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王问道:“路上是否遇着刺杀了?是在何处遇到刺杀的?两位钦差大人是否受伤了?”</p>

  汪顺仰起头,小心看了一眼。</p>

  他一脸憔悴,毫无血色,双眼竟然都凹陷下去。乍一看,仿佛两个黑洞似的。嘴唇干裂,这么看着,不像是受了皇命远行回来的有功之人,反而像是从哪个乱葬岗有幸活下来的人。好歹是一身衣裳干净整洁,否则能定直接治一个御前仪表不敬的罪。</p>

  汪顺拧着眉头想了想,才费劲地说:“奴才……记得有些事情……路上有发生了一些事情。奴才,不,不、没什么事情!奴才病得不轻了,脑子、脑子不好用……王爷……”他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望向四周唯一的女子,是紫色衣裳的沈双玉。</p>

  目光触及沈双玉的时候,又倏然垂下头去,像是怕得厉害,又小心地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话、有什么话,问沈姑娘就好。”</p>

  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脑袋垂得更低。</p>

  这话说得,不如直接指着沈双玉说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汪顺恐惧的态度不仅是让周围的官员眉头直皱,就连皇帝,也不悦地抿了抿嘴。</p>

  汪顺对他三叩九拜,全然是敬。而汪顺对沈双玉的态度,却是恐惧如此。这很难让人不猜测,在路上时,沈双玉究竟对汪顺做了什么,竟然会让汪顺如此恐惧。</p>

  沈双玉不意外于此,淡漠地笑了笑。</p>

  面对众人惊讶猜疑的目光,沈双玉莞尔一笑,道:“汪内侍吓成这个样子,不如让侍卫来说吧。当日除了汪内侍,还有十几个侍卫亲眼见着,也没什么好争执的。”</p>

  只是,沈双玉的话让皇帝冷笑出声:“侍卫?朕几十个侍卫出去,回来只剩下十几个人。朕念众人劳累,便放了他们半月假期。不过隔了一日,十几人通通消失,只留下一纸辞官书。”</p>

  宫中的侍卫都是有官衔在身的,若是要离开不做侍卫,那是要辞官的。自然也是要得宫中侍卫长的应允,因为一连辞官十几人,侍卫长没敢直接批,就上报到了皇帝那边去。</p>

  皇帝纵是不愿意批,人也忽然消失不见,就连侍卫家中之人也寻不见人影,不愿意批准又能如何。</p>

  这倒是沈双玉想也没想到的。沈双玉看向真王,没想到他能把事情做得这般周全,人都已经进京了,他还能将人给处理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p>

  不过那些人肯定都还活着。</p>

  在京中处理十几条人命不是简单的事儿。侍卫们家中都是清白,且还得家中有官职在才能入宫当侍卫,一人两人的性命做周全了或许可以,可十几个人,那是绝不能够的。至少,如今就连几大家族的人都没有这个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本事。</p>

  皇帝恩赐给众人先歇息,也没记着问他们路上的事情,没想到第二日人就都辞官消失,反而丢了了解事情的机会。</p>

  沈双玉没预料到如此,一时为那十几个人的性命感到惋惜。她垂着头,微微叹息。</p>

  方嘉策双手捏成拳,看她说不出话,便知她并不知此事。而看父皇的模样,分明就是生气了——他对沈双玉不满。肯定是这个狗奴才在胡言乱语,想来是心存不轨,胡言乱语要害沈双玉。</p>

  他还没想什么,可是身体已经忍不住往前走了,他汹汹而上,将紫衣女子护在自己身后,同是一脚踹在汪顺的后背。</p>

  汪顺被踹得往前一滚,翻了个跟头一头栽在前边,眼前一黑,竟然就这么晕过去了。</p>

  皇帝眉头直皱,众人也都是一惊。</p>

  沈双玉表情淡漠,看着凭空出来的人眯了眯眼睛。宽厚的背横在自己身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她眸光轻闪,她缓缓,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p>

  离得近的官员默默往后缩了缩。</p>

  方嘉策不知她的后退,只是奇怪自己为何会脑中一热,就上前来了。这会子脑子慢慢恢复清醒,他却没后悔上来,挡在沈双玉的面前,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应当如此。</p>

  “你做什么,明王?”皇帝看着瘫在地上不动的汪顺,凌厉的眼睛看向方嘉策,喝道:“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p>

  “明王,你这也太放肆了!把朝堂当成什么地方了?”晋王这位嫡兄出声喝道,“父皇,且先让人看看这位内侍如何吧,儿臣方才就见这位内侍精神不太好。”</p>

  方嘉策剑眉星目之中此时多了几分讽刺,“父皇,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说的话怎能让人相信!”</p>

