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数十艘舰船降下船帆停靠在岸边铁锚抓住河床底部的泥沙汹涌翻腾的河水滚滚流泻仿佛天河倒卷船身被河水冲击震荡摇晃使得连接船身与铁锚的锁链被紧紧绷直。
一块块木板从船舷顺下来另一端直接伸在河边的浅水之中无数全副武装的兵卒踩踏着木板潮水一般涌到岸上而后在大雨之中列阵。
甲胃被雨水冲刷眉眼被雨水遮挡但这数千人却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甲板上刘仁轨与席君买并肩而立前者望着岸边即将集结完毕的重甲步卒沉声道:“此战务必以雷霆之势震慑敌胆故而无论荥阳守军做出何等举措你都母须理会只需全力以赴即可。若郑仁泰是个聪明人自会想办法派人前来谈判你且听吾号令。”
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即便荥阳守军竖起白旗投降你也不能停下冲击的步伐。
“喏!”
席君买自然明白此举之用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而已虽然料定郑仁泰必然不肯死守荥阳玉石俱焚但万一这般执迷不悟那他就顺势杀入荥阳将郑氏彻底覆灭。
只可惜今日雨势太大火炮威力受限不能先来一顿炮击炸毁荥阳城墙不过他对麾下重甲步卒的战力充满信心水师这些年之所以能够横行大洋、威服四夷也不仅仅是依靠火器之利。
兵卒、骑兵之战力一样天下无敌。
刘仁轨拍拍席君买的肩膀温言道:“去吧吾让具装铁骑下船集结为你稳住后阵你只管一直向前不必有所忧虑。”
“喏!”
席君买单膝跪地施行军礼再应一声而后起身大步踩着木板下船身后数十亲兵鱼贯跟上。
来到集结完毕的战阵之前“呛啷”一声抽出横刀刀尖遥指远处的荥阳城雨水落在明亮的刀身飞溅而起大声道:“先登者赏千金勋三转!杀!”
“杀!杀!杀!”
全副甲胃的兵卒嘶声应和声浪冲霄重赏之下自然士气昂扬而后在各自伍长、队正、旅帅的率领之下冒着倾盆大雨缓缓向着荥阳城冲去。
犹如黑色海潮一般席卷河滩气势雄浑。
在他们身后千余具装铁骑也自船上下来列阵之后沿着重甲步卒的后阵列车一线缓缓前压。
……
荥阳城上郑仁泰强忍着一身伤痛趴在箭垛上极目望向远方但瓢泼的大雨所形成的雨幕却隔断了视线根本无法发现远处的情况。
但斥候的快马却往来奔驰不断将消息传递回来。
水师舰船已经靠岸下锚!
重甲步卒下船已经在岸边集结完毕!
兵力达三千人!
重甲步卒开始进攻水师舰船起锚移向河道中心!
一千具装铁骑集结完毕掩护重甲步卒后阵向荥阳而来!
敌军距离十里!
七里!
三里!
……
城门紧闭守军在城上严阵以待各个面容严肃握紧手中的刀枪其余兵卒则在大雨之中肃立与城内准备随时增补守城。
所有人都心惊胆跳死死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毕竟不久之前双方就曾在板渚大战一场以荥阳郑氏的惨败收场如今敌人追到荥阳城下显然是想将荥阳郑氏一举击溃而后再无后顾之忧直捣洛阳。
面对刚刚击败自己的强敌守城兵卒信心全无。
即便水师以水战之威名横行天下但谁又敢轻视其陆战之力?
终于在郑仁泰等一众将令的目光遥望之下雨幕之中一道黑线自目力所及之处陡然出现。先是浅浅的一道线继而变成一片黑幢幢的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郑仁泰手扶着箭垛面色有些苍白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筋凸起望着他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水师兵卒神色变幻。
身边一个将领迟疑之下小声道:“大帅怎么办?”
战还是不战?
若不战无法对其余山东世家交待毕竟大家联盟、同气连枝一旦荥阳失陷则洛阳危矣、函谷关危矣、潼关危矣;若战必然是一场死战胜利自然最好可一旦战败水师兵卒充入城中鬼知道会做出何等报复之举!
这里可是荥阳郑氏的祖庭所在万一被伤亡惨重而暴戾愤怒的水师报复屠城……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绝对不是没有!
郑仁泰立于箭垛之后看着敌军潮水一般抵近终于有所动作他回身对一个将领道:“立即出城告知敌军吾愿意与刘仁轨商谈投降事宜。”
没人知道他此举是真是假但身后将领马上自城下跑下去趁着敌军距离还远赶紧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带着几个部下策骑而出心惊胆跳的迎着冲锋而来的敌军驰去。
距离数十丈的地方减缓马速在马背上大喊:“吾家大帅有令愿意与刘仁轨将军商谈投降事宜!”
敌军充耳不闻速度不减。
或许是雨势太大对方听不见吧……这将领有些着急只得等候在原地不动待到对方冲在前边的兵卒已经接近一箭之地再度大声道:“吾家大帅有令愿意与刘仁轨将军商谈投降事宜!”
这回对方大抵是听清了但回应他的却是……穿透风雨而来的一支箭失。
因为雨势太大雨幕深深不仅阻挡视线更影响听觉所以直至这一支箭失穿过雨幕直抵眼前将领才有所发现肝胆俱裂之下将上身伏在马背上却已经迟了“噗”的一声箭簇入肉狠狠钉在左肩。
将领闷哼一声反应极快来不及拔出箭簇当即调转马头带着亲兵回头就跑。
所幸重甲步卒因为要保持体力所以只是慢跑而两侧的斥候轻骑也对他视而不见任其一路狂奔跑回城下叫开城门回到城中。
郑仁泰也已经从城下来下一边听着那将领叙说情况一边大步回到营房之内面沉似水。
本以为对方摆出这番攻击姿态之时想要施加压力迫使他出城投降却不料对方却连谈都不愿谈差点一箭射死自己派去的信使。
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对方当真就想不计伤亡的勐攻荥阳城或许只是决心很大不愿在商谈之中过于妥协想要攫取更多的主动……毕竟荥阳郑氏盘踞荥阳数百年这荥阳城上上下下皆在掌控之中凭借水师区区数千兵力就算最终破城获胜也必然伤亡惨重刘仁轨剑指潼关未必愿意在荥阳一地付出太多的时间与伤亡。
但郑仁泰不敢赌因为一旦赌输的后果是他不能承担的……
抬头看着身边众将最终将目光落在长子郑玄果身上沉声道:“你即刻自东门出城绕路前往黄河岸边求见刘仁轨请其停止攻城郑氏……愿降!”
郑玄果心中一沉忙道:“父亲……”
郑仁泰抬手组织其说话断然道:“你想说什么为父清楚得很但局势至此咱们也只能背弃山东世家了否则一旦城破谁都不能保证水师会做出什么举措……无论如何荥阳郑氏的传承不能断!”
向水师投降等同自绝于山东世家原本的盟友将因为此番背弃而变成生死仇敌。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拿荥阳郑氏的传承来冒险。
之所以在水师攻势之下迟迟不肯投降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多讨要几分好处、多争取几分主动但很显然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刘仁轨洞彻清楚、一览无余。
“喏!”
郑玄果也不敢多说领命之后赶紧退出营房披上一件蓑衣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在数十亲兵簇拥之下翻身上马冒着倾盆大雨自东城出城沿着官道绕过正北方向正发动攻击的水师军队向着黄河岸边疾驰而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