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话也不是真话。真王妃沈翊燕是沈家嫡女，沈家又是世家大族，沈家的女儿都是自小学习各种事物的，不仅是琴棋书画，更是跟男子一样会在私塾学四书五经。格局自然也是要比寻常的女子更大，让真王护送粮草去山东是差事，谅她也不会说出什么反对的话的。</p>
皇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p>
楚王觉得行得通，又继续道：“沈家跟真王府离得也不远，真王妃的母亲近来也常常过府探望照顾，就算大皇兄离京了，真王妃也有沈夫人照顾，父皇也不必担心。”</p>
皇帝沉吟着，忽然道：“说到沈家，沈老太君的身体如何了？朕好像听说过老太君去庄子上养身子了？”</p>
楚王道：“儿臣听闻，老太君年前去了庄子上养病，过年前就被接回来了。好像还在沈家里吧，暂且没听说老太君回庄子的消息。”</p>
皇帝点点头，也是下了决定了，“那就这般定下来吧。”他略微加大声音，喊了一句：“来人。”</p>
应声进来的内侍弯着腰，“皇上。”</p>
皇帝吩咐道：“去把符鑫鹏符将军给朕宣来，赶紧的。”</p>
内侍连忙应下，忙不迭退出去。</p>
皇帝挥挥手，指着御桌上的砚台，“过来磨墨。”</p>
楚王忙走上来，看着砚台里不多的墨汁，便拿起一边的青花瓷壶倒了一点水进去，拿了墨条磨着，嚅了嚅嘴，他道：“父皇，老六的事情，儿臣还想让父皇能开恩。老六这番遇灾，好容易才回到京城来，想必也是心里觉得委屈，还请父皇就这般饶了他一回吧。皇祖母也念过老六几次，老六还没去拜见皇祖母呢，就被父皇您禁足了……”</p>
皇帝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你吵到朕了！”</p>
楚王从皇帝没有板起来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希望，便又继续劝道：“老六算是经历了大难了，父皇怎么也得给他办一个接风宴吧？”</p>
皇帝的脸，板起来了！</p>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王，眉头微皱：“你再吵，朕便也叫你回去闭门思过了！”</p>
楚王被吼得愣了愣，不由得抿起嘴，复而垂下头，手上拿着墨条打圈磨墨。</p>
眼下母后就在偏殿，如今父皇这般严词拒绝，不知等会遇着母后，父皇要如何对付。</p>
终于清净了。皇帝最后再深深看了他一眼，蘸了墨的笔尖落在纸上。</p>
写完了一道旨意，皇帝就将纸直接交给楚王，那是批准武器兵马的旨意，“你去办吧，再去给朕把真王叫来。”</p>
楚王将东西墨条放下，双手接过纸，“是。那儿臣，就先告退了。”</p>
皇帝挥手，“去吧。”</p>
楚王离开之后，皇帝盯着桌面上的笔山，那刚放下的笔尖还是未干的墨。他咳了咳，道：“叫皇后进来。”</p>
不过片刻，皇后就进来了。</p>
司乐扶着皇后进来，微微垂头，扶着皇后进了内间之前，司乐便弯着腰收回手，退出去了。</p>
皇后微微垂着眸子，在御桌前欠身行了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安！”</p>
“起来吧，过来坐。”皇帝一边说，一边从御桌前起身，走向旁边的太师椅。</p>
皇后便道了一句“多谢皇上”，直起腰朝着太师椅那边走去。</p>
“臣妾若是没有记错，皇儿是今日进京、是今日进宫。”皇后和气地笑着，明知故问道，手划过桌角，坐在了太师椅上。</p>
皇帝点点头，装傻充愣：“是，皇后没有记错。皇后怎么会记错呢，从得知皇儿消息开始就日日惦记。”</p>
皇后扯了唇笑，继续问：“那敢问皇上，为何臣妾没能等到皇儿到臣妾宫中来拜见？”</p>
皇帝摸了摸唇上有些粗粗凸起的胡子，严肃道：“出去一趟，回来半点规矩都没有了。在朕面前肆意妄为，被朕罚了闭门思过。”稍微停顿，转头看到皇后脸色不虞，小声咳了咳，抬手伸出三根手指出来：“就三月。”</p>
皇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也十分平淡：“皇上，皇上为何不能念在皇儿死里逃生，刚刚回来的份上不作追究？”</p>
皇帝收回比出三根手指头的手，摸着唇上的胡子尖尖不说话。</p>
皇后冷哼一声，“皇儿还没回来的时候，皇上也是着急。臣妾念了这么久，连个影子也没见着，他就皇上给罚了！皇上怎么就不能想想臣妾思子心切？”</p>
皇帝无奈叹气，为了避免皇后对自己心存不满，皇帝还是解释了：“人要是好好的，朕也就给你见了。”</p>
皇后果真着急了，表情都变得急切：“什么叫做‘人要是好好的’？皇儿他，他是哪里受伤了吗？！还是……他怎么了？”</p>
皇帝看她这般着急，又有几分不舍：“朕就是怕你这样焦心，才想瞒着你的。你就不能当成真是他顶撞了朕，被朕罚了闭门思过吗？”</p>
皇后眉头紧皱，急道：“皇上！您是要臣妾急死吗！皇上您明知道臣妾多着急想见着皇儿的！还这样子说……”皇后说着已经红了眼眶，说话也带上哭腔。</p>
皇帝听着这夹杂着细碎哭声的声音，当先缴械投降，“你哭做什么，朕告诉你就是了！”</p>
“那皇上还不说？”皇后将指尖没入手心，勉强忍着在眼眶里翻涌的泪水。</p>
皇帝握着她的手，二人的相握的手就靠在中间的桌子上。</p>
皇帝怕提醒了更是吓唬到她，便直接道：“魏院正说了，皇儿伤着脑袋里，所以有失明的时候。方才来见朕，皇儿便看不到东西了。”</p>
“失明？”皇后的身体晃了晃。</p>
皇帝连忙安抚：“朕已经叫魏院正去照顾皇儿了，三个月内，皇儿一定会有好转的。也是因此，朕才借口他顶撞了朕，闭门思过三月。”</p>
皇后已是反应过来“闭门思过三月”的真正意图了，可是她没法从方嘉策失明的噩耗中走出来，便是心跳如鼓，她捂着心口，平复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道：“魏院正可有说能医治好？”</p>
皇帝握紧了她的手：“肯定是能医好的，时间问题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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