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下边的景色，目光自湖中移开，落在不远处的几棵挂着红丝绸的树枝上，忽然视线中多了几个身影。</p>
是晋王妃跟真王侧妃。</p>
花影就跟在她们身旁，晋王妃笑盈盈地，正跟花影说着什么。而一旁的真王侧妃，也是不是点点头。</p>
眼看着就要从楼阁这儿走过。只是忽然真王侧妃不经意抬眼一看，停下脚步，惊讶地望向沈双玉的方向，“这不是沈大人嘛！”</p>
因为她的声音，晋王妃也跟花影纷纷抬起头来，顺着往楼阁往上看，就见得沈双玉一身青衣站在楼上。</p>
晋王妃笑笑，“沈大人，真是好巧。”</p>
沈双玉略一沉吟，下了楼台，又出楼阁，向几人走去。</p>
晋王妃又喊了一声：“沈大人。”</p>
沈双玉抬手作揖，“王妃、侧妃安。”</p>
晋王妃熟稔地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沈大人做什么这么客气！咱们都要是妯娌了，日后相见都能以姐妹相称了。哎，怎么不见康王人影？”</p>
真王侧妃笑笑，附和道：“沈大人也实在是太重规矩了。本宫本是想着能躲着少些规矩就少些规矩的，被沈大人这么一衬呐，可真是让我羞愧呢。”</p>
花影只看着沈双玉，抿着嘴，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隐隐地，有些不善。</p>
沈双玉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恶意，只是看了她两眼。她轻轻弯了弯嘴角，道：“王爷还在前厅呢，微臣见得楚王府这儿风景甚美，一时看花了眼，不自觉就走到这儿来了。至于规矩，礼不可废。”</p>
晋王妃看着沈双玉模样，不自觉地想起她在寿延寺上无一猜错的言论，当时笃定又淡然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而眼前的低眉顺眼模样的沈双玉只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让她觉得这是假象。</p>
沈双玉就该是沈钰一样的自信傲然。她皱眉，被自己这忽然的想法吓到了。</p>
“说起来本宫倒是不知，康王与沈大人的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如今楚王完婚了，接下去也就是该是永王康王了。”真王侧妃甘新柔笑盈盈地问道。</p>
沈双玉答道：“只是皇上赐婚了，其他事情倒也还没有什么定论。”</p>
侧妃甘新柔点点头，“想来康王应该是在等永王完婚吧。”</p>
晋王妃出声道：“沈大人也才及笄不久，倒也不必着急。哎，花影姑娘呢，花影姑娘何时及笄的！”</p>
花影没想到话题会忽然引到自己身上，连忙从沈双玉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晋王妃，“我及笄已一年有余了。”</p>
甘新柔奇怪道：“那在你家那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婚配了？”</p>
花影眼皮一跳，随即摇了摇头。</p>
侧妃甘新柔不免得奇怪，还想再问，就见得一个侍女过来通传，侍女禀道：“楚王妃已入新房，王妃们可以到新房陪着了。”</p>
“那走吧？”晋王妃笑笑，询问地看向身旁的几人。</p>
甘新柔点头，“走吧。”</p>
沈双玉道：“二位王妃去吧，微臣便不过去了。”</p>
花影以想在花园散心而拒绝了也没去。</p>
所以晋王妃跟真王侧妃相携离开了。沈双玉看了雪清一眼，便也想离开。</p>
花影看着她侧身要走，喊道：“沈姑娘请留步。”</p>
沈双玉顿住，侧头看了看她，“花影姑娘有何事？”</p>
花影转头环视了一圈，看着四周环境，最终目光落在湖上的亭子上，“沈姑娘，咱们到那边说吧，有些话，我只想跟你说。”</p>
只是花影于沈双玉而言，并没有什么是她好奇疑惑的事儿，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花影一眼，“既然花影姑娘无事，那本官就先走了。”</p>
青衣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在空中旋了半圈，沈双玉转身就走。</p>
花影眉头狠狠一皱，声音控制着大概只有周围能听到：“是跟明王有关的，你真的不想听吗？”</p>
沈双玉恍若未闻，径直往前走。</p>
花影一急，往前走了两步，见沈双玉半点面子不给，又恼了起来，稍微扬声：“明王殿下的寝屋里挂着康王妃的画像，你觉得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会怎么样呢，康王妃？！”</p>
“康王妃”三个字重重落下。</p>
阳光灿烂，地面上的鹅卵石打磨过，在阳光下似乎闪烁着亮光。</p>
沈双玉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地上的鹅卵石发出的亮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皱眉。</p>
花影嗤笑，“也许这个消息也应该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更应该传到明王妃，那个姓霍的女子那儿去。”</p>
