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夫人处死叶容后, 对外?说是暴病身亡,也?没有给她办丧事,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叶容住在驼子?街的兄弟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来府里?闹事, 想讹点钱回去开销, 被沈二夫人授意?下人打个半死扔出去,也?没有地方申冤。
云苏听说这事后想到?自己, 想她哪天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府里?, 她哥嫂是不是也?和叶风一样,明知?她死得?冤枉, 也?不能拿王府怎么样?
她自见了叶容的死状后常常梦魇, 梦里?被那样残忍处死的不是叶容,而是她。
她是人家的姨娘,叶容也?是人家的姨娘, 她们的生死都?掌握在各自的主母手里?, 主母让她们生,她们便生;主母让她们死, 她们便得?死。
一想到?这个, 云苏就觉得?心惊,恨不能立刻就死了。
现?在死了,还能得?个体面,等到?将来主母亲自动手处死她, 哪里?还会有什么体面, 只怕会比叶容死得?更惨。
想到?叶容的死状, 云苏便想起?第一面见她时的景象。
年轻的女人穿着大红的衣裳,涂着大红的口脂,粉白的脸儿?, 个子?很高,五官很精致,身量很苗条。
她当时心想这女人真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画面一转,漂亮的女人被一个断了脖子?、突着眼睛、伸着舌头、认不清本来面目的一具尸首取代。
云苏觉得?可怖。
她和沈二夫人接触过几次,觉得?她是很和气、很良善的一个人,正是这么一个人,原来恨毒了沈二老爷房里?那些年轻貌美的侍妾,死都?不让她们痛痛快快的死,要先狠狠地折磨她们,毁了她们引以为傲的美貌,再送她们上路。
云苏想到?她自己,她比叶容生得?还好,将来只怕也?不容于主母,到?时候等待她的,又是怎样凄惨的死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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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则听见云苏的哭声醒来,发现?她蹙着双眉,神情?痛苦,又梦魇了。
自见了叶容的死状后,她常常梦魇,一个人在梦里?哭。
沈隽则以为她是为叶容而哭,还想那女人待她那么差劲,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她是哭她自己,哭她可以预见
的、很快就会到?来的悲惨未来。
“快醒醒。”沈隽则毫不客气地把云苏摇醒。
云苏人一清醒,哭声也?就停止了,茫然的眼神盯着她上方的沈隽则望一会儿?,猛地推他道:“你别碰我?。”
叶容死那天,她受叶容所托打发丫头去沈二老爷那里?送指甲。丫头没有见到?沈二老爷,说他当时正在房里?陪一个从教坊司带回来的姑娘,谁都?不许打扰。
丫头没有把叶容的指甲给沈二老爷,只交给他房里?伺候的一个姑娘,也?不知?那姑娘最终有没有把东西给沈二老爷,抑或者随手丢在哪里?,反正最后沈二老爷没有去柴房看叶容。
云苏每每思起?此事便想,别看沈隽则现?在天天歇在她房里?、陪在她身边,等将来她死的时候,谁知?道他在哪里?、又陪着哪个女人呢?
他们这些男人都?没有心,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人死了也?不会难过。
云苏心里?难受,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沈隽则。
沈隽则不高兴了,又将她的身子?扳回来,“我?怎么跟你说的?”
云苏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说不许她用后背对着他,但她心里?实在烦得?很,不想看见他。
“我?不想看见你,行?么?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前?世跟了他八年,天天巴不得?他死的蛇蝎女人,哪来的脸说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敢说不想看见他?
他真是太惯着她了,让她连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都?不知?道了。
“不想看见我?,嗯?”沈隽则压上云苏的身体,逼她直视他,“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瞧瞧,我?是不是个好东西。”
云苏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下流意?思,还只当沈隽则是让她看他是不是个好人,直到?沈隽则除去下面的衣裳才反应过来。被沈隽则按着折腾了半夜,期间几次问她,他是不是个好东西,刷新云苏的下限,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么下流。
早上云苏醒来,只觉肚子?疼得?厉害,被子?上一团殷红的血迹,还不断有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她只当是夜里?沈隽则进?去得?太深,把她伤着了,抱着身子?坐在床上不
知?所措。
中午沈隽则从外?面回来,看见她还没起?来,皱着眉问:“怎么还睡着?”
