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午知道自己的嘴巴说错了话,明里暗里跟自家王妃解释。可是此时的穆长萦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照顾莫久臣身上,对丁午的话一直都是左耳听右儿冒,完全理解不上丁午的解释。
不仅如此,等到夜幕降临,桃溪将周来柔请来的时候,她还亲自去门外给周来柔把风,以免被人知道。
周来柔被桃溪请来太平殿的时候依旧不解。她是担心莫久臣的状况,时常派丝竹过来打听,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到太平殿以免被人得知他们曾经的关系。
现在“柳扶月”让桃溪过来请她,本应该与莫久臣保持距离的周来柔情爱难断,还是在出现在这里。
穆长萦听到声响,将手从莫久臣的额头上拿开,刚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好周来柔已进来。两人相视一眼,有些尴尬。
穆长萦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摆,无声的干笑一下说:“你来陪他吧。”
说完,穆长萦经过周来柔走出内室。她又不好在外室坐着,思来想去走出寝殿找了个台阶坐下。外面很冷,穆长萦的心很凉。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对柳扶月说出那么一句话的。
“你来陪他吧。”
就差说出一句:莫久臣需要你。
穆长萦伸手抓着头发,好烦闷。
第一天是一个时辰,第二天依旧是一个时辰。
每到晚上的固定时间,穆长萦就会让桃溪请周来柔过来,自己乖乖的在门口把风。希望周来柔在莫久臣旁边说说话,通过爱情的力量将昏迷的莫久臣早日唤醒。
哎——
穆长萦坐在台阶上深深叹气。这一声叹气让桃溪都不禁落寞。
这两天桃溪偶尔进去内殿给周来柔送水,她能看到周来柔对王爷的含情脉脉,她还看到周来柔握着王爷的手回顾过往。每次看到周来柔与王爷温柔至极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门口的王妃落寞的背影,心情跟着没由来的低落,还有心疼。
她就会生气,替王妃不值。
第三天的时候,穆长萦在门口把了一会儿风天上降雪。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起身对身后的桃溪说:“我回去换件厚的。”
桃溪听话在门口把风,一脸的忧愁。
穆长萦回去偏殿换了一身厚衣,没等换完门就被推开。桃溪惊呼:“陛下和太子殿下来了!”
穆长萦大惊,一边疾跑一边去系着衣服腰带。她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两尊大佛就来了。他们若是撞见周来柔独自在莫久臣的寝殿,岂不是要坏事?
穆长萦来不及考量,直奔寝殿,发现门口没人,瞬间如临大敌。她紧盯着紧闭的房门往这个方向走,双手推开门,面对场景让她倒吸凉气。
莫帝坐着主位,他前面是莫声文和低头的周来柔。听到门声响,三人皆看向来人。尤其是周来柔向来人轻轻使了眼色,穆长萦会意。
“臣妾拜见陛下。”
穆长萦刚要行礼就被莫帝叫停:“煦王妃,你这干嘛去了,这么匆忙?”
穆长萦走上前说:“天气寒冷,臣妾回去换了身棉衣,想着周小姐在此陪臣妾应该也会寒冷,所以回去给周小姐取件棉衣。”
正说着,桃溪端了一件披风进来。穆长萦接过披风交给周来柔,回头对莫声文道:“王爷重伤,我心中难忍,让周小姐陪我一会儿,殿下不在意吧。”
穆长萦只是一句话便打消了莫帝对周来柔为何在太平殿的疑虑。弟弟重伤,弟媳悲痛,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伴陪同安慰实属正常。放眼整个皇宫,周来柔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等莫声文开口,莫帝说:“是朕的疏忽,忘记煦王妃也需要陪伴。今晚周来柔就在这住下,好好陪陪煦王妃。太子,你说如何?”
