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网游小说 > 苍天岂容误苍生 > 第二章 这个越,咋穿得乱七八糟的?
  似乎没过多久,隐约的意识回到了脑中:“我特么穿越了”

  “穿越”二字刚刚冒出来,便立刻重新感受到了身上的千百道绞索愈收愈紧,依旧一片黑暗,依旧在飞速旋转c急坠何苍天本能的调动起每一根神经c每一个细胞拼死抵抗这股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他绞成肉汁的可怖力量,没剩下一丝气力去感受惊恐和绝望,终于,意识再次涣散,这一回,昏厥前的念头是,“记住元康三年元康三年”

  这一回,似乎过了许久c许久。

  终于,意识再次回到脑中,黑暗已褪去,眼前的景物慢慢由模糊而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圆筒状物事,不断的摇晃着,这这应该是一顶漆纱笼冠吧俺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c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里见多了

  不过,顾恺之是东晋的,阎立本是唐代的,顾画所本者为同时代,阎画所本者是就近的南朝陈,未必百分百如实反应画中人物所处时代之真实服饰,现在看来,至少在内廷侍者的冠帽的描绘上,他俩没犯错

  咦内廷侍者介么说俺穿到了宫廷里头来了

  接着,漆纱笼冠下的面目也清晰了:一张年轻的圆圆的脸盘,满是焦急,嘴巴不断开合,但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

  嗯,有点婴儿肥呢。

  何苍天有点儿奇怪:我可是穿越了啊不是应该有多惊恐多惊恐c有多绝望多绝望吗可是,事实却是我很有点儿小平静

  难道,所有的惊恐c绝望都已在同那无形的绞索的对抗中消耗掉了

  终于,声音出来了:“何苍天何苍天”

  何苍天

  这个何苍天,自然不是二十一世纪初的年轻公务员,而是三世纪末的宫廷铸冶监工。

  介么说,我是魂穿,穿到了一千七百年前一位同姓名的老兄身上。

  这个时代,还真有叫“何苍天”的特立独行啊。

  那个鐎斗,应该是个传送门了。

  何苍天张了张嘴,“嗯”“呃”了两声,但还说不出话来;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只觉得百骸无一不酸c无一不痛,不过,脖子勉强可以转动了。

  于是就大致看清周边的景物了,这是一片菜地

  啊俺没穿到宫廷里啊

  婴儿肥将手臂伸到何苍天身下,尝试着搀他坐起来,何苍天自己也使劲儿,气力慢慢的回到了手脚腰腿上,终于,勉强坐起身来。

  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哟可吓死我了”婴儿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就这么直挺挺的一头栽倒,一点儿征兆也没有紧跟着就浑身抽搐,没完没了,就跟打摆子似的可是,你没羊角风的毛病啊”

  很好,我听得懂你的话,明明白白。

  何苍天终于说出话来了:“这是哪儿”

  话是我的话,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西园呀你摔糊涂啦”

  很好,你也听的懂我的话,咱俩隔了一千七百年,但是明明白白。

  当然,我是用此时空的何监工的耳朵来听c嘴巴来说的。

  先不想这些,先不想这些。

  先想西园

  何苍天尽可能快的让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呃,这里可能还是宫廷,只不过

  “这里是东宫”

  “是呀哎,你不是真摔糊涂了吧”

  婴儿肥满脸担心的来摸何苍天的脑袋,前前后后的摸。

  “还好c还好没摔破脑袋没血连个鼓包都没有”

  “呃,你是”

  “我是郭一呀老天你不能摔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郭一我晓得这个时代许多劳动人民的名字很简单,但您这也简单的过了头儿,好歹也取个“甲”“乙”啥的譬如,铸造那件鐎斗的工匠的名字,就是个“乙”字。

  何苍天苦笑:“我真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的想,都能想起来的你看,你不是想起来这里是东宫嘛”

  我为什么晓得这片菜地份属东宫第一,您一身内廷侍者的打扮;第二,史书上记载过,彼时的太子洗马江统曾经上书劝谏彼时的太子司马遹,其中有“今西园卖葵菜c蓝子c鸡c面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问”,而您又说这儿是“西园”,所以,俺就猜,这片菜地之所在,就是司马遹同学的东宫啦。

  哦,所谓“彼时”,应为“此时”了。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何苍天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个确认:“你是太”不对这个时代

  还没有“太监”的叫法。“你是宦者”

  郭一用一种“怪好玩”的眼光看着他,“多新鲜啊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当然是宦者了”

  果然

  突然,一个极恐怖的念头捉住了何苍天:这位何监工不会特么也是个太监吧

  如是,我找块砖头撞死了算球

  他不由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郭一赶紧替他在背上轻轻怕打;何苍天咳的佝偻了腰,趁着这个姿势,伸手向档下一摸

  哎哟都在都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此时,何苍天也发现了,自己的打扮同郭一是不一样的:郭一穿的青色的单衣,自己却是上襦下袴嘿,要说“劳动人民”,自己才是典型的“劳动人民”的打扮呢

