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火辣阳光炙烤着本已发烫的地面。没有半点风吹动的树叶、小草看不到一丝精神气，还没有冬日里枯黄的野草给人的感觉舒服。</p>
自打入夏以来，京城下雨的次数也就那么一两次。而这一两次的雨水，也在日复一日的阳光下蒸去，这个天，越来越炎热了。</p>
沈双玉去过贡院的第二日，早朝时候起了好一番争论，又是关于秋闱的。</p>
一开始是吏部提起了今年致仕的人不少，是而请奏皇帝，想提点在各个官职上的小官。</p>
而在朝上难得开口的文太傅则是说秋闱将至，届时直接让榜上有名之人到各处任职。时在六月，再过一月有余就是秋闱，没必要再做这多余的事。</p>
以文太傅在朝上的地位，他这般说，吏部的人也就歇了。</p>
而丞相则是因此禀起秋闱主考之事。</p>
皇帝对此心中早有成算，看了看文太傅，道：“自从朕登基以来，已开七次秋闱，四次恩科，文太傅少说也有八次主考了。文太傅经验丰富，今年就还是文太傅为主考之一罢。”</p>
“文太傅经验颇丰，为主考定是无人反对。”丞相又问道：“不过……主持乡试的有主考二人，同考四人，提调一人，其它官员若干。主考以文太傅为其一，不知其余人，皇上可有人选？”</p>
文太傅不语，皇上已经跟他说过这个事了，让他为今年秋闱主考，今日早朝这么一提，这事就算是定下了。</p>
皇帝的目光在百官身上粗粗滑过，又落在丞相身上，“丞相以为呢？”</p>
丞相道：“启禀皇上，臣以为，礼部尚书赵大人可担此职。”</p>
赵尚书却忙出列道：“禀皇上，微臣恐难担此事。今年正值四年一度的祭祀，秋中便是大祭天，微臣恐分身乏术。”</p>
“的确，祭天不容出半点差错。”皇帝点点头，“赵爱卿是该全神于此事。沈爱卿初到礼部，又负责秋闱之事，祭天之事，就不必插手了。不过，朕记得先前黄爱卿也是做过此事的，赵爱卿，你便让黄爱卿给你打打下手，你们二人，务必要叫大祭天没有半点差错！”</p>
一个“沈爱卿”让沈奇文跟沈双玉都微微抬眼，又听“礼部”二字，才知是在说沈双玉。</p>
沈奇文听着并不关沈双玉的事儿之后才收回目光，眉眼微耷，又垂下头去，他的脸色已经全然可用“惨白”二字形容了。</p>
昨日没有早朝，可偏偏还被皇帝叫进皇宫。他到现在还记得昨日在衙门中见到养心殿的宫人亲自去“请”他，他恨不得将宫人打一顿的压抑又冲动的心情。</p>
他是压抑，可那人也没放过他，只让接送的马车掩人耳目地回了沈府。</p>
沈奇文浑浑噩噩地想着，幸好，沈双玉搬出去住了。否则，还真怕她看出些什么来。昨夜没能出宫也好，无人知道他在皇宫过了夜，今日还免了一趟奔波。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p>
天气炎热，他已经开始站不住了。可是百官皆在，更重要的是沈双玉也在此，不愿让人看出什么，胡乱猜测什么，他就只能强撑着。心里默念着，再撑两息、再撑两息……</p>
狗皇帝。他默念了一句，难得的一句脏话扣在皇帝头上，自己心里似乎好受一些。</p>
而与此同时，黄宁磨了磨后槽牙，还是出列领命。</p>
凭什么，她沈双玉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负责秋闱那么重要的事，而自己却要负责繁复的祭天之事，更可恨的是自己虽然管祭天的事情，却还是给赵尚书打打下手？</p>
“微臣遵旨。”黄宁拜了一拜。</p>
沈双玉全权负责秋闱之事，而他却只是给人打打下手？同为礼部侍郎，自己甚至比沈双玉年长许多，如今却被这么对待。</p>
简直……</p>
黄宁若无其事地回到队列中，只在垂眸间似不经意地看了沈双玉一眼。</p>
已经提到秋闱了，皇帝就自然地想起来了沈双玉负责的事的。于是就开口，让沈双玉下朝之后到养心殿。没想到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沈奇文的脸色，眼皮一跳，干脆让沈奇文父女一同到养心殿。</p>
真王暗道不妥。</p>
要问秋闱之事，有沈双玉不就够了，怎么还让沈奇文去？难道是沈双玉自上回衙门争论后，去找了沈奇文？</p>
父皇对沈奇文一向看重，若是沈双玉那边再加上一个沈奇文，自己若不立即争一争，可就别想有能在秋闱上捞着半点功劳的可能了。</p>
思及此，真王回过头，状似不经意地给人递了个眼神过去。</p>
沈双玉发现了在不远处的沈奇文的异样，他的下巴几乎都要贴到身上的孔雀官服上去了。沈双玉皱眉，又生病了？</p>
沈双玉正出神，就听到有人说到她的名字。</p>
说她不尊前人，以偏概全地否认从前秋闱的规矩，竟要全部推翻。</p>
另有人附议，秋闱贡院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每年都是如此，不该临到此时再来改变。</p>
已是六月，八月秋闱，沈双玉竟想将秋闱的规矩推翻重来？</p>
这一消息令人惊讶。先前不知此事的官员纷纷附议，直言不妥。仿佛什么都没做的沈双玉是闯了什么弥天大祸。</p>
沈奇文在听到有人说“沈大人果真是初生牛犊，仗着些许才能便要推翻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一女子，踏入朝堂已是皇上开恩！这才多久，竟胆敢乱改秋闱规矩，简直不知所谓！皇上，微臣启奏，参她胡作非为！”的时候，咬紧牙关，扭头看去，那是个老臣，是个史官，他这会子确实没有力气争论一番，可是也默默记住了这人。</p>
沈双玉扫过前三个说话的官员，又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p>
她跟真王在衙门争论的意思，转瞬就从这些人口中传出来，他们跟随真王的事实简直不要太明显了。</p>
站在前方的人中，有一人撩了撩蟒袍，楚王轻笑一声，出列道：“诸位大人也不必这么激动罢？事实是如何，何不让沈大人来说说？说不得，蒙大人只是道听途说，非是事实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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