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笑着保证道：“这是自然，奴婢会好好照顾好小姐的。小姐更不愿意让大人担心，想必，等得小姐的精神好些了，她会更迫不及待地来见您。”</p>
念青的性子沉稳，做事也是靠谱，她说出来的保证也就更容易让人相信。</p>
此时此刻，老爷子也就信了。</p>
念青看着老爷子吃了晚饭，又将补品吃下去了。被老爷子赶回去照顾沈双玉，她就顺势地离开了。</p>
念青走出房间，在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沈双玉醒了？当然是没醒。</p>
她听到老爷子闹脾气的消息，不得不出来的时候，沈双玉还昏迷着。大夫说沈双玉很快就会醒了，可是这已经过去半天了，人却还是没醒。</p>
沈双玉这日只吃了早饭，如今深夜也没再吃什么东西，倒是已经喝了不少汤汤水水了。而念青今日也是，只吃了早饭，忙到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慢慢地走回沈双玉的院子，推开门进了房间，那个顶替了念青在这里照看沈双玉的丫鬟就默默退出去了。</p>
没过多久，方才退出去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送来了一碗瘦肉粥：“姑姑，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天气又冷，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不然可对身子不好。”</p>
念青还是没胃口，摆摆手拒绝。听到丫鬟说“天气冷”，就想到了昨日沈双玉在烧着地龙的房间里还裹紧了大氅，想来那个时候沈双玉就不舒服了。</p>
“姑姑趁热吃点吧？不然，等小姐起来，姑姑反而病了该如何是好？”丫鬟小心翼翼地劝着。</p>
念青没再反对，疲倦地揉脸，扶着床沿坐下，随口道：“那你放着吧。我待会看着吃点。”</p>
丫鬟不敢再劝太多，便搬了个凳子送到念青旁边，把瘦肉粥放在凳子上边，然后默默退出去。</p>
念青慢慢挪起来坐在床沿，侧过身，强打着精神地眨眨眼，望着床上的沈双玉。</p>
精致的五官化在一张姣好的脸型中，十足的貌美。即便是脸色惨白甚至有些泛青，也是亮眼到令人挪不开眼的程度。</p>
越是看仔细，越是觉得人有些眼熟。她“嘶”了一声，似乎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之后整个思绪都不由得一直往这上面想，她觉得奇怪，喃喃道：“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您了吧？是吧？”</p>
似乎是在京中见到过？是吧？可是她在京中，呆的地方好似也就只有皇宫了。所以是在皇宫中吗？</p>
人正昏迷着，自然是没有可能回应她的。</p>
念青在粥变凉之前，把一碗瘦肉粥给吃下去了。的确，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醒，她该先保持着体力才好。</p>
入了夜，院子里又闹起来了。原因是沈双玉发热了，整个人滚烫得好像从油锅里刚捞出来的一样。</p>
念青看着面前的人双颊飞了红，一摸上沈双玉的手当即心惊肉跳了，不敢耽搁，连忙又叫人去请了大夫来。不过这会子还知道得顾忌些，特意嘱咐了不准传到老爷子那儿去。</p>
于是，夜黑风高的时候，院子无声地动起来了。</p>
大夫来了也觉得棘手，只因沈双玉的体温太高了，高到危险的地步。可是她又身体太虚，要下重药的话又怕成了虎狼之药，她的身体会受不了。</p>
于是只能下轻些的药，要退热，又只能使其身体降温。</p>
大夫在外边等候，寝屋里就剩下念青和丫鬟们。</p>
外边白雪皑皑，念青叫人铲了不少冰雪进来。布帛放进冰雪之中，直到布帛冰凉了，她便抖开了布帛上的碎雪，贴在沈双玉的亵衣**之上。</p>
念青想，沈双玉是真的很怕冷了。即便是睡梦之中，被冰凉的布帛贴到，她还是会忍不住抖上一下。</p>
折腾了一夜，直至外边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了，沈双玉的烧才有要退下去的意思。</p>
