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穆长萦第一次被告知可以练习骑马的时候是八岁。那一年,春日刚过,夏季风来,在穆之昭的教导下她第一次小心翼翼的骑上马,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吉地战马的威风。她紧张的坐稳在马背上,脊背直接僵直在那,浑身上下都布满紧张,就怕自己下一步就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穆之昭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能不能放松一点”
穆长萦双手拉紧缰绳一动也不敢动:“我想放松,但是不能。”
“你昨天可是放出大话今天要狂奔十里,现在可是丝毫未动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那能一样吗”
“行行行,不一样。”穆之昭扯着旁边的缰绳,说:“要不你下来,我们以后再试”
穆长萦依旧是全身紧绷,反对说:“不行父亲好不容易答应我让我可以来军营学习骑马,我现在临阵脱逃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穆之昭笑着:“好。都听你的。我先带你走一圈,你熟悉一下。”
穆长萦点头,随后她就趴在马背上搂着马的脖子不断安抚她。
“你这是做什么”穆之昭觉得穆长萦的举动有些可爱。
穆长萦不断顺着毛安抚着:“我希望它可以记着我对它的好,这样它就会听我的话,不摔到我了。”
穆长萦安抚我黑马,坐直身体,身经百战的她早已经在马背上应对自如,唯独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她扬起长鞭,指着莫念珠挑衅道:“准备好手帕,哭了可不能流眼泪呦。”
“哼”莫念珠先骑着马去到出发点。
穆长萦谢过穆之昭随后跟上,没有注意到穆之昭已经震惊的双目紧盯着她的身影。
看台上的桃溪就快急哭了。她家小姐是会骑马,可是远远达不到可以赛马的水平,这一点整个煦王府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去年秋猎的时候,自家小姐因为无法骑马射猎还被莫念珠笑话了一顿,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小姐不会骑马,可是穆长萦并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一会儿,赛马的两位主角就来到出发点。简单休整一会儿后,赛马锣声敲响,一黑一白的两匹马瞬间出发,留下的只有两抹身影。
穆长萦的胜负心在此刻燃起,与莫念珠并驾齐驱了一圈儿之后,她甩起长鞭打在马的身上,黑马的速度瞬间加快,很快就将莫念珠甩在身后。穆长萦太了解吉地战马的特点,作为上战场的备用良驹,吉地战马的不仅四肢强壮更是杀气深重,只要提起它的劲儿,就不会轻易停下。
相比穆长萦的速度,莫念珠的速度也是不弱的,只是她杂念太重,一方面担心自己驾驭不好别人的马,一方面惊异“柳扶月”的骑马技术,导致她无法专心的比赛,一时乱了骑马的节奏被落下一个马身。
看台上的华当宁本来就是当作一个热闹看的,见到“柳扶月”如此应勇,立刻收起折扇坐直身体,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在确定“柳扶月”领先莫念珠进入第三圈之后,华当宁才缓缓看向莫久臣,充满着不确定。
此时的莫久臣只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心里已经还是无限的怀疑。
之昭哥哥熟练的上马动作赛马的技术挥鞭的专业程度这些都将莫久臣心里的疑团越聚越大,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
紧接着进入一决胜负的最后一圈。穆长萦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身后的莫念珠不甘示弱奋力直追。两个女子的比赛却要比刚才官家子弟之间的比赛还要真刀真枪,一时间点燃了看台上观众的热情。
穆长萦再次挥鞭,战马飞速向前,终于在领先莫念珠两个马身的距离的时候冲向终点,取得了这次赛马的胜利。她拉紧缰绳,马蹄扬起,在烈日之下烈马美女的搭配十分的养眼也足够危险。看台上一心观赛的各位大臣们为煦王府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停马技术是相当的困难,但是煦王妃做到了。
“好”莫帝笑的开怀:“好一个煦王妃,比去年秋猎之时厉害了很多。久臣,煦王妃在家没少练吧。”
