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年见陈参一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大哥，便解释道：
“先生，你可能觉得奇怪，我哥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其实主要是因为仲甫先生他......”
“陈乔年，你就是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陈乔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大哥突然侧过头来向他吼道。
他瞬即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迅速低下头去。
陈参一见状，暗自叹息一声。都说父母是孩子第一任的先生，不管是平民人家还是豪门大户都是如此。哪怕是仲甫先生已经被万千青年尊为革命领袖，但却也并不能因此消除两个儿子对他的内心芥蒂。都说童年的经历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只怕是这种微妙的关系将会持续一辈子。
“延年、乔年，我很开心你们今天能够来看我。”
陈参一喝了口茶，坦诚的说道，
“不过对于革命这个问题，我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并没有仲甫先生和守常先生对中国的现状看得那般透彻。唯一能够告诉你们的就是，时代是顺势发展的。无论是谁，想要阻碍文明和思想的进步，最终都只能成为民众的敌人。你们不但有理想，而且还都曾受过高等教育，我想定会明白这一番话的意思。”
陈家兄弟低头沉思片刻，心中同时一动，起身向陈参一深深的鞠了一躬。
陈参一摆了摆手，让两个年轻人坐了下来。
待坐定后，又听陈延年感慨的说道
：
“多谢望道先生的指点，我们当真是受教了。不瞒您说，自从我们离家到了上海，除了在学校正常上课，更多的时候都是与工人们一同渡过的。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对他们的辛酸苦痛亦是感同身受。也正因为是这样，才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最好的方法，让广大的无产者们能够真正翻身成为自己的主人。”
“是啊，我哥因为长得黑，又总是给工人们讲些救国的道理。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全都叫他‘黑脸书生’。”陈乔年笑着补充道。
陈延年瞟了一眼弟弟，又看向了陈参一，认真的求教道：
“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想向先生请教，那就是到底怎样做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呢？”“其实这个说起来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八个字。那就是‘以新代旧 不破不立’。你们放心吧，不到三十年光景，所有新思想、新文化都将成为整个社会的主流。那些腐朽、愚昧、黑暗的东西必定会被彻底的消除掉。”
这一番话说得陈延年和陈乔年热血沸腾，作为新青年，他们自然希望能够将自己投入到这个时代的烘炉中去，不断的锤炼打造，直至最后成为一块对国家和民众有用的好钢。
“先生，您说得太好了。”陈延年激动的说道，“我们哥俩儿也是这么想的，为了能够开阔视野，将更多的新文化和新思想引入到封闭的中国来，我们打算下个月到
法国留学，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法国？”陈参一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当然好。”
和德国一样，法国作为一个思维活跃开阔的国家，民众的思想极为先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1841年的巴黎公社运动。而现在，随着革命风潮在各个国家的相继展开，法国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战场。等到陈家兄弟到了那里，必然会接触到更多新鲜的事务，思想也必然会更加成熟。
陈乔年见先生支持他们的想法，便又快人快语的说道：
“我和我哥已经商量好了，我们这次留学要和家里划清经济关系，绝对不要父母的任何资助。等到了法国，便以勤工俭学的方式赚取学费和生活费。这样一方面可以赚钱，另一方面也能够更加全面的了解整个社会的现状，并找出其中的弊端。以此作为试验田，用较为正确的方法对其进行解决。”
“好。”陈参一抚掌大笑道，“以前巴黎和里昂都曾多次发生工人罢工的情况。尤其是里昂，由于工人人数较多，更加适合宣传革命思想、开展革命运动。我建议你们可以以此地入手，逐步进行外扩，让更多的人受到共产主义的益处。”
陈家兄弟重重的点头，眼神中满是对革命的热望及未来的希冀。
陈参一默了一默，又关切的问道：
“你们这次走，怕是要有很长时间才能再回来，家里的事情可
要安排妥当。要记住，革命人也是有家人的。”
陈延年微微一笑道：
“先生放心，我们哥俩儿早就安排好了。说实话，虽然对于父亲有诸多不满。觉得他这么多年来除了革命，在情感方面一塌糊涂。可毕竟也是他将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正所谓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再怎样亲情也是割不断的。”
陈参一听到这话，鼻子不禁有些泛酸。同样作为儿子，这么多年来他为了革命真理，很少能够有机会陪伴在父母和家人的身旁。甚至当父亲责问自己的时候，还曾回过嘴，现在想来着实不该。
唏嘘片刻，他又继续说道：“你们能够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延年、乔年，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们能够此番前往法国能够旗开得胜，学有所成。”
陈延年笑着端起茶杯：“只愿国家安定，民众再无水深火热。”
陈乔年也用同样的动作在一旁说道：“希望我们这一辈披荆斩棘，能够换来子孙后代的鲜花盛开。”
陈延年和陈乔年的话让陈参一很是感动，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或许他们的某些思想还不是很成熟，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心态和行为已经完全可以配的上‘革命者’的这个称呼了。
分别将茶杯放到桌上后，陈延年又将目光移向了远处的茶田，慨叹道：
“先生，您知道咱们中国的革
命者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
“什么？”
“一本真真正正能够对共产主义进行深度剖析的纲领性文件。”
陈延年侧头看向陈参一，惋惜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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