  还有,郭一脚上穿的是木屐,自己脚上穿的应该叫“屩”吧其实就是草鞋。只不过,此时还没有“草鞋”的叫法,“鞋”也不是履屐屩靴之总称,只是特指一种有绑带的鞋,这种鞋,只见于文字记载,到底长啥样,何苍天并不晓得迄至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还未有过出土的实物呢。

  无论如何,木屐之于屩,犹如单衣之于上襦下袴,隐然阶级有别了。

  呃,这位三世纪末的何苍天同学,您既为宫廷铸冶监工,咋说也是一个小吏,咋泯然于最普通的劳动人民涅

  对了,还有,俺头上只有一块头巾,别说冠帽了,连“帻”都算不上。

  真是正正经经的“劳动人民”啊

  十有八九,此时,这位何苍天还没混到监工的职位上。

  那,此时,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郭一,我头疼的厉害,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的,真想不起来我在这儿,呃,我是说,我在东宫这儿,是做什么差使的”

  “给使啊你是东宫给使啊昨天刚进的宫我花了偌大气力才把你弄进来的都不记得啦”

  好嘛。

  宫廷之内,事务繁杂,许多杂活c气力活,单靠宦者是干不过来的,于是在宦者之外,再在宫外雇佣一批厮役,即所谓给使。给使负责的,都是粗活c累活c脏活,侍候皇帝太子妃嫔的差使,是宦者的,不干给使的事儿。在宫廷中,给使是地位最低的一个群体,位份最低的小黄门也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

  给使内部,亦有高下之分,也有自己的主管啥的,不过,很明显,昨儿个才进宫的何苍天,不可能是啥主管。

  何苍天苦笑:我穿的这个越,是真真不高啊。

  不过,原时空的何苍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最普通的给使,爬到了宫廷铸造监工的位子,实现了阶级的跨越,想一想,还真是励志之典型呢

  何苍天定了定神,“郭一,咱俩是好朋友吧”

  “废话”郭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若连这个都不记得了,那就该打了”

  随即一笑,拿手照脖子虚虚一抹,“刎颈之交”

  刎颈之交呃好吧。

  “谢谢你替我找了一个好差使啊”顿一顿,何苍天终于问出了一个最紧要的问题,“呃,方才,你有没有在这儿或者附近见过一只鐎斗”

  “鐎斗这里是菜园子,哪里来的鐎斗”

  “你确定吗”

  “确定啊哎,你怎么问的这样奇怪这一交摔的”

  “呃,我好像梦见了一只鐎斗”

  顿一顿,“那,咱俩到这里,做什么来着”

  “到菜园子里还能做什么摘菜呗”

  说着,郭一向旁边一指,“刚刚装好筐,你就一头栽倒了”

  这时,何苍天才发现,旁边的两只大竹筐中,装满了各种蔬菜,葵菜c芜菁c芹菜c茄子c萝卜啥的,绿的绿,紫的紫,白的白,棵棵新鲜水灵,心想:这位司马遹同学,还真是个种菜小能手啊

  哦,对了,这个时代,萝卜好像还不叫萝卜,叫“芦菔”啥的,我可别说秃噜嘴了

  “你试一试,能不能站起来菜已摘了下来,不好搁太久了”

  郭一搀着,何苍天咬着牙,腿打着抖,酸软的不像是自己身上的物件,但摇摇晃晃的,到底也站起来了。

  他左顾右盼:那个天杀的传送门,到底在哪里呢

  目光所及,这片地界,除了菜畦,还有一片鸡鸭的笼舍c两三作坊模样的小房子,以及一具水碓。

  “好好走两步走两步”

  何苍天颤颤巍巍的迈开了腿,一步c两步

  不对

  这个何苍天,此时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给使,还未没巴结到铸冶监工的位子,还未实现他的阶级跨越,也就是说此时,那个天杀的传送门,还未被铸造出来

  这叫我去哪儿找它

  这特么是咋回事儿

  这特么乱的

  何苍天心潮汹涌

  ,呼吸开始急促了。

  这时,他才发现,之前自己的“小平静”,很大程度上缘于这样的潜意识:那个鐎斗既从三世纪末穿到二十一世纪初,又从二十一世纪初将我带回三世纪末,就应该是个双向的传送门,只要找到它了,就有再次穿回二十一世纪初的希望。

  而现在,事实是它还未被铸造出来

  如是,我如何才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初

  我的父母c我的事业c我的朋友c我的现代生活还有,我的大地啊

  一时间,何苍天好像要窒息了,他张了张嘴,感觉吸不进气儿了。

  郭一没有注意到何苍天情绪上的异样,拍一拍手,“好好没啥大紧要没啥大紧要哎,试一试,能不能挑起这两筐菜”

  何苍天没有反应。

  “我可不能替你挑不然的话,叫人看到了,你这份差使,就保不住了”

  对,我是给使。

  何苍天终于把那口气吸了进去,然后,又重重的c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

  他咬一咬牙:事已至此既来之c则安之在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先活下来而且,要活的好活的像个人样子