莫声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扶月和周来柔,对父皇说:“父皇说的是。”
穆长萦没想到意外促成了周来柔在此过夜,谢过莫帝。
莫帝和莫声文进去内室看望莫久臣,过了一会儿父子二人便离开。
穆长萦看着他们离开后,看了一眼周来柔,心想还是不打扰她,自己继续到门口把风。
“你留下。”周来柔顿了一下说:“总不能让你在外面受冻。”
穆长萦脚步停下,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说起来真是讽刺,明明她才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但是在莫久臣的心之所属面前却不自觉的卑微下去。按理说,不应该如此的。
可是一向无所谓的穆长萦,在这件事上还是低下了头。
房间里安静如初。穆长萦坐在一边看着周来柔在照顾莫久臣。进来送来热水的桃溪和丁午相看一眼,为王妃叹气。
桃溪走到床边对周来柔,语气生硬的说:“周小姐,王爷该换药了。”
周来柔没有在意桃溪的生硬,起身让开,给他们充足的空间。
桃溪回头对王妃说:“王妃,您过来呀。”
被点名的穆长萦愣了一下。平时换药的确是需要她的,但是今天——
丁午在旁催促:“王妃快一些,时间不等人。”
“哦。”穆长萦来不及考虑,站起来来到床上。还是像以往换药一样坐在莫久臣的身前,和桃溪一起将莫久臣扶起搭在自己的身上。
以前不觉得如何,为什么今天感觉这姿势有些暧昧不轻。莫久臣的下巴搭在穆长萦的肩膀,穆长萦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这明明就是亲密无间的拥抱。
在周来柔的面前,总是感觉不自在。
丁午没有王妃的不自在。这姿势怎么了?王爷和王妃是夫妻,这姿势没错。他脱掉王爷的寝衣,露出伤口,小心翼翼的换药。旁边的水盆中本是清澈的温水,因为扔进纱布而血色蔓延。
药换完了。三人小心的将莫久臣放好。穆长萦只管给莫久臣身前整理好衣服,心虚的不敢看周来柔一眼。
看完整个过程的周来柔心里堵的发慌。她该在意吗?这只是个换药的流程,她不该在意的。可是她如果不在意,为何对“柳扶月”的换药方式这么不悦?可是她有资格不悦吗?没有。无论是身份还是情谊,她都没有权力指责和不满“柳扶月”的做法。
“那个——”穆长萦下床对周来柔说:“辛苦你了。”
没有气势的穆长萦灰溜溜的回去旁边,继续坐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可惜。莫久臣腰间的皮肤真的很好摸,硬硬的但又嫩嫩的,将来也不知道谁的艳福不浅啊。
穆长萦好像扇自己一个巴掌。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莫久臣都命悬一线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罪过,罪过。
月色如钩。
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莫久臣,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在动,说明他有要醒来的迹象。她兴奋的起身想要去看,可是床边却有睡着的周来柔在侧。
她坐着脚踏双手相叠垫着下巴,趴在床上浅眠。
穆长萦无法越过周来柔,但是又担心莫久臣,还是轻轻的走过去。
“嗯——”莫久臣发出声音。
声音一出,浅眠的周来柔立刻醒过来。
穆长萦赶紧停下脚步,不敢再靠前。丁午说了,王爷看到熟悉的人在照顾他,他一定很高兴。现在周来柔就在这,他看到她一定会欣慰的。
“久臣。久臣。”周来柔叫着莫久臣的名字。
昏迷的三天三夜的莫久臣终于渐渐恢复了知觉,他听到耳边与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声音很是陌生。他的意识挣扎了一会儿,缓缓的睁开眼睛。
灯光明亮,人影恍惚。
莫久臣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旁边喊着自己的名字的人,却不成想是她。
周来柔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久臣,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穆长萦酸楚的很,她站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充当一个外人。看见莫久臣睁开眼睛,她比谁都雀跃。只是她不能过去,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打扰了眼前的景象。
莫久臣醒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是周来柔,他皱起眉头,目光找了一圈才看到一边想过来却不敢过来的“柳扶月”。他不解为何不是她在床边。不解她为什么会让周来柔在这边。
外室的丁午和桃溪听到声音火速进来,看见床边激动的是周来柔而非王妃皆是一愣。只是现在王爷的生死是大问题,暂时没有考虑为何是眼前的情况。
“王爷。”丁午走到床边故意挡开激动的周来柔,关切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莫久臣能够感觉到伤口痛,但是更多的是头疼。
气的。
周来柔站起身对桃溪说:“快去叫太医。”
桃溪眨了眨眼睛,这不应该是王妃吩咐的吗?她看了王妃一眼,可怜的王妃还委屈巴巴的看着王爷,哪里顾得了这些。
“不用。”莫久臣发出制止的声音:“给本王水。”
莫久臣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安安静静的喝口水不想听任何杂音。周来柔回头看着面色还是挣扎难受的莫久臣,默认的去一旁倒水。
“不行!”
