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六日,今日没有矮人大师值守卡兹格罗斯的祭坛,河纹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直到放班的时候冷钢大师都没有出现。
难道,自己贿赂的金子,被黑掉了?
如此浓眉大眼的矮人,也带这么玩的么?
一时间,河纹有些一筹莫展。
总不能真的去地下换金所!?那真是自取死路。
回家的路上,河纹在经过那条狭窄巷子最阴暗的地方时,后脑勺突遭一记猛击。
河纹瞬间就瘫软了下来。
妈的,这谁,下手这么黑。专门照着后脑瓜子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人命的。
不会是暴风城或者是西部荒野来的刺客?
使用了【清澈祈祷】恢复了神志,河纹感觉到一个麻布袋把自己兜头套了起来。
装作昏迷的河纹记忆着拖行自己的行走方向,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一真的是那群人,河纹就,河纹就,就使用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连招无敌炉石术。
被拖行到了一个昏暗的地下室,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兜头就浇了下来,河纹当即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说,金沙是哪里来的。”
老哥,你直接问我,我就说了啊,要不要来刑讯逼供这一套,我全招,真的。
河纹还没来得及开口,砂锅大的拳头对着河纹的胃就恶狠狠的捣了过去。
不是那群矮子,还能是谁?
胃里酸水混着苦涩的胆汁直接往嗓子眼里顶,河纹张口却根本就是本能的干呕。
“砰”又是一拳。
“说!”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再打真的说不出来了。
要嗝屁了。
硬吃了两记愤怒的铁拳,河纹感觉到麻布袋里全是自己呕吐物的馊臭味。
“艾尔文森林。金沙是打劫狗头人时的战利品。不要打了,我都说。”
愤怒的铁拳挥舞在半空中,没有赶的上河纹语速飞快的求饶。
隔着麻布袋,河纹都能感觉到拳风扑面。
这是想给老子整容啊。
河纹听到了几个粗噶的嗓子的干咳。
打击报复落空了的冷钢大师有些失落,深刻的自我怀疑起来:我干嘛不先打个痛快,再问这个小子问题?
冷钢愣住了,这小子太配合了,打乱了自己的节奏,搞得自己都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河纹这边就开始作妖了:“
我说,我全交代。
我和我的一家是流浪到艾尔文森林的冒险者,靠着微不足道的赏金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西部荒野叛乱之后,狗头人也成群结队的侵入了防御不足的森林,占领了很多矿洞,悬赏任务也愈发频繁起来。
因为出任务总是得力,完成了很多任务,靠着任务的赏金。很是过了一段滋润的日子,家里也就有了存点积蓄。
毕竟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好过,时不时就有哪个冒险者栽了的消息在酒馆里传,所以就有了点学门手艺过上安心日子的心思。
酒馆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流言,说有个人会高价收购我们偶尔从狗头人尸体上到的金砂。
当然只是我们冒险者里面悄悄的传。我通过一个相熟的兄弟结识了一个叫雷米的人,雷米说我手上的金砂太少了,不值钱,让我一次多准备些,到时候他会告诉我在哪里换赏钱。
后来镇子上爆发了命案,据说书记官全家连猫狗都被吊死在屋梁上,杜汉治安官疯狂的搜捕冒险者,逼问金砂的线索,雷米也消失了。
我意识到不妙,就带领全家逃离了那个镇子。
闪金镇的铁匠阿格斯是我认识的人,格里曼又把我介绍给了暴风城工匠区的艾尔默。
艾尔默又让我带份货物去找丹莫罗的卡尔?雷矛。
那份货,现在还在石火旅馆的地下卧室里。
我就是这样一路来到铁炉堡的。
我也知道那些金砂来路不正,可是靠任务赏金那点积蓄,哪里坚持的了多久。
所幸家里的女人先找到了工作。
可是有手有脚的大男人不能靠女人养啊。
我就想,反正自己也来了铁炉堡,这里有全联盟最负盛名的铁匠。”
一个矮人插嘴了:“不是全联盟,是全世界!”
这该死的骄傲。
竟然让如此严肃的讯问破了功。
冷钢瞪了一眼按着河纹肩膀的插嘴的矮人。
河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就想,只要随便拜哪个矮人为师,还不能够......”
冷钢不乐意了,冷钢岂是你一个人类可以随便的?
冷钢再也绷不住了:“闭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们是谁?”
“这哪能”,河纹嘻嘻笑着自己摘下了麻袋,自己用盆里残留的雪水清洗头发和脸上的污渍。
“还说你不知道”活泼的矮人笑出了声。
“严肃点,问话呢。”另外一个矮人首领发话了。
“这样的金沙,你还有多少?”
“9袋。”
“那个雷米,以什么价格收的金沙?”
“每袋1个银币,满10袋送一个银币。”
矮人们一阵惊呼。
“为什么是这个价钱?”
“雷米说,这玩意成色不高,他也不好脱手,还得上下打点,分下来就这么多了。”
矮人们又是一阵惊呼。
“你就没觉得这个价格有问题么?”
“当然啊,可是几个做这门生意的兄弟们私底下都抱怨雷米黑心,可是,耐不住没有别人收啊,钱也存不住钱,花钱的地方又多的是。
随意雷米压价了。”
矮人们再再次惊呼。
“那你是怎么把这批金子存下来,带到铁炉堡里来的?暴风城的卫士,没有搜查你们么?”