莫久臣只是微微一笑当作回应。
穆长萦取得胜利抑制不住的欢呼,还不忘在莫念珠面前炫耀一番,笑呵呵的看向看台,想要找桃溪分享喜悦,却看到桃溪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突然意识到,柳扶月是没有这么方面能力的。
“哈哈哈。”莫帝走下看台来到煦王妃身前:“煦王妃不愧是久臣的王妃,今日的表现可是没少给皇家争面子啊,哈哈哈。”
穆长萦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只能带着礼仪的微笑回应莫帝,心虚的不敢直视莫帝。
莫帝心情大好问
道:“煦王妃是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娴熟朕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连马还坐不稳呢。”
穆长萦被问到心虚不已,尤其是第一次听到了秋猎的字眼,这在她的记忆中是没有的。她正犹豫不知道如何回答:“妾身”
“启禀陛下。”桃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看台,行礼答道:“自从上次秋猎之后,王妃便一直都是在偷偷的练习。”
桃溪
穆长萦看着赶来救场的桃溪,就知道自己给桃溪捅了多大的篓子。她真是没用,明明说好是她保护桃溪,却还需要桃溪来打圆场拯救她。
莫帝认得过来行礼的是煦王妃的贴身侍女,笑着对煦王妃说:“如此朕可是期待今年的秋猎啊,哈哈。可惜你的父亲柳壬没有来,不然他看到你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哈哈哈。”
因为鸿胪寺大火的原因,时任鸿胪寺卿的柳扶月父亲柳壬被停职半年,此刻只能留在柳府不得出门。
莫久臣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低头情绪不高的“柳扶月”,对莫帝说:“陛下,今日赛马大会已经结束,陛下还是早些回休息。”
莫帝点头:“不错。这次驯马大会朕非常喜欢。你将这些官家子弟们教的很好,朕很是满意。”
莫久臣点头。
“好。朕就先回去,太子的这个差事办的很漂亮,朕心甚慰。”莫帝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莫声文所在的方向。
莫声文正与穆之昭交待什么,看见父皇看过来,他立刻停下远远的行礼。
莫帝回头对莫久臣说:“明日早朝后,你来昭阳殿,朕有事要交给你。”
“是,陛下慢走。”
随着莫帝的离开,在场的大臣也都陆续跟着离开。对他们来说今天就是陪着陛下过来乐呵乐呵的,至于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们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渐渐的,练马场就剩下少数的几人,穆之昭就在其中。
对于煦王妃熟练的安抚马的动作他始终怀疑,他不排除有些人也会有这样的习惯,但是煦王妃的举动就是与阿萦相似,如果想象煦王妃的模样就是阿萦的脸的话,身姿体态简直就不能再重合。还有翻身上马的动作,骑在马上的得意神情,挥鞭子的无比自信和从容,这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不再是巧合。他需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莫久臣目视前方,直接说了一句:“走吧。”
“哦。”穆长萦不敢不听话,只能拉着桃溪一起离开。
输了比赛的莫念珠一直站在原地。她看得清楚,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柳扶月”的身上,陛下对她笑脸相迎,小皇叔对她平易近人,就连路过的大臣都会多看她一眼。凭什么赛马是两个人的事,难道就是因为“柳扶月”赢了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注,而自己输了,就被无人问津
说到底不过就是身份罢了。自己这个非亲生的郡主怎么能够比得上正式的煦王妃她柳扶月不就是因为嫁给小皇叔才被人高看一眼吗一个庶出的女子有什么资格站在小皇叔面前
莫念珠恼怒,回身看到柳扶月的那匹黑马就在自己的附近。跑了第一的战马肯定很厉害是吧,那它撞人的能力是不是也很强
想着。莫念珠来到黑马面前,死死咬住唇肉,手里的马鞭一挥狠狠的打在黑马的屁股上,这一鞭直接将马打的皮开肉绽。黑马不再受控,一声嘶叫向前狂奔不止。