  此时,就能看出厅领导对他的赞赏不无道理了:小何同志年纪虽轻,但,“临大事有静气”。

  不过,腿脚还是酸软的,得再缓一缓劲儿,“这两筐菜,往哪儿送啊”顿一顿,试探着问,“是金市吗”

  “金市”并不只卖金银首饰,此“大市”之又名也。“大市”,顾名思义“大集市”也。彼时洛阳的集市有三,一曰大市,在城内;一曰马市,在城东;一曰阳市,在城南。三市之中,以又名金市的大市最为重要,彼处周回数里,列肆棋布,工商百业,猬集荟萃,最是天下第一繁华热闹之去处。

  把菜送到金市做什么那儿是集市,您说能做什么当然是卖啊

  啊皇太子卖菜

  是滴,东宫西园之出产,并不为自用,而是送到集市上发卖,赚小钱钱。

  前头不是提到过嘛,太子洗马江统曾上书劝谏太子,指斥“今西园卖葵菜c蓝子c鸡c面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问”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啦。

  “金市”郭一有点儿诧异,“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呀你是打哪知道的”

  打哪知道的打史书上知道的呀。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吧那个东宫的人在金市上坐贾,外头早就传开了”

  “你到洛阳没几天啊消息挺灵通的嘛”

  啊这个何苍天,不是洛阳人

  我还是装做什么都不记得的好,不然,讲多错多。

  郭一并未进一步追问,点点头,“也是,这种事情,哪里瞒的住人呢”顿一顿,”不过,这一回,倒不是往金市送”

  再一顿,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一回是往西边送。”

  西边那是什么地方

  何苍天快速的转着念头:西边,东宫的西边

  “你是说西宫”

  “对了”

  西宫就是皇宫,或曰宫城c台城;东宫c皇宫东西相对,东宫在东,皇宫在西,因此,皇宫又被称作西宫。

  要强调一下的是,东宫的规模虽较皇宫为小,但自为一独立宫殿群,东宫c西宫东西相望,彼此并不相接,两者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哦,对了,彼时,还有一处特殊的别宫也被称为“西宫”位于宫城西北c同时也是位于洛阳城西北角之金镛城。“西宫”到底指代宫城还是金镛城,要看语境了。

  东宫往西宫送菜这个事儿,史书上可没记载啊。

  何苍天精神一振,隐然有“发明历史”之兴奋,“哦,想来是太子进奉皇”

  念头电转,生生打住好险,差点儿说出“皇上”二字来

  这个时代,可还没有“皇上”的说法别的说漏嘴也罢了,这里是宫廷,皇帝的称谓可不能出错

  滞了一滞,很辛苦的改成了:“呃,进奉皇后和陛下尝鲜的太子真有孝心”

  犹如此,“皇后”排在“陛下”前头,还是别扭,若有人有心挑眼,或就是个可大可小的麻烦,郭一便微微一怔,不过,转念一想,如此排序,亦有其合理之处皇帝愚鲁,皇后强干,郎君的一切皆在新妇的掌握之中,此为天下人尽皆知之事,何苍天刚刚进宫,宫里的规矩还不熟悉,下意识的将“皇后”摆在“陛下”之前,虽有“大不敬”之嫌疑,但未足为奇吧。

  得空了,可得赶紧给他说道说道这里是什地方一句话说错不得步路走错不得的地方

  狮子插一句:彼时,妻子c媳妇谓为“新妇”,并不仅仅是“新婚之妇”的意思。

  “太子呃,确实孝顺不过,这两筐菜,不是进奉陛下,而是往弘训宫送的。”

  “弘训宫”

  “太后啊”

  啊何苍天愕然:哪儿来的太后元康三年此时已经没有太后了呀

  难道

  “郭一,呃,我,我真是摔蒙了,现在今年,是,是哪一年啊”

  郭一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他,“还以为你已经回过魂来了呢今年庚戌永熙元年”

  永熙元年

  不是元康三年

  永熙元年特么是哪年啊

  何苍天急速的转着念头,拼命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

  永熙c永熙

  司马炎驾崩,司马衷继位,本来照正常流程,应该次年改元,但当政者不晓得是木有文化c不明古制呢,还是有啥别的想头,新君一即位便改元了,是为永熙

  是了

  永熙二年,又接连两次改元,第二次才改成了“元康”

  就是说,此时距元康三年,尚有三年

  我去

  何苍天的脑子微微的“嗡嗡”着,心里头,一片茫然。

  鐎斗铸造日期既为元康三年,他便一直想当然的认为

  唉

  永熙元年元康三年,距这件天杀的传送门出炉的时间,可是愈来愈远了啊

  手脚似乎再次酸软起来,呼吸又开始不大顺畅了。

  我穿的这个越,咋介么乱七八糟的涅

  但是,茫然无措之中,一股隐隐的c奇异的感觉正在心底弥漫开来。

  那是什么

  好像是某种兴奋

  咦这是个坏消息啊我为什么会兴奋呢

  若不考虑那个天杀的传送门的出炉时间,元康三元c永熙元年还有什么不同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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