“我挣的多啊,所以存下来了。我的二老婆是圣光修道会的修女,嘿嘿,藏在她身上,谁好意思搜身。”
矮人们又又又又惊呼。
“你不知道,这些黄金,是铁炉堡的忠实盟友,乌瑞恩王室的财产么?这些黄金,我要替他们没收了。”
矮人们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又又又又惊呼,还是自己的老大够黑心。
今天真是长见识,老刺激了。
河纹立刻翻脸了,熟归熟,你敢动我的身外之物,我叫你身无长物:“它上面写了乌瑞恩的名字么?暴风城里的衮衮诸公,为这黄金流下了一滴汗,一滴血么?”
河纹质问着,很快就激愤起来:“是我们,是我们这些卑下的冒险者,拿着微薄的报酬,在恶臭的狗头人堆里厮杀,在漫山遍野的鱼人里厮杀,在凶残成性连自己的幼崽都吃的豺狼人里厮杀,才维系了那片土地的和平。
可是呢?
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
除了满身伤疤,什么都没有!”
河纹撕开衬衣,胸膛和背部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遍布了蜈蚣和蚯蚓一般的伤疤,粉嫩的新疤和暗褐的旧疤交错重叠。
圣光带的走伤痛,但却带不走伤痛给身体留下的记忆。
矮人,是勇士。
而勇士,敬重勇士。
眼前的这个人类,虽然如此的卑微,甚至要依靠自己女人的恩泽,但这无法作假的战创,证明了他是个当之无愧的勇士。
而勇士,现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河纹听见了矮人们粗重的呼吸,坚硬的牙齿在鼓胀的咀嚼肌下的哀鸣和肌肉牵拉骨骼的吱吱声。
那是勇士的愤怒。
难以发泄的愤怒。
但是,这是暴风城人类的内部事务,矮人们没有插手的立场。
其他的矮人纷纷看向为首的冷钢大师。
“可是,你现在,却把麻烦,带来了铁炉堡,带给了我。”冷钢大师说出了矮人心中最后的忧虑。
矮人们喧哗了起来,仿佛受到了侮辱。
冷钢大师按了按手:“这袋金沙,就留在我这里了。算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从此以后,你就是大锻炉的人了。
谁要是敢动你,那就要先问问矮人们的锻造锤硬,还是他的脑袋硬了。
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用过金沙?或者有没有别人知道你有这些金沙?”
河纹肯定的说:“没有。”
埃隆努斯·冷钢点点头:“那么,你知道这一袋金沙的价值么?”
“不知道,大人,但肯定不是一个银币。”
“喊师傅,小伙子。这一袋金沙,可以熔铸出50枚金币。但是,这50枚金币,不能都算你的。20枚,要打点熔铸金币的机构,并且给铁炉堡王国上税。明白么?”
“明白,我明天就把剩下的金沙都带来。”
埃隆努斯·冷钢按住了有些激动的河纹:“别急。但是,那300枚金币,我不能当时给你。”
“为什么?”
埃隆努斯·冷钢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有了钱,非但不努力奋斗,还四处惹是生非,奢侈斗富。太显眼了。”
“大师,我不是这样的人!”河纹有些着急了,大计划的启动资金,就在这笔黄金里啊。
埃隆努斯·冷钢很坚决的拒绝了河纹:“我不是要贪下你这笔钱。我给你记在帐上。
你来我这里学习锻造的技艺,学费和消耗就从这里出。等到某一天,你出师了,打算离开铁炉堡去开创自己的事业了,剩下的,再一次性补发给你。
怎么样?
能得到铸剑大师埃隆努斯·冷钢的亲自指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机会。”
“感谢您,大人,可是,能不能稍稍的预支一些,哪怕10个金币?家里的日子,太苦了,还要养育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铸剑大师埃隆努斯·冷钢横眉冷对河纹,威胁道:“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河纹此刻寸步不让,毫无畏惧的与铸剑大师埃隆努斯·冷钢对视。
铸剑大师埃隆努斯·冷钢有些生气了:“10倍。”
“什么10倍?”
“你的学费提高10倍。和其他外族来试图学习矮人独有技艺的家伙一样,没有特殊照顾了。怎么样?你考虑好,要不要现在拿这笔钱。”
河纹瞳孔一缩,装作犹豫了很久,才坚定的说:“师傅,我非常需要这笔钱,请您先发放给我。我一定不会随意花销的。”
大铸剑师埃隆努斯·冷钢死死的盯着河纹,想从河纹的眼睛里看出来什么。
可是早已提前使用了【清澈祈祷】的河纹,眼睛里只有纯净的光芒。
大铸剑师埃隆努斯·冷钢点点头:“既然你自己做出了决定,那么这15枚金币,我就先给你了。明天,把剩下的金沙带来。
你有些小聪明,知道把金砂上的狗臭味洗掉,再换上新袋子。所以,我相信你不回因为突然的暴富,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和消费。
这种小聪明,不要再用在我身上了。
好了,滚。”
“感谢,师傅。”河纹深深的一鞠躬,把15个黄澄澄的小东西收好,在埃隆努斯·冷钢注视下离开地下室。
河纹迈出门的时候,埃隆努斯·冷钢沉浑的声音传来:“记住,铁炉堡的矮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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