  “明王!”楚王笑盈盈道:“他不过是在说实话,怎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啊?就是公堂也不能止人言呐。”</p>

  一个内侍而已,这会子瘫在地上,怎么样了也没有人上去看他。只不过看他动也不动,判定他是晕过去了。</p>

  皇帝给禹乐使了个眼色,禹乐一看便知意思,照顾了后边了两个宫人,跑下去将汪顺给带下去了。</p>

  往日到了这个时候,早朝已经要结束了。</p>

  方嘉策转身面对着楚王,道:“皇兄没听到吗?他在朝堂之上这般装模作样,难道不是作势欺君吗?倘若北上路上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为何不早一些跟父皇说?非得等到今日父皇召见,才装模作样的?”</p>

  从进京到现在都已经五六日了,之前有的是时间说,怎么非要等到今日才说?</p>

  便是如今记忆混乱,身子不太爽利,他也依旧是反应迅速。</p>

  汪顺被宫人拖着下去了。</p>

  真王本来想阻止,但看汪顺被拖走时软绵绵的,心道也是个无用的,便没说话了。</p>

  汪顺被拖下去之后,皇帝还是不悦地看着在他面前造次的方嘉策,“他是否心有不轨,朕自会判断,怎轮得到你在朕面前造次?!”</p>

  方嘉策也就顺从地点头,反正人都已经打了,这会子顺从地应下来也无妨,于是一副受教的模样,道:“是,儿臣受教,下次不会了。”</p>

  他这么快认错,态度又是这般诚恳,皇帝哼了一声,没有追究了。皇帝都没追究,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说什么了。</p>

  皇帝向来宠爱这个六子。</p>

  七皇子偷偷拉着旁边的康王,说道:“皇兄干得太棒了。”</p>

  康王点点头,附和道:“是。”</p>

  沈双玉定定地看着身前的身影,紫纱遮掩了她的讽刺。</p>

  真是。这会子又做什么呢?</p>

  沈双玉的目光从面前的方嘉策身上移开,强迫自己不分心去想些有的没的,定了定神,方道:“侍卫们同日离开,这般反常必是有鬼,不知皇上是否着人去查过?十几个侍卫无故离开,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才对吧?”</p>

  沈奇文道:“宫中护卫事关皇宫秩序、与皇上的安危相关。忽然这般离去,若是不查个清楚,如何了得?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呢。”</p>

  方嘉策看着汪顺都被人拖走了,想着既然人都已经上来,站在沈双玉的面前了,不如就挡到最后吧。</p>

  方嘉策道:“父皇,儿臣亦是认为,此事疑点颇多,不能只听这内侍一人的话。且等一等,两个钦差要是来了,那所有疑虑就都能解开了。”</p>

  而出城的路途不短,拍马而去也得花不少时间。</p>

  于是又说起了昌济州的水灾。</p>

  皇帝最后拍板,要派人去昌济州赈灾,从国库出物资银钱。于是当朝议起去去赈灾的人。</p>

  昌济州在京城之北,若是运送物资而去,前后得一个多月才能到昌济州。而这一路,可要比南下的路难走许多。</p>

  “皇上,昌济州之南,有两座素来无地方管治的山,要经过昌济州就势必得经过那两座山。若是运送粮草而去,经过那两座山可就危险许多。”丞相说道,“臣以为,若是要派人护送而去,势必得派位武将而去。”</p>

  “朝中武将是上阵杀敌的,赈灾之事,怕是武将们不愿意做,也做不来。”站在比较前边的一个御史说道。</p>

  百官之中,要说不怕御史的,大抵都是脾气暴躁些的武将了。御史再怎么伶牙俐齿,武将们却是一言不合就开骂动手的,若是争执,往往都是一方骂的脸红脖子粗,一方气得直喊“有辱斯文”。</p>

  而这一次,难得没有这种事。</p>

  脾气暴躁的武将只有一个大将军笑盈盈地说,不如将御史派去。</p>

  文官可不是得怕那两座必经的山吗,御史不愿意应,扯着嘴角说:“下官自知没这个本事,怕人都进不去昌济州,便还是不去了,免得给朝廷平白添了麻烦。”</p>

  武将不愿意去,是因为武将强的是行军打仗的本事。若是去赈灾是将东西丢下就能走的,那自然没问题,可是就怕是去了之后还要修建诸如水渠、水库等工程,那可就太麻烦了。</p>

  做得好一说,做不好,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功劳,岂不是要付之一旦了?</p>

  这种事情,若是强迫着去,哪里故意做不好可就坏了。皇帝很少会直接点名让谁去,还是想人自荐或是推荐,于是还听着下边官员商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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