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送虞晗离开,而小来则被留在了阮红玉身边,令虞晗有些无语的是小来非但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好像还对这样的安排很是开心。
他不知道见到叶知秋该如何交代,来的时候跟小来一起,回去却把人家的女儿弄丢了。
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叶知秋听说小来留在阮红玉身边的时候,不但没有任何担心或是要责备虞晗的意思,只是“哦”了一声,居然再也没有多余的过问。
虞晗和洛北仍回到韩世忠的府上,叶知秋却没有跟他们一起,一个人带着那把生了锈的剑,看起来落魄已极,但洛北总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色彩,只是奇特在哪里他实在是说不上来。
三天,他们需要等待三天,这三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重要,圣旨当中只有十天的时间,赵瑗与赵璩不同,并没有赵璩那样的根基,不用他亲自出面,朝中会有很多人为其奔波,得到的线索自然也要比赵瑗来的方便。
当然,除了阮红玉那里,他们也并未闲着,韩世忠也从外面得到消息,那天雨夜之时包下花船的很可能就是多年来盘踞在临安城黑夜当中的杀手组织,只是这个暗夜组织向来极为隐秘,也很是低调,不知道这一次又怎么会公然包下天香楼的花船,又浩浩荡荡的带着多名青楼女子在江上纵情饮乐,这完全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还有就是,赵璩那边似乎一切都很平静,每日还是像平常一样,入宫请安诸事如常,好像根本就没有把南城案件放在心上。
倒是案件的主理秦相颇为关心,常常会让参与调查的各个衙门前去汇报,他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总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第三天黄昏十分,这时候夕阳正好。
一个人坐在相府门前,背倚靠在石狮子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与温暖。
夕阳快要坠下山峦,留下的余晖犹如一条飞舞在天际上的红绫。
火烧云把天地都染的通透,几只燕子低低的鸣叫之后便展翅向巢穴飞去。
就在点点余晖下,一顶不大的轿子缓缓行来。
男子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斜靠在身边的那把破剑就握在了他的手里,此刻他还是没有睁开眼前去看一眼。
就在相府门前,那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身边的丫鬟轻声说道:“小姐,我们到了!”
然后丫鬟不忙不乱的把轿帘掀开,一只小巧的白色鞋子首先踏了出来。看‘毛.线、中.文、网
女子身姿轻盈,长发丝丝垂落肩头,明媚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夕阳,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泛起淡淡的光辉,没有涂抹胭脂的脸上是如此的洁净,好像也衬托着她明镜一样的内心。
“小家伙,我们一起进去见一位小姐姐好不好?”阮红玉下了轿子,却对里面笑着问道。
“好呀,就是不知道那位小姐姐会不会喜欢小来!”小来把脑袋从轿子钻出来,咧嘴笑着说道。
阮红玉摸了摸小来的头,伸双手把她从轿子里抱了下来,拉住她的手,望了望相府门前那块巨大的牌匾,气势盛辉,眼神换了换,便往里
面走去。
小蝶让轿夫在外面等候,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靠在石狮子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阮红玉带着小来来到大门前,把一个物事交给门房,没过多久,就见大门打开,她们三人前后走了进去。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前,双手抱着剑,望着两大一小三个背影。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小来竟微微侧身,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门前站着的男子,她笑得高兴,用力的眨了眨大眼睛,竟有朝男子吐了吐舌头。
男子也笑了起来,好像对一切都并不意外。
门前的男子自然就是叶知秋,小来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走过来,而是一直靠在不起眼的地方,但他似乎早就知道小来一定会发现自己。
“秦桧……”他嘴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汇成一个名字,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也是当今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人。
朝堂之上,因为储君之事,分成文武两派,唯有秦桧这位宰相似乎处于中立,所以大家都很想知道他的态度,可偏偏这位宰相并不理会。
秦相最近很忙,一来是南城惨案他受皇命为主理,肩负的责任自然无比重大,还有就是北方战事,岳飞受十二道金牌班师,皇上决定以朝廷最盛大的礼仪前去迎接,此事自然也少不了秦相的操心。
叶知秋自然不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阮红玉带着小来乘坐一顶小轿子出现在相府门前,不知道她到底递送了什么东西就顺利的走进了相府大门,要知道就算是朝廷重臣想要走进这扇大门可能也不比皇宫轻松。
叶知秋眯着眼睛,目送几人的背影缓缓被关上的大门挡住,眼睛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似乎变得更加斑斓绚丽。
这时候,夕阳已经彻底不见,身后除了一丝微微的光芒,大半个世界已经渐入暮色。
夕阳落尽,不见一丝微风,可是,他的衣角突然间在暮色当中轻轻的荡了荡。
就是在这最细微的变化发生的一瞬间,不见叶知秋身子如何动作,但他的剑就那样的握在了掌中,像一道疾风般朝身后斩去。
满是锈迹的剑鞘并没有退去,这把破剑不知道已经在里面躲藏了多少年,甚至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完全锈死在里面再也无法拔出?
