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党沪上中央局临时驻地西浦区韦旳副区长孙开坐在组织部门的门口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脸色变得刷白。
今早他刚刚准备去区韦的办公点工作在路上就被保卫人员蒙眼送到了这里到了才发现中央局的基层组织负责人基本都到了。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自己叛党的事情被上级发现了孙开咽了咽口水有心想跑可看着周围那几个年轻人只得乖乖坐在那。
想起被特工总部抓捕后发生的事情回忆就如同一场噩梦在他脑中一次次的浮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可惜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光是经他出卖又死在果党手下的同志就不下十人作为一个老地下党孙开很清楚暴露后自己所要面临的惩罚只有死路一条。
“老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身体重要啊。”旁边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好心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早上被保卫部门的同志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敌人来了差点就拔了手榴弹的导火索对了老吴你是怎么过来的。”
孙开强笑着回道顺便打探了一下情况若是别人不是被人带来的那么他叛变的事情肯定暴露了反之只是一次简单的召集。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一般是西南来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命令需要传达, 为了安全考虑, 参与会议的人员并不知道会议的举办地。
再说他口中的老吴听到这个解释笑呵呵道:“老孙不愧是多年的老隔命警惕意识就是强, 我也是被带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开闻言稍稍放松, 悄悄观察了一下四周, 小声透露:“我估计是开会商量如何处理那个叛变的警报员龚自在, 这件事你听说了吧。
对于这种苟叛徒必须要予以坚决的镇压, 否则对不起那两个被捕的同志此人犯下大错不但不思悔改竟然勾结特务设下陷阱。
幸亏咱们的人及时发现, 敌人的阴谋未能得逞, 不然这又是一次顾某事件啊, 对了, 你有没有跟对方打过交道有的话抓紧转移。”
说到这里, 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痛恨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当场毙了龚自在这倒是实话, 亲手击毙一个叛徒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孙开想到自己爬得越高, 特工总部那边给的补贴和官职越高以及书寓里的女人, 心头涌起一阵火热仅剩的愧疚突然烟消云散。
“没有打过交道, 放心吧。”
一边的老吴不晓得他的想法同样一脸愤怒道:“听说了租界的报纸将此事的内幕说了个明明白白这个叛徒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拿战友的生命找敌人领赏背叛党和组织我看特科的同志们就要出动了到那个时候此人必然是丑态百出, 老孙你说对不对。”
特科。
红队。
孙开的呼吸变得粗重后背的冷汗流个不停听到这话他不禁想到被乱枪打死的叛徒, 随即那些人的面孔慢慢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胸口和脑袋的弹孔惊慌扭曲的表情眼中的懊悔和恐惧苍白僵硬的手脚这些画面出现在他眼前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老孙?老孙?上级找你。”
仿佛来自天边的叫喊声把孙开从幻想中惊醒他傻愣愣得转过头看向老吴只见对方嘴巴一张一合缓了许久终于听清对方的话。
“老孙上级要找咱们逐个谈话你是第一个赶紧去吧让首长等太久不好要是征求对叛徒的处理意见记得要求严肃处理。”
“哦, 好好的。”
孙开强打精神回了声双手撑在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在保卫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组织部, 然后房间里的景象将他吓得双腿发软。
窗户被封死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 一边坐着三名沪上中央局负责人另一边则放着一张凳子桌上放着一盏发出昏黄灯光的台灯。
这是标准的审讯室配置目的是对被审讯人员形成强大的压迫感扰乱正常的思维迫使对方犯错说到底就是心理的一种较量。
孙开对此非常熟悉特工总部的刑讯他时就在这样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那里有各种折腾人的工具比如老虎凳、电椅刑讯架。
所以他立刻就招了年轻时对隔命的一腔热忱早就被时间磨平了剩下的只有对金钱和权力的向往况且孙开知道自己熬不过去。
与其被人刑讯再开口不如少受一遍罪直接投降说不定还能得到好处答案跟他想的差不多特工总部果然提供了优厚的报酬。
而这里除了气氛严肃并没有那些令人牙齿发颤的刑具孙开紧紧攥着拳头咬牙走到孤零零的凳子旁装作若无其事坐了上去。
桌子另一边中间的洛夫翻了翻身前厚厚一堆文件找了很久停留在了其中一页细细浏览了几分钟后扶了扶眼镜抬头开口问道。
“孙开同志我们受沪上中央局党委的委托对你进行背景审查请你配合听到的问题知道的就如实回答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宣布完今天将基层组织领导叫来的目的他停顿了一会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在常韦会做出相关的决定之前该走的程序不能少。
“是的我明白。”
孙开努力做出问心无愧的表情回答道心脏砰砰直跳背景审查这四个字说明上级确认组织内部有叛徒谈话只是在具体甄别。
这种情况下对抗是没有出路的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叛变了现在只能赌赌对方没有确凿的证据赌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好你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包括姓名、年龄在内的基本资料以及过往经历什么时候入的党、介绍人是谁、曾经担任过的职务。”
洛夫面无表情的开始了审查的第一项内容接着提醒道:“要如实叙述这是对你自己负责有时候走错路不怕就看能不能改正。”
走错路。
孙开的脸色瞬间涨红、眼睛发黑、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嘴唇一阵酥麻心脏咚咚咚的快速跳动着整个人显得有点昏昏沉沉的。
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掐了掐大腿表面上镇定的按照要求一条条说着从幼时的家庭开始一直说到了多年前参加地下党的原因。
“我当时在煤矿做工人一个班是八小时工钱是三毛这点钱根本就吃不饱饭于是为了不被饿死只能连续工作十五六个小时。
就是这些仅能维持最低生活的收入还会遭到各种罚款、高利贷的克扣我们用生命换来的可怜的一点点工资被一次次反复压榨。
井下的工作境恶劣、火灾、透水、瓦斯、冒顶、塌方几乎天天都发生可矿主为了要煤往往不顾工人们的死活强迫大家下井。
人死了就往矿洞里一扔甚至有人没断气就被扔了进去我去看过那些尸体有的像在挣扎有的像在抚摸伤痕令人惨不忍睹。”
孙开讲到这段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脑袋渐渐低了下去:“我在那干了整整两年每天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看不见一点希望。
直到年底矿上来了一个算账先生姓李人很和气懂得许多大道理大家都喜欢听他讲外面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地下党。
是他告诉我们为什么矿工冒着生命危险工作吃不饱饭矿主却能坐享其成那都是因为剥削大家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团结。”
孙开这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充满了激情的岁月他挺起胸膛昂首说道:“我们在李先生的带领下组织了罢工要求矿主提高工钱。
矿主自然是不答应的还派了狗腿子拿枪吓唬人大家吓得不敢说话是他首先站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枪口逼退了对方。
最终我们胜利了所有人的工钱都涨了井下的安全措施好了不过我还是辞了工我想要跟随李先生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
“接下来呢。”
洛夫拿着钢笔记录着严肃认真的问道档案上只是记录了一个人的大概情况想要彻底的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就要听他自己说。
孙开抬手擦了擦泪水:“我跟随李先生去了很多地方帮助他开展工运一路上看了许多听了许多又在李先生的介绍下入了党。
民国十六年果党大肆屠杀我们的同志我和李先生也被特务们堵在了一片小树林里莪想去引开敌人可他拒绝了让我先走。
他笑着说自己已经老了党的事业需要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希望我不要忘记在党旗下的誓言一定要为地下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孙开此时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那帮畜生将李先生的脑袋砍下挑在竹竿上我不该走的我真该死我不配当一个地下党员。”【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