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天还未完全亮,通往宫门的那条路上却已经车水马龙。
来往的自然都是朝堂上的官爷,一顶顶软轿缓缓行来,大家平时虽也这样上朝,但今日却好像有什么不同之处。
大家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相遇的时候暂时停下脚步寒暄几句,而是以简单的点头微笑互相致意,然后便各走各的。
因为就在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朝野,就连连宫门都未曾出过的皇上也听闻此事,并且极是震怒。
那么今天早朝想必为的就是此事。
关于秦相家眷被袭这件事朝廷众位官员中也各有不同的心思,有人感慨世事无常,有人则拍手称快,说秦桧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但是不管秦桧在众人心中如何,朝廷得知此事必有反应,这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要看皇上到底会派遣什么人来调查、处理此事,这至关重要,因为很多人都明白,现在朝廷有两件大事已经迫在眉睫,需要有个决断,而皇上的态度一直都未见明朗。
其一,当前郾城之战大破金军已有些时日,金军北归,朝廷也派遣十二次钦差携十二道金牌招岳飞班师,而岳飞虽然心中也曾有过犹豫,但最后还是依照朝廷之意班师归来,他将大军安置在外,很快也要前来面圣,所以与金国之间到底是战是和,这也是满朝文武一度争论不休的大事,事关国家安危,但重要的还是皇上的态度。
其二,便是选择储君,当今皇上并无子嗣,他自己虽深以为憾,但也明白此事之重,故而前后也招赵璩、赵瑗二位太祖一脉的皇室子弟跟在身边,只是他对二人态度颇为暧昧,之前赵瑗逃难而回时,他亲率百官相迎,那是何等阵势?可偏偏又在“南城惨案”结案之时大肆褒奖赵璩,却连赵瑗一句都未曾提及,那么他到底心意属谁也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文武百官站立两侧,大家屏住了呼吸,因为听到了正缓缓从大殿背后走来的脚步声,除了贴身太监之外,也唯有皇上才能从那条路上行走。
果然,皇上身穿龙袍出现在大家面前,秦桧余光微斜,只见皇上眼窝深陷,显然昨夜并未睡好。
朝贺之后,皇上宣文武起身。
他独坐龙椅御座之上,手却重重的砸了下去,没有再像平常那样温和的说几句什么,而是“冷哼”一声,显然满是怒气未曾消解。
“众位爱卿,可有谁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
这句话问出口之后,皇上凝眸看着御阶下的大臣。
文武百官一瞬间好像都变成了一尊尊慈祥而安静的雕像一般,都闭口不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好是坏。
这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走了出来,躬身拜道:“陛下万岁,臣大理寺齐麟启奏,昨日秦相家眷前往万安寺进香,被歹人伏击,好在前丞相汪伯彦之孙汪锦瑜及时赶到,夫人与小姐都无恙!”
皇上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堂堂大宋朝丞相的家眷在光天化日
之下竟被人设计伏击,嘿,这是何等大事,难道真的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袭击朝廷命官而且是一朝宰相的家人?”
他以往极少有这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即便心情不佳也不会在大臣面前发怒,而这次不同,不但发怒,更是怒不可遏。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一边说话一边也有些气喘吁吁。
“查,一定要查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查出背后策划和指使之人,不管是什么人朕定要严惩才是!”
皇上一甩龙袍,转过身去,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背负着双手,身子微微颤抖。
等他再转过身来面向众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情绪,然后对身后的老太监一挥手,大家就都明白马上就要“宣旨”了。
显然,皇上心中早有决断,刚才发的一通脾气一来是安抚家眷被袭击的秦相,二来也是警告作用,因为既然有人敢于密谋袭击秦桧的家眷,那么朝中百官,甚至连同他自己,只要出了宫闱,不再有“铜墙铁壁”的护卫,说不定也会遇到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
萨公公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黄布卷好的卷轴,双手熟练的一寸寸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听闻有人密谋袭击秦相国之家眷,此事骇人听闻,行凶者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昭示煌煌天威之威严,虽杀手皆已伏诛,但背后必有主使之人,不可不查,特命大理寺卿齐麟查清真相,若有阻挠可入宫于朕请旨!”