穆长萦听到马叫,转身一看,只见因为疼痛像发疯了似的黑马向自己的方向奔来。穆长萦被吓了一跳想要习惯性的伸手去控制马匹,却因为躲闪不及眼睁睁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践在马蹄之下。
“王妃”
“煦王妃”
“扶月”
“啊”穆长萦一阵天旋地转本以为自己要被马狠狠的踩在脚下却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她抬头,正好看到了莫久臣低下来的视线。
是莫久臣救了她。
“啊”
穆长萦来不及思考别的,顺着尖叫声看去,却亲眼看到了失常的马将桃溪撞到在地。
“桃溪”穆长萦不顾危险的挣开莫久臣的怀抱直接冲了上去,丝毫忘却那匹发疯了的马正在四处奔窜。
莫声文大惊,立刻叫人:“穆之昭,快控马”
不等莫声文说,穆之昭早就已经过去,双脚一跳飞跃而上,坐在马背上狠狠拉住缰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马驯服。他看向煦王妃的方向,又是瞳孔一震,这熟悉的包扎方式是定远军独有的。
“桃溪。”穆长萦跑到桃溪身边跪下来抱住她,神情慌乱:“我在呢,你告诉我你哪里痛”
桃溪哪里遭受过这种重创,小姑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神智有些迷糊,看着熟悉的脸庞,乖乖的用手指指了一下腿,害怕道:“小姐,我腿疼。”
“知道了知道了。”穆长萦抱着桃溪大喊:“来人啊,来个太医啊。桃溪,你看看我,没事的,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穆长萦看见桃溪裙摆上渗出的血迹,她轻轻掀开她的裙摆,膝盖c小腿都是撞伤。她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撕开自己的衣摆,开始为桃溪止血包扎,在不确定是否伤到骨头的情况下,她还是给桃溪绑好小腿的位置。
太医来的太慢了,她的桃溪很疼,小姑娘是忍不了的。
莫久臣已经走过来看到她如此娴熟的包扎伤口,略有诧异:“太医快来了,你不要再动她。”
莫久臣行军打仗多年,一眼就看出“柳扶月”包扎的手艺乃是军中手艺。
“太慢了,他们太慢了。”穆长萦吸着鼻子忍着眼眶的泪水,即便双手颤抖也都平稳的将桃溪的伤口绑好,她抬头双眼噙着泪,柔声求道:“王爷,求求你,让最好的太医来,好不好”
桃溪是被穆之昭抱回煦王府的。练武场的太医对桃溪的腿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在这之后桃溪昏迷不省人事。莫久臣接受了穆长萦的请求,派人到宫里叫了最好的骨科太医,同时还将女医师白黎请来方便她查看桃溪的其他伤口。
大约过了很久,白黎最后从桃溪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穆长萦双手握着她的手臂,急切询问道:“桃溪怎么样”
白黎说:“其他外伤都是小伤,没有威及性命。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左小腿有骨折倾向,好在你及时包扎给她固定骨头,才不至于让她遭受太多的罪。你不用担心,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养伤便可。”
“会留疤吗”穆长萦知道的,桃溪最不喜欢在身体上留下疤痕,小姑娘是很爱美的。
白黎说:“手臂处应该会留,不过你放心,我会准备抹平伤疤的药,尽量不让它留下痕迹。”
穆长萦信得过白黎,可算是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桃溪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你有没有受伤的地方”相比于桃溪的外伤,白黎更担心好友有没有遭遇不测。
穆长萦摇头:“我没事。是煦王爷救了我。”
白黎点头:“煦王爷身手矫健,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很是难得。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穆长萦低头捻着衣摆,她不知道莫久臣是如何救的自己,但是能够在马蹄下将她救下一定很危险:“嗯,我会去感谢的。”
白黎轻叹气,坐在石阶上:“我不是很明白,练马场不是有专门养马的人吗怎么会让马乱跑”
穆长萦瞬间怒从心气,她紧紧拽着衣摆,忘不了练马场里那个始作俑者毫无悔意的嘴脸。
莫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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