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住进沈府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进京之前父女没有通过信，也没有什么消息交流，可是进京的第一日，他就到御书房接她。</p>
也在此前安排好了她的住所。</p>
沈双玉进了房间，随意看了看。房里的装潢平平无奇，入了房门，左右整套的两个柜子上边各摆着一个青花瓷花瓶，只不过都没有花。正屋里，右侧是正厅，左侧是寝屋，进了房门处就是一张用饭的圆桌，圆桌后边挂着一幅秋日稻田丰收的图画。</p>
正厅中的石榻铺着软绵的垫子，沈双玉坐在石榻上，将六出放在腿上。</p>
被派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跟两个婆子都跟在后边进来，沈双玉坐下后，她们四人便齐齐跪下见礼。</p>
时候也不早了，午饭很快就送来了，厨房不知她胃口，便做了不同的口味，六道一汤摆了一桌子。</p>
伺候她的丫鬟有两个。一个名为月季，容貌中上，一双桃花眼眼角略微上扬，似乎总有嘲讽的意味。她今日穿着一身亮眼的浅红色，上边绣着一朵与她名字一样的月季花。另一个名为芍药，长得普通，一身浅粉色的衣裙，要比月季不起眼多了。</p>
沈双玉将面纱给取下来的时候，就芍药一人在旁边。芍药意外地吸了口凉气，连忙遮住嘴，道：“奴婢失礼了。奴婢没想到姑娘是这般貌美。”</p>
沈双玉来了兴趣，故意问道：“在这府中伺候多久了？”</p>
芍药道：“奴婢是去年才来伺候的，先前是在前院负责洒扫的活。”又有些惶然，小声说道：“奴婢哪里做得不好，还请姑娘提点。”</p>
沈双玉笑笑，没有说话，这是个聪明的。</p>
而除了芍药，见到沈双玉容貌的人都不由得晃了晃神。在府里伺候的人都知道老爷在杭州就有妻儿，只是从未见到过，更是很少听到老爷提起过。也因为沈从文的态度，所以想当然地就以为杭州的妻是貌丑无盐的，既如此，姑娘也肯定长得一般。可没有想到，真人会是这么好看。</p>
伺候沈双玉用膳的事情，可谓是她们几人的第一个活计。于是月季自告奋勇，贴身伺候。</p>
沈双玉净了手，还没走去桌前用膳呢，被她放在一边的六出就跳到她的腿上，沈双玉动了动腿，催促着让它起开。没想六出反而是在她的腿上翻了身，将肚皮摊出来，就是不愿意走开。</p>
沈双玉无奈，用手背在它的肚皮上抚了抚，觉得舒服了，六出就奶声奶气地叫唤两声。</p>
这小家伙难得撒娇，沈双玉好笑地看着它，转头对伺候在旁边的芍药说道：“去拿一些牛乳来，要温热的。再让厨房熬一点粥水，兑一点鱼肉肉丝进去。”</p>
“奴婢这就去。”芍药应道，转身就退出去了。</p>
月季手上还拿着净水的铜盆，看沈双玉净了手却又跟畜生玩闹起来，狠狠皱了一下眉头，道：“姑娘，您先用饭才是，别跟它玩了！不如小姐先把猫儿交给婆子去照看？”</p>
沈双玉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这家伙腻着我，若是不熟悉的，碰都碰不得它。”</p>
月季看看温顺的猫儿，没将沈双玉的话当真。</p>
等芍药将牛乳送来，六出也在桌边得了个位置，盛了牛乳的碟子放在一椅子上，六出就在碟子边吃着牛乳。</p>
月季在旁布菜，将每道菜都夹了一遍，夹完，便又再夹一次。</p>
沈双玉面前的碟子里留了两次没吃的蒸的猪骨肉，见月季又夹了一块进来，便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碟子里的猪骨肉一眼，又看月季夹了自己不太想吃的猪肉萝卜馅的水晶饺子——她方才已经把一个夹到骨碟上去了。</p>
“我不吃这些。”沈双玉将筷子放在筷枕上，瞥了月季一眼，端起来汤碗，用勺子搅了搅，已经有些不悦了，道：“你在这伺候用膳，是半点心思都不用的么？”</p>
月季委屈巴巴地说道：“姑娘。奴婢如何敢不用心呢？姑娘，您瞧瞧这些菜食，都是厨子辛苦做的，您这般挑剔的话，不仅是老爷会不满，就是厨子也会不满的。”</p>
“嗯？”沈双玉被她说的话说得一愣，这种逻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下一刻便忍不住弯了嘴角笑开了。</p>
月季尚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继续说道：“姑娘，挑食不好的，难道姑娘要让老爷不高兴嘛？”</p>
沈双玉笑意渐深，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p>
月季便趁机继续说道：“还有，奴婢以为，姑娘养猫，养就养吧，怎么这猫儿这么金贵。猫吃牛乳，哪里有这个理儿？不过就是吃些吃剩下的粥水就是了，它倒好，吃牛乳，要吃粥水还要专门去给它煮粥，还要鱼肉丝，竟是比人还金贵！”</p>