剑在落下半尺之后竟又活生生的停了下来,落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与脖颈不足一指的地方,如果叶知秋愿意,如果这是一把出了鞘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让少年的人头与身子分离。
但是,他停了下来。
“原来你的身手这么好!”洛北没有动,也没有惊慌,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的高手,所以对于叶知秋的敏锐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感叹一个事实罢了。
“如果你刚才拔出了剑,现在我的人头是不是已经落地了?”洛北问道。
叶知秋认真的看着洛北,像是在重新打量着这个不太起眼的少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之前的见面当中的确是忽视了这个少年。
“我的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鞘……
”他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再出鞘了吗?”洛北又问道。
叶知秋缓缓收回长剑,双手又抱回胸前,他稍稍的低了低头,向前迈了两步,就在跟洛北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也许还会出鞘……”
“为了报恩和守护……”
叶知秋缓缓走进了暮色当中,背影变得有些孤寂,洛北发现,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跟着小来这样一个小丫头,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是那么的可怕。
……
第四日,清晨。
天空像是一片被遮住了眼睛的世界般显得有些迷茫。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唯有外面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韩世忠起的很早,穿上一身宽松的袍子,他在庭院里舞起了剑,数十年来,他从未间断过。
只不过从前他战场驰骋,为的是保持全身神经的敏锐,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说是赋闲在家,只当是些许强身健体之术罢了。
这时候,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这也是他整座府邸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下人,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他当年在战场上收留的孤儿而已。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韩世忠收了手里的剑,他额头间有几颗豆大的汗珠正顺着脸颊淌了下去,须发皆以花白的他却没有看出一丝疲惫之意。
那小厮缩了缩肩膀,站定了身子,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然后颤抖的手里捧出一张不大的纸条来。
“我……刚开了大门,门外就有个乞丐跑过来,把这个塞进我手里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韩世忠踱步过来,捻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是两行颇为娟秀的小字,字体瘦长如清骨,透着万般的灵秀之气。
“南城……花船见……”
……
南城外,江畔。
洛北、杀生,赵瑗,虞晗,还有叶知秋,他们几人来到江畔,那艘已经在风浪中破损的花船仍旧停在那里,有官兵把守,极为严格。
他们在不远处站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他们走过去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花船。
韩世忠并没有再同他们一起前来,因为今日他要上朝,据说是皇上念及当年“苗刘之变”中韩世忠的鼎力相护邀他朝会之后一同宴饮。
平时韩世忠不涉政事,所以并不用每日都参加朝会,这也是他为什么解甲入朝之后虽然升了官却反而变得清闲的原因。
天空上多了几分阴霾,空气也随之变得沉闷了许多。
江面上风浪时急时缓,船舶虽浪起伏不定。
正在大家四处张望的时候,阮红玉带着小来搭乘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小蝶正坐在车厢外,脸上的高兴之色溢于言表,很显然平时跟在阮红玉,很少有机会能像今日这样出了临安城。
小蝶带着阮红玉从怀里取出的一样东西之后,那些守着花船的官兵居然恭恭敬敬的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路,这是完全出乎大家预料的。
只有叶知秋眼里没有任何奇怪,因为他知道,凭着那枚宰相腰牌除了皇宫内院,这临安城几乎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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