姓霍的女子指的自然就是准明王妃霍呤了。</p>
沈双玉缓缓转头，淡淡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p>
花影看着雪清，又看着沈双玉，“沈姑娘，咱们到那边去说吧。”</p>
她指着湖心亭。</p>
又率先抬脚走向湖心亭。</p>
沈双玉面无表情看着她走向湖心亭，最终抬脚朝着她走去。</p>
雪清急道：“主子？”</p>
沈双玉脚步不停：“你在这儿侯着。”</p>
湖心亭的风带着丝丝水汽，有些湿。斜斜的阳光照入了湖心亭，一角地方金灿灿的。</p>
沈双玉一脚踩入阳光，脚上用银线绣成的的朵朵梅花反出亮光。</p>
花影看着四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扭头看着沈双玉，用质问的语气问道：“沈姑娘是不是觉得自己跟明王有一点交往就很了不得，就还有能成为明王妃的可能？”</p>
沈双玉莫名其妙，可还是轻易听出花影的敌意，“什么意思？准明王妃是霍呤霍姑娘，花影姑娘就算是对明王有情意，也不应该是对本官有这个敌意吧？”</p>
花影见面这么几次，沈双玉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花影对方嘉策的欲望了。就算只从花影住在明王府不愿意搬出去的事儿看，花影的野心也轻易可见。</p>
沈双玉不明，为何花影说，方嘉策的寝屋有自己的画像。花影口中的“画像”应该是指沈钰的画像，而非是自己。她更不明，方嘉策既是无情，那又挂自己的画像做什么。沈双玉目光深远地落在花影的身上，花影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她去过方嘉策的寝屋。</p>
花影嗤笑：“霍呤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明王或许都不知道呢。”</p>
沈双玉抿嘴。</p>
花影收敛了笑容，目光从沈双玉的肩头看过去，又收回目光，“沈姑娘都是康王妃了，做什么再去勾引明王！你要不要脸？！”</p>
沈双玉没错过她打量的动作，眸光轻闪，在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平淡的表情一瞬冷了下去，冷笑道：“说话得摸着良心说！本官与明王的交往是杭州是公务来往，坦坦荡荡，哪里能跟花影姑娘赖在明王府不肯离去甚至入主子寝屋的行径相比？说‘勾引’二字，又有谁能比你更适合？”</p>
花影捏了捏手，起了几分恼意，“既然是公务来往，怎么非要吃饭？在衙门里把该说好了就好了，做什么还要几次跑去酒楼去说事儿？”</p>
沈双玉忽然有些可怜霍呤，还没入皇家的门，就有这么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笑了笑，第一次对花影讽刺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本官这话？你……算什么东西？”</p>
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讽刺之意明显至极。</p>
花影忽然变了脸色，从到京城至今，谁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沈双玉从前客气，今日也忍不住了，竟这么一个态度，“我是明王的救命恩人，我救了明王一命，那是你能比的吗！”</p>
沈双玉了然地点头，讽刺道：“原来是挟恩图报来了？那本官自然是比不了的。”</p>
花影气得红唇微颤：“我怎么就挟恩图报了！我说得有错吗！我救了他，住在他府里就是最基本的，哪里不行、又怎么不行！”</p>
真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沈双玉耸了耸肩，“姑娘都认定自己没错了，那我说什么都无用，那么姑娘自己琢磨吧。”</p>
花影眼睛瞪得老大，看沈双玉要走，便立即伸手去扯沈双玉的手。</p>
沈双玉被她拉着转了个身。</p>
她转头过来时只觉奇怪，花影拉着她，自己却往后倾。</p>
从花影抓着自己的手从自己手腕划到自己手掌的时候，沈双玉便知不对。</p>
随即，花影从亭中翻下去了。</p>
夏末天气还热着，被太阳晒了这么久，湖里水温也不低。可是湖不浅，花影从背后摔下去，坠入湖水溅起好一个水花。</p>
沈双玉立在湖边，看着花影在水中扑腾无动于衷，甚至将双手背在身后。</p>
有侍女听到这边的声响，一边忙不迭地跑过来，一边喊着救人。</p>
雪清到沈双玉身后，看了看在水中扑腾的人，“要救吗，主子？”</p>
沈双玉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她自己要凉快，何不满足她？再深一些的话，想必会更凉快一些。”</p>
有侍女小厮跑过来了，有婆子跳下水去救人了。</p>
沈双玉走近了些，双手搭在亭边的扶栏上，这湖里有鱼有荷，水算不得干净。</p>
花影扑腾半天一直在那个地方，也没有沉下去，看着也不像是不会水的。</p>
沈双玉弯了弯嘴角，身体隐隐往前倾，看着有一个婆子抱住了花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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