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连去跟安夫人坦白想要拜师也心有悻悻，被沈双玉这么一说，周樱便改变了想法。开始说要去了，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耐不住地明日就要去。</p>
沈双玉说了，她也没当回事，打着哈哈过去，就想要早点去跟安夫人说了，好歹是了了一桩心事。她默默想着明日去找安夫人，届时自己要怎么说才得是、要带了什么礼物去才行。</p>
沈双玉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了。</p>
周樱的脸色也的确是难看，一开始精神不错，可是坐久了就好像病了的人。沈双玉想，应该是自己的血解毒并未能完全解开，或许是还有毒残留在她的体内。</p>
她摇头笑笑，知道劝不动周樱，也就不劝了，转头对沈迎曼道：“四姐不如明日跟周樱一起去，去找安夫人？你们二人都是爱琴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两人都去了安夫人说不定也会心动呢，便是能有个伴儿也是好的。”</p>
沈迎曼实在是心动的。她抿了抿嘴，垂下眼睛思索。</p>
周樱帮腔着说：“那好啊！一起去吧？安夫人若是一口拒绝，也好意思劝一劝，万一就劝动了呢！”</p>
于是就说起了这事儿，多是蠢蠢欲动的沈迎曼跟周樱在说，沈双玉时不时插上一句。</p>
过了一刻钟，久没出现的雪清进来了。雪清表情淡漠地行了礼，然后就到沈双玉身后，低声说了两句。</p>
沈迎曼跟周樱不约而同地看着沈双玉跟雪清。</p>
雪清说完，就垂着眸子盯着双脚。</p>
沈双玉听罢沉默片刻，点点头：“叫晖三去盯着。”</p>
雪清点头：“是。”继而快步地退出去了。</p>
丫鬟来去匆匆的模样，叫周樱感到一丝不可思议，笑道：“的确是不同了，沈妹妹如今可是个大忙人了！这手下的丫鬟也忙得好似个将军！就是不知道，这丫鬟可有拿同将军一般的俸禄啊？”</p>
沈迎曼被逗笑。</p>
沈双玉自己也笑了，的确，雪清在为她做事，的确忙得不行。</p>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管着杭州的啊？瞒得这般好，家里都没人知道！”沈迎曼低声问。</p>
沈双玉的一双黑眸转了转，才道：“像方才那样。”</p>
指的是雪清。</p>
沈迎曼了然地点头。</p>
周樱咂嘴：“那可得有多少人手啊！啧啧！”</p>
人手并不是很多，勉强足够用，但也是每个人都忙得厉害。</p>
又坐了两刻钟，周樱就有些撑不住了，便离开了。沈迎曼也要离开，就一同送了周樱出去。</p>
玉瑾院恢复了清净，睡醒了的六出才跑出来。刚才有外人的时候，六出睡醒了也没敢跑出来，还赖在窝里摊着。</p>
这会子就歪在沈双玉的怀里，沈双玉没同它玩，它就自己趴着。趴着趴着，就又睡着了。</p>
没过一会，黄娘子跟白川就来了，两个掌柜亲自送来了铺子里的账册。</p>
因为疫病，两间铺子的收益并不好。可是相比其他店铺，两间铺子的收益又算是不错了。因为这两个铺子的东西足够新颖，售卖的东西是令人耳目一新的，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禁令松懈放松的时候，铺子一开，生意就来了。</p>
两间铺子一起算起来，其实也有三千多银两。</p>
两人将银两换成大面额的银票，拿到沈双玉手上的有两千五百两。沈双玉看着那两千五百两银票，将银票放在了黄娘子的面前：“你收着吧，以防万一。”</p>
黄娘子就笑了：“有小姐在，怎么会有万一呢？”这是指沈双玉是杭州管事的事儿。“如今铺子都已经重新开张了，有小姐您给的那些图案花样，占的是新颖精致，一时半会也不会叫人模仿了去，生意肯定会一直好下去的。只要生意好，何愁这两千多两银子呢！”</p>
沈双玉摇摇头，“没有本金怎么能行？料子丝线也是要随时更新的，可以的话，这一年把生意做大来罢。多找一些绣活出众的女子，最好是把人买下来，能做长久的。”</p>
“许多好料子今年都没能用掉，还有许多呢。新料子和丝线之类的是要进货，但是价钱已经是谈好了的，银两我也是另外拿出来的，这些银钱是完全盈有的。”黄娘子解释道：“绣坊的绣娘已经有十二个了，就算是要把生意做大，我觉得是足够用了，也不必再请绣娘了。”</p>
沈双玉在此事上却是坚持：“绣娘是绣坊最重要的，多招些人吧。找了人来，还要老的绣娘教导了才行，要等到出师的话，也要不少时间。”</p>
黄娘子想了想，点头：“那好吧。我会去留意着。不过，小姐说要把生意做大，是要做到哪里去？”</p>
沈双玉眸光轻闪，道：“不知田秀她们有没有问过你，今后是否还要跟着我？”</p>