他还有脸说。
云苏拿枕头丢他,一个丢了不解气,两个枕头都?丢在他身上。
沈隽则的脸黑了,“你又发什么疯?”
云苏担惊受怕了一上午,眼泪说来就来,泪眼婆娑地道:“都?怪你。”
“怎么了?”
“我?那里?流血了。”
沈隽则俊脸微变,他夜里?存心弄她,确实不太温柔,但两人已经有过那么多次,她的身体早适应他了,他不至于弄伤她。
“我?瞧瞧。”
云苏不想让他看她那里?,两人虽然有过多次亲密,她仍觉得?害羞。
沈隽则道:“我?又不是没看过。”
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他熟悉她的身体。
一句话又说恼了云苏,把白白l嫩嫩的一只脚丫子?,正对着沈隽则的俊脸盖过去,柔软的脚掌心正好贴着沈隽则高挺的鼻梁。
沈隽则俊脸冷下来,“你找死是不是?”
扣着云苏的脚踝将她拉向他,仔细检查了半天,问:“你是不是月事来了?”
云苏问:“什么是月事?”
她从没有来过,一点都?不知?道。
有的女孩子?第一次月事来得?早,十二三岁就会初潮,有的女孩子?第一次月事来得?晚,要十五六岁才会初潮。
云苏就属于晚的,快十七岁了才初潮。没有初潮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所以任她如?何?和沈隽则折腾,都?始终怀不上。
沈隽则记得?前?世的云苏月事来得?就不早,刚开始跟他的时候,只要他想要,她随时可以给他,后来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时候,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有的了。
找了大夫过来问,果然是来月事了。
云苏这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大夫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交代给她就离开了。
云苏此时才明白,原来想生孩子?还要先有月事,没有月事是不可能怀上的,怪不得?她之前?一直怀不上,以后就可以生了。
换成以前?,云苏知?道自己以后就可以生孩子?,肯定很高兴。现?在倒有点想开了,便是她生下孩子?,也?不过都?是
些庶子?、庶女,在主母眼里?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辛苦生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可以被主母随便拿脚踹,心都?灰了,竟有些不那么期待孩子?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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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奶奶被叶容的事牵连,让钱氏打骂一场后,不久就病了。
开始只是一点小病症,谁知?越治越重,一个月后竟连床都?下不了了。
云苏这日去看她,她脸蜡黄蜡黄的,蓬着头发,一双手枯瘦如?柴,紧紧地握着云苏的,淌眼抹泪地哭道:“我?这病只怕再好不了了,我?知?道妹妹心好,是个好人,我?走后,希望妹妹有机会多看顾我?两个可怜的孩子?,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了。”
云苏不知?怎么安慰她,只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这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养养就好了。”
赵姨奶奶别过脸,痛哭道:“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话里?好像知?道她必定会死一样。
云苏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病?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赵姨奶奶凄凉一笑,“什么病?我?竟也?不知?道我?是什么病,左右不过是这些日子?罢了。”
说得?云苏心中一动,难道......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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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姨奶奶那里?离开,云苏打算去冯氏那里?找冯雪柒说话,她的心事也?只有跟冯雪柒说了。
迎面花姐儿?抹着眼睛,一路哭着走来。
云苏拉住他问:“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花姐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道:“他们都?嫌我?是姨娘养的,不跟我?顽。”
云苏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帮她在府里?站稳脚跟,从没有想过她的孩子?生下来会遭遇什么。
他会被人家嫌弃,说他不是主母养的,只是她这个姨娘养的。
她的孩子?会恨她,恨她为什么不是主母、只是一个姨娘?恨她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她生他的时候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可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从她的肚子?里?出来?
云苏心痛如?绞,原来给人家做姨娘,不仅命要掌握在别人手里?,连孩子?都?不配生的。
云苏掏出帕子?,帮花姐儿?把眼泪擦了,抚着他可爱的小脸道:“以后没人陪你玩,你就去云姨那里?找云姨,云姨陪你玩。”
去冯氏那里?跟冯雪柒说了话回去,云苏把她嫂子?给她的、她压在箱子?底的避子?药翻出来吃了。
她想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为了自己、不为了孩子?考虑。
为了孩子?着想,这孩子?她不生了,以后只要她还当着一日姨娘,她都?不会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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