沈俊霆的身影在露台的那一边浮现出来,雾蒙蒙的天气让他变成了一道不真实的剪影,从一片漆黑里面幽幽浮现,蔡槿萱知道沈俊霆已经在那个地方站了挺久。蔡槿萱本来痴痴的看着那一边,然后就是沈俊霆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她突然局促的一笑。
“在孩子面前就不要抽烟了,出来记得衣服披上,你会生病。”沈俊霆拿来一个黑色毯子,自己也坐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埋在那片毯子下面,蔡槿萱能感觉到沈俊霆身上的温度。
沈俊霆从蔡槿萱手机拿了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白色的烟气挡住了蔡槿萱的眼睛,她看不见沈俊霆的表情,然后,蔡槿萱又笑了,她发现自己和沈俊霆在一起后就总是莫名其妙的笑了,每当自己感觉到自己和他之间横亘着什么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以前可不会这样,她的表情告诉自己她现在很认命。
以前的自己可是经常会像是一颗炸弹那样,开着自己老板的车子在城市马路上勇敢的跑,然后猖狂的超过其他的扎马路的半死不活的朋友,后来怀上了菲菲,她有好几次想在那种情况下把方向盘的掌控权交给老天爷,只要方向盘往旁边稍微偏离那么一些。
后来蔡槿萱觉得自己很勇敢,不是飙车很勇敢,是她在那种情况下,还勇敢的自己掌握着方向盘,并且一丝不苟的行走着自己的路线。
沈俊霆又喝了一口她的啤酒,蔡槿萱旁边还有一扎,但是她没打算分一罐子给沈俊霆,沈俊霆这个人只要用蔡槿萱的杯子,抽她的烟,蔡槿萱用过的他都要接手。
“现在当妈的都这么非主流么,你这样子很受文艺青年的欢迎。”沈俊霆咽了一口酒,蔡槿萱能听见啤酒在他喉咙里滑行的声音,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沈俊霆的下巴,目色迷离。
“老男人的味道。”
然后她就不再看沈俊霆了,因为她手上的温度消失了,她稍微在烟缸里面摩擦一下,其实这已经是一个不需要的步骤,红色已经消失了,每当这个时候,蔡槿萱发现自己用习惯来完成一个不需要的步骤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老了。
“我还没有说我爱你。”沈俊霆说。他知道蔡槿萱在等他。
蔡槿萱不看他,“我已经嫁给你了,你说话不算话。”她的目光穿过大厅的钢化玻璃,定格在室内橘黄色的昏暗灯光,无边无际的朦胧开始侵入她的眼睛。
“你不会失望么。”沈俊霆摸了摸蔡槿萱的脑袋。蔡槿萱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罐啤酒,然后等了两秒钟,让那些浓烈的气体一直冲到自己的头顶,这才是年轻的味道。
她对沈俊霆奇怪的笑了笑,还要问么?太表面了,他明明知道蔡槿萱已经让步了,还要来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让步了,不对,还要自己亲口承认!那沈俊霆如今对待自己的人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是否能说明他知道。
“菲菲,见过你父母么?”沈俊霆终于还是皱的眉头问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他迫不及待地端起了啤酒,又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
“菲菲可不知道自己外公外婆,这孩子世界里面从小就只有我和乔可岚。”蔡槿萱利索的回答,这也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有人这样问她,她就会利索的,甚至是有些跋扈的对别人说的,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然后,蔡槿萱就会不由自主的微笑,对没错,这种不由自主的微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她生活的一个点睛之笔,别人都觉得见了鬼,一个女人没有父母支持,一个人在外面带孩子,还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蔡槿萱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至少表面上是的。沈俊霆看蔡槿萱这样说,沉默了一阵,然后他又讲,“可是我们现在结婚了。菲菲也算不得那种孩子。”
蔡槿萱很反感别人这样说话,哪一种?哪一种你能说清楚么?“沈俊霆你能不能不这么讲话她是你女儿,你说哪种?”蔡槿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善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年别人怎么说的,但是有一个人不可以,沈俊霆,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沈俊霆又很好脾气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跟她计较,蔡槿萱有点火大,她又恶狠狠的拆开了新的一罐啤酒。沈俊霆等蔡槿萱喝掉一大半的时候,把罐子从她手机夺走了。
“你带菲菲去见父母,我和你一起。”
蔡槿萱又想抢回来,沈俊霆敏捷的躲开,“为什么要见他?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不认,连他都那么想,我干嘛要回去见。”【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