黄娘子忙不迭地点头：“问过了。这两个孩子傻了，肯定是要跟着小姐您伺候的啊！只有小姐嫌弃她们的，哪有她们跑掉的？”</p>
白川笑道：“黄掌柜这话说的！小姐这样说了，显见是满意两位姑娘的，怎么会嫌弃！”</p>
黄娘子抬眼看着沈双玉，忙又低下头：“那是小姐仁慈！”</p>
白川补充道：“还得是两个姑娘在小姐身边伺候得好。”</p>
“的确。”沈双玉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两个丫头就是跟我走了。”</p>
黄娘子点头示意。</p>
沈双玉继续道：“既是如此，两个丫头就跟我进京了。”她语气平淡，又缓缓地说：“黄娘子也跟着进京吧，把生意分到京城去。绣坊的话，你带一半绣娘走，这边留一半。”</p>
“进京？”黄娘子在激动之余亦是感到不妥，稍作思考之后甚至是有几分惶恐茫然的：“京城天子脚下，要做生意没点实力可是不行的……我这辈子都还没走出杭州城呢，难道这一走就是要去京城……”</p>
还不待沈双玉说话，白川就笑着打趣：“黄掌柜可真是的！我想跟着去京城都不行呢，你这还没去就先惧了？咱们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实力，三老爷不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吗！咱也是有实力的人。”</p>
沈双玉笑笑：“我会安排好的。黄娘子也不必急着就进京，等得春末了再准备吧。若是春末我还没有传信，那就不必了。”</p>
黄娘子应下来了。</p>
这边交接完之后，两个掌柜的就离开了。</p>
而此时此刻，外边又是一阵风雨。</p>
莫通判有两二一女，虽然有妾室，但是正妻是最受宠的。换句话说，莫通判很在意他的正妻，给足了尊重，又给足了宠爱。</p>
正妻是个好心肠的，常常会去寺庙上香祈福做功课。金山寺是很灵的地方，莫夫人就常常去，去金山寺的路途遥远，她也只当是为上香祈愿诚心了，乐此不疲。</p>
在疫病起初的时候，莫夫人就自己在家中向佛祖祈愿，求的是百姓莫要受苦。而如今疫病将尽，为显诚心，莫夫人就亲自去金山寺还愿。</p>
此去金山寺，莫夫人同往常一样，有两个贴身丫鬟跟随，另有两个小厮和马夫。马车一路向着金山寺而去，莫夫人向往常一样上香还愿，然后做了功课。在寺里用了午饭，稍作休息之后，她才不疾不徐地下山回遥城来。</p>
本来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回城了，可是并没有。马车路过一个小树林，本来一刻钟就可以出来，但是没有。</p>
到了傍晚也没见到夫人回府的莫通判急了，派了府里的小厮各处去找。寒夜踏雪四处寻找，莫家至出城的一段路、城门到金山寺的路上都有了提着灯笼寻找的人，黑夜中出现的灯笼数个，也是个奇观了。</p>
是夜，星辰满目。</p>
永卢村中无高楼，四面环着山，就好像处在一个宽大的圆圆的地方，被天地囚禁了一般。天空中的星辰耀眼，将圆的月亮散发着银色月光。</p>
方嘉策站在院子里的一角，抬头就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屋檐外边更为宽广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只是他看得有些模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任凭月光在他眼中由清晰化为一圈一圈的光亮，又逐渐清晰了一些，慢慢又化开了。</p>
“公子。”花影出现在他的不远处，清脆的声音唤了一声。</p>
方嘉策转过头来，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何事？”</p>
花影走近了两步，说道：“我方便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公子昨儿夜里只用了几块炭火，这怎么够呢！腊月实在是冷极了，虽然家中炭火不是很多，可是身子是最重要的，公子也别舍不得用！”</p>
方嘉策抿了抿嘴，复而松开了：“我不冷。”</p>
“怎么会不冷呢？近几年来，今年是最冷的。”花影反驳道：“可是冷极了也就是这一个月半个月的，现在不用炭火，到时候也就用不了了。”</p>
方嘉策轻轻点头。没有说出是因为那炭火烟太多，用得太多的话他会难受的原因。想着，自己说了的话，她会不高兴的吧！</p>
“公子可别在这外边呆太久了！小心得了风寒。”花影的声音又响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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