说罢,萨公公微微转身望向皇上,见皇上点头,才缓缓走下玉阶。
“齐大人,这旨意是给你的,还是由你来接旨吧!”
齐麟本就跪在地上,这时候才缓过神来,显然事先也未曾想到此事的调查居然能落在自己身上,刚才皇上有问,他见百官都闭口不出,只能走出臣公之列,据实禀告而已。
齐麟自己清楚朝廷上向来都讲究门第和站队,讲究人情世故,而自己却是个特殊,做了个冷心贴面之人。
不是他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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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那些“世故”,反而是他深解其中三味,才更要做这样一个人,不讲情面的名声早已传于大宋官场,而他之所以还能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九卿之一的位置上,也是因为他是个“不讲情面”的人。
齐麟拜了三拜,伸手从萨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他不必回头去看,也知道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接过圣旨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他知道这个“任务”并不容易,事涉当今朝廷最受皇上信任的秦丞相,甚至还很可能牵扯到“两件大事”,只要其中有一丝自己没有参透的地方,可能都遗祸无穷。
而且,皇上是选择了直接下旨,并没有给齐麟任何准备和选择的机会,说明皇上早就已经想好了,现在只是来“告诉大家”。
那么,皇上一向不责备自己这个大理寺卿,也少有勉励,甚至齐麟感觉皇上其实并不想看到自己,只是为了留下一个“直臣”而留下自己。
按理说,如果皇
上想要为秦相出这口气,那么一定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而非自己这个从不与朝中任何人交厚的人。
他还有些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
接下来,皇上亲自走下玉阶,嘘寒问暖般的询问秦桧家中女眷的情况,是否受到惊吓?现在人可还安好?
秦桧自然感激涕零。
齐麟下了朝,与其他大人不同的是他是自己骑马而来,而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这是他的性子,有人说是真性情,也有人说是表面功夫。
马就拴在宫门外的石柱上,这早就是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齐麟刚从石柱上摘下马缰,这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已经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齐大人!”
那是一个厚重而略带磁性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背后之人虽然穿着朝廷规制的朝服,但一缕长须飘散胸前,眉目清卓,看起来竟是个儒雅的书生模样。
齐麟赶紧松开马缰,双手并在胸前,躬下身去道:“齐麟拜见秦相!”
秦桧笑了笑,伸手将齐麟扶起来,说道:“虽然是陛下亲下旨意,但为了一件家事而劳烦齐大人,我心中仍是深为过意不去……”
齐麟则正色道:“秦相何出此言?”
“正如陛下所言,秦相作为当朝宰辅,何等人物,而那潜藏密谋袭击之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夫人与小姐下手,若是朝廷不加理会,那不只是纵然罪恶滔天之人,而且也有损陛下天颜与神威!”
秦桧虽然被齐麟“怼”的哑口无言,但仍旧温和的保持着笑容。
“齐大人果然深得陛下之心,秦某感佩之至,如此便也不与齐大人客套了!”
他话音顿了顿,齐麟知道他特地拦下自己,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几句客气话而已,于是等他说下去。
“秦某实际上有一件事想要恳请齐大人应允……”
齐麟立即皱起了眉,问道:“不知秦相有何事要我去办?若是此案……”
秦桧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要齐大人违背调查事实而有其他用心,只是想恳请大人得出结论之后能在禀报陛下之前告知于我!”
他目光炯炯,显然是在等待着齐麟的答复。
齐麟心中有些犹豫不决,虽然他并没有要自己按照他的意思动什么手脚,但这件事是陛下亲自交办的,按理说他查出结果整理之后也应该第一时间禀报陛下,可堂堂丞相如此主动好言相求,即便一向刚正不阿的他也实在是有些为难。
最终,齐麟咬了咬牙,然后点头道:“齐某尽力而为……”
秦桧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他知道虽然齐麟说的是“尽力而为”,但至少不是明言拒绝,按照他平素给人的印象来看,这已经是卖了一个极大的脸面。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被人称之为“铁面人”的大理寺卿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懂“世故之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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