六出吃着碟子里的牛乳，仿佛察觉到有人在说它，就仰起头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沈双玉，继而垂下脑袋继续吃了。</p>
守在不远处的芍药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去看沈双玉地脸色，想要给月季使个眼色，又不敢。</p>
两个婆子去帮忙搬东西去了，并不在这儿。</p>
沈双玉坐在桌前，已经不再动筷了。她的手搭在桌沿，拇指磨着食指指腹，饶有兴趣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月季。</p>
“依你看，六出就该吃剩菜剩饭是么？”沈双玉故意要将这句话给辩个是非黑白。</p>
月季摇摇头：“姑娘，奴婢的意思是，不过是只宠物，不必这么金贵伺候，倒也不是得给它吃剩菜剩饭。”</p>
沈双玉莞尔一笑，缓缓地点头。只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将手上的碗给放下了，转而抱起喝光了牛乳的六出，对芍药道：“去看看鱼肉粥弄好了没有。”</p>
芍药受了吩咐，如释重负地跑开了。</p>
月季见此，无奈道：“姑娘，看来，奴婢说的话，姑娘是半点没听进去啊。”</p>
沈双玉含笑，目含嘲讽，“怎么会呢，我是每个字都听进去了。”</p>
月季没听出她话中的不悦，还无奈着说道：“奴婢就希望姑娘是真听进去了。”</p>
六出在杭州时候，沈双玉就让人给它做了窝，一开始的窝还颇为简陋，只是个木箱子开了一面，里边放着柔软的垫子。后来逐渐增加东西，现在的窝已经换了个更大的，里头尽是禄雪、田慧给做的垫子和玩偶。</p>
现在这个窝就被放在沈双玉新的寝屋里，就摆在床榻的正对面，恰好是放在柜子的旁边。沈双玉满意地看着六出在它的窝里吃粥，摸了摸它的脑袋，起身去做其他事情了。</p>
从马车搬下来的东西都被送到院子里来了。从杭州带来的，沈双玉的东西本来用三辆马车运输也塞得满满当当，只是现在就剩下了一辆马车是她的东西。衣物和首饰之类的用具是最多的，送到院子里来，暂且就放在檐下。</p>
沈双玉看着封箱起来的一个个箱子，叫两个婆子先将三个小的箱子搬到寝屋里。她看着叠起来的两个大箱子，里头是她的衣物，在边上还有一个偏大的箱子，那里头是她重要的公文和一些书。</p>
沈双玉亲眼看着婆子将这个箱子放到寝屋去。</p>
借口午睡，沈双玉将人都赶出去了，寝屋里剩下她自己跟六出。</p>
沈双玉拆开了箱子，箱子里的东西是她分门别类整理过的，一下子就从里头拿出来一个帖子，她打开帖子看了两眼，然后一下合上。</p>
“羿四。”沈双玉唤道，将帖子放在桌上。</p>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羿四。</p>
羿四是从房梁上边下来的，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弯腰抱拳行礼，“主子。”</p>
沈双玉的手指在帖子上点了点，道：“你去将这个帖子送到御史台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送到御史台安万礼安大人的桌台上。”</p>
羿四接过帖子，就将帖子给放进怀里。</p>
沈双玉看着他将帖子放进怀里的动作，仿若不经意地问道：“明王如何？”</p>
羿四是寸步不离跟着沈双玉的，不过被派去探听消息的羿六是直接将话传给他的，是而他很清楚。</p>
“明王殿下进京那日，就冲撞了皇上，被皇上罚了禁足，至今在还王府不得出。前些日子，明王似乎还大病了一回，不过最后是救回来了。”羿四说道：“好似当时很是危急。”</p>
“大病？”沈双玉惊道，皱着眉看着自己隐隐发颤的指尖，“可知道是什么病？现在又如何了？”</p>
“这便不知了。明王府有意将所有消息都封锁起来，知道明王发病还是因为当时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派去了明王府。至于现在，应该是已经好了。有人贴身守在明王殿下的身旁，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p>
就是还有暗卫在护着明王。</p>
沈双玉抿了抿嘴，拇指在食指指腹磨着，“应该是晖字队的人，不过也有可能不是。算了，别打草惊蛇。陈景焕应该是在王府里的，派人去问他。”</p>
羿四颔首应下：“属下知道了。”顿了顿，他又说道：“听闻，当初救了明王殿下的女子也住进了明王府。”</p>
沈双玉点头，“理当如此。”</p>
进京当日就被禁足了，肯定是没有时间去给救命恩人安排好的住所的，倒不如就先住在王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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