莫久臣听到了“柳扶月”的声音。
穆长萦回头对桃溪说:“叫太医,不是,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过来。”
莫久臣再次说:“本王不需要。”
“要死了还不需要吗?”穆长萦抱怨道:“那么多人为了救你拼死拼活的,难道就让是让你这么任性下去的?”
莫久臣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周来柔,听到“柳扶月”的第一句话是抱怨呵斥。他开始自我怀疑,他昏迷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桃溪和丁午可是听王妃的,听到王妃如此坚决,桃溪可不管王爷的阻止出门就去叫太医。
周来柔端来水,穆长萦余光看到后,刚才的气势汹汹顿时熄灭侧身双手抱胸站到了一边。
她自己都清楚,虚!太虚了!
莫久臣已经被丁午扶起来,低头饮水不再看“柳扶月”一眼。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桃溪带来,白黎和邹玉两人开始给王爷检查。莫帝和钟皇后得知之后匆匆赶来。经过白黎和邹玉的确认,还有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联合问诊,确认煦王爷挺过了这场生死。
穆长萦站在最外面,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静静的离开内室,在她身后是莫久臣紧盯的视线,可是她没有发现。
穆长萦到外面,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一直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心态终于在这一刻崩了。她哭的大声,眼泪直流。她太难过了,这几天一直担心莫久臣会死掉却又不敢将担心表现出来。
宫里所有人都在看她的反应,煦王府的人都在依仗她这个主心骨,莫久臣的政敌和仇敌都在等着她露出脆弱。所以她必须冷静,必须理智,必须表现坚定,给关心莫久臣的人以希望,给等莫久臣死的人以威慑。
可这一切,撑着太难了。
又有谁知道,她面临的恐慌有多大,她守着莫久臣近距离的随时都需要感受到他的生死,这种压力有多大?
桃溪从寝殿走出来,给王妃披上披风,听到王妃的抽泣声,伤心的偏过头去。
她懂。王妃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她需要发泄。恐惧,慌张,还有不被人轻易察觉的心痛,她都需要发泄。
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吧。
-------------------------------------
太平殿里因为莫久臣的苏醒变的愉悦,也因为莫久臣的苏醒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被请走。这其中,包括周来柔。
丁午送来温水给王爷服下补血的药丸,看着王爷可以自主的喝下药很是欣慰。
“这几日王妃总是一日三次给王爷喂药,每次都是十分辛苦。”丁午接过来王爷递过来都是水杯。
莫久臣看着除了丁午以外宫无一人的内室,说;“柳扶月一直在?”
丁午将这几日所有事情看在眼里,说:“王妃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莫久臣想起刚刚可是周来柔在此陪他,若“柳扶月”有心就不会离的那么远,好像自己得了什么重症回传染给她一样。
“她人呢?”莫久臣问。
丁午说:“刚刚桃溪姑娘回来过,说是王妃在外哭了一场先回去休息了。”
莫久臣满心的疑惑,这个时候她不过来关心自己,这个时候出去哭什么!他活着又不是死了。不对,该不是他活过来了,她才失望的哭了吧。
越想越气。
丁午总感觉王爷和王妃之间有误会,他活了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男女情爱,可太懂这种误会会造成的影响,一边侍候一边说:“王妃发泄发泄挺好,她憋了太久了。”
随后,丁午向自家王爷说王妃得知他受伤的第一反应,求着太医院救他性命,肩膀被王爷咬出不可愈合的疤痕,日夜照顾不曾离开,将周来柔请来的初衷,更是为了他没日没夜的在他耳边反复的讲话,生怕他没有意识就这么死了。
莫久臣听后低头不语,收起心里对“柳扶月”的埋怨。
良久后,他说:“让她休息吧。”【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