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门中，百官各自竖着耳朵。站得比较远的官员已是完全听不到上边的人在说什么来，全得等着宫人将话传下来。因此，在后边的官员也未能感受到前边的紧张气氛。</p>
皇上的话说在前边了，杭州的事情将要一件件梳理下来，就是要将杭州的事情都给分清了责任了。</p>
多少人在看这个热闹。</p>
杭州是明王的封地，偏偏明王把杭州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连他托付杭州之事的沈双玉都不记得。如今要把杭州事情说清楚，无异于就是在早朝上审沈双玉了。</p>
皇帝跟沈双玉的五日之约并不是什么秘密，满朝文武几乎都知道这个事儿了。就是有五日可以去给人准备，又能准备多少东西呢？尤其是沈双玉还是一个女子，没有明王的势力，她难在京城中行走，更别说是调查了。</p>
先是命案。</p>
几十条人命，在明王去到杭州前就发生了，只不过当初明王在的时候，不过一三条人命，便以为只是普通的凶杀。而到了后来，一起命案一夜之间便是十几条性命。</p>
沈双玉呈上了卷纸，她呈上的卷纸是本该在杭州州府存档的，嫌犯画押了的卷纸。</p>
卷纸上白纸黑字，在下面签字附证的人有好几个，沈义的大名赫然在列，宁知州是其中一个，当时沈双玉只写了一个草书的“沈”字，落的是明王的印玺。因为那时候，她身为管事已经走至人前了，所以才会落一个“沈”字，而非明王之名。</p>
沈双玉垂眸看着地上的石条，道：“彼时以为嫌犯只有一人，遥城县丞沈义便了结此案。也因此，巡逻之事有所松懈，没想到，此时还会有第二个嫌犯。”</p>
因为第一个嫌犯就已经让人感到十分意外了，一个童颜之人，因为没想到长得人畜无害的人竟然会上心狠手辣，手段惨烈的杀人凶手。</p>
第二张卷纸上，就是第二个嫌犯——智力低于常人，可力气却异常大的痴儿匡固。</p>
而匡固此事又牵连到了疫病的事儿。</p>
“匡固此人，智若幼儿，若是对他好的，他便会义无反顾的帮其做事。臣女着人去调查过了，第一个凶手，那童颜之人曾经施舍过匡固口粮，也可以认为，匡固是因此杀人。而匡固又与疫病之事分不开干系。”</p>
皇帝看过了沈双玉呈上去的卷纸，随手拿给禹乐，禹乐就将卷纸往下传，首先拿给了丞相。</p>
“哦，分不开干系，此言何解？”皇帝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问道。</p>
沈双玉道：“杭州前通判姓莫，单一个‘明’字。莫明在杭州时，政绩不出众，可也规规矩矩，令臣女意外的，是他吩咐了在长云酒楼做活的婆子，将得了疫病之人用过的器皿给其他人用，匡固偶然见到，因为是痴儿而没人在意。”</p>
丞相看过了卷纸，又传给下一个人。一人接着一人，卷纸就传阅起来了。</p>
从沈双玉走过他身边，方嘉策便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紫色的身影端庄又大气，记忆中似乎有一个身影也是这般，端庄大气，只是隐约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身影又似乎是矛盾的娇俏。</p>
方嘉策突然转开目光，窒息一样的滞住了呼吸，继而才缓缓恢复呼吸。</p>
因为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而混乱，从心里头冒出来的针刺一般的窒息和痛感也在逐渐加深，他不得不止住似乎是能够蔓延深想回忆起什么的念头，窒息跟痛感才得以缓解。</p>
可是缓过劲来，又不由自主地去看沈双玉的身影。</p>
“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有如此心肠？”皇帝听着沈双玉说罢，不免惊讶，“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莫明便是杭州本地人。既是杭州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足以毁了杭州的事儿。”</p>
沈双玉抬起头，铿锵道：“臣女未负期望，查到了在背后指使之人。而莫明知事情败露，恐慌于这等诛九族的大罪，求这臣女法外开恩留莫家血脉，作为交换，他在临死之前，将证据交给了臣女。”</p>
也许是因为沈双玉的一个“法外开恩”，让以朝廷律法当成金科玉律的百官骚动起来。只是碍于在朝廷之上，而且皇帝也认真地只看着沈双玉，众人才只小声议论。</p>
皇帝的目光在空中晃了一圈，似笑非笑，又看着沈双玉，随意道：“证据呢？”</p>
“怕带了太多东西不方便，证据臣女便未带在身边。”沈双玉抬着眼睛正视着皇帝，轻声道：“只不过，说起来，指使之人如今就站在朝堂上。”</p>
沈双玉的话才说出的时候，皇帝便挑起了眉头，目光又是在空中转了一圈，他若有似无的目光映着反应不一的几个儿子身上。</p>
真王、晋王、楚王三兄弟都是一模一样的淡然，甚至楚王还有些好奇地左右看看。而明王盯着沈双玉的身影看，发觉他扫过，连忙收回盯着沈双玉的目光。康王跟永王对视了两息的时间，然后又同时收回目光。</p>
回到沈双玉身上时候，皇帝的目光又变得饶有兴趣，只道这个女子实在是吊人胃口，可就是试探也试探得让人没法说她哪里不好。</p>
“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人呐？”皇帝饶有兴趣道。</p>
沈双玉欠身行了礼，“等臣女拿了证据，再跟皇上说这个事儿吧。这会子没有证据，说了想来也是不会有人信的。”</p>
如今站在乾清门这儿的，不是朝廷命官就是皇子王爷，这些人，谁会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承认自己的歹毒心思呢？</p>
皇帝轻笑一声，看着还在被传阅的卷纸，道：“那你便继续吧。”</p>
继续说下去就是疫病的事情了。</p>
沈双玉轻轻颔首，略加思索便继续道：“臣女承认，疫病始于命案。命案中坠于水中的尸体未能及时发现，因为这污了的水被百姓食用，才导致了此次疫病。”</p>
这是她未做管事就已发生的事儿，但也都是她了解得清楚的事，所以她如今当着众人，三言两语就说了个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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