天亮的时候又喂下了一副药。守了一天一夜的念青也有些挨不住了，被丫鬟劝着去了隔间小憩。</p>
沈双玉很怕冷。怕到什么程度呢，便是其他人不用炭火也能行的天气，她需要烧足了炭火再裹紧斗篷才行。即便是昏迷的时候，噩梦缠身，她也觉得冰火两重天之中炎热会更让她容易活下去。</p>
午后。</p>
两个小丫鬟守在边上，其中一个用干净的布帛蘸了水正为沈双玉润唇，小心翼翼的。</p>
“沈小姐怎么还不醒呢？都两天了，烧也都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正拿着布帛的圆脸小丫鬟叹气。</p>
旁边的丫鬟也应道：“便是啊，希望快点醒吧！沈小姐这么一倒，可是多了不少麻烦。”</p>
“唉。也是沈小姐进来忙太狠了。我听晖三大人说，沈小姐常常忙到深夜挑灯呢，可天不亮又起来了。这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过来啊！”圆脸小丫鬟低声道。</p>
“没有吧？不是说只是近来才忙碌一些吗？”旁边丫鬟反驳道。</p>
圆脸小丫鬟摇摇头，“不知道呢。可你瞧瞧，沈小姐都累垮了，是不是也不重要了。”</p>
另一个丫鬟看着，点点头，“也是。你说，要不要把地龙烧起来？这两个炭盆好似不够暖和啊。”</p>
因为沈双玉发热，要退烧就没有烧地龙。这寒冬腊月的，只烧着两个炭盆，烧了炭盆就该开点窗户，这一来风就吹进来了，房里的温度也就低了。</p>
圆脸小丫鬟想了想，道：“不太好吧？怕沈小姐的烧还没完全退下去呢。”</p>
丫鬟点点头，“好吧，那就如此吧。”</p>
圆脸小丫鬟又转身过来蘸了温水，继续为沈双玉润唇。手刚按在唇上，便觉得有些奇怪，目光往上一看，惊喜地发现沈双玉的眼皮动了动。</p>
“沈小姐？”她试探地凑近了些：“你来瞧瞧，沈小姐是不是动了？”</p>
“是！是在动！这是要醒了吧？”旁边的丫鬟被她这一声吸引过来，凑近了看，的确看到沈双玉的眼皮在动。</p>
的确，沈双玉是醒了。</p>
她听到耳边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觉得有些吵闹，好容易打开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往前边一看，是眼熟的丫鬟，一脸惊喜的模样。</p>
沈双玉又闭上了眼睛，开口说了句什么。一出声就觉得喉咙疼得厉害，忍不住咳了两声。</p>
圆脸小丫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便又凑近了些，追问道：“您说什么？您再说一遍？”</p>
沈双玉闭着眼睛重复道：“好冷。”</p>
“冷？”旁边的丫鬟扬起了眉毛，露出个“我就说如此”的表情来，轻轻撞了圆脸小丫鬟一下，“我去给沈小姐灌个汤婆子，再去烧地龙！”</p>
“哦，好！”圆脸小丫鬟忙点头：“不，你先去跟念青姑姑说一声！她方才可是特地交代了。”</p>
“好嘞！”丫鬟应了一声，跑开了。</p>
沈双玉再次睁眼，要了水。</p>
圆脸小丫鬟就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转而去倒了水过来。沈双玉本想自己拿水杯的，只是昏睡之后浑身无力，只能留着小丫鬟的手喝了水。</p>
有种自己是沈钰身死之后，重生在沈双玉身上，初初醒来之时的错觉。那时候是沈双玉原身被推入湖水而死，才有自己重生的巧合。沈双玉混混沌沌的想着，应该是因为溺毙于春末冰冷的湖水之中，这个身体才异常畏寒。</p>
念青很快过来了，她手上还拿着一个汤婆子。她一言不发地走近了，手拿着汤婆子将其从被褥一角塞进去，这才开口：“小姐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了？”</p>
沈双玉倚在小丫鬟的身上，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病中还是浑身无力，她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道：“没什么事情了。”</p>
念青笑笑：“没事就好！小姐饿了吧？我已经叫人送吃食过来了，待会小姐吃一些。”</p>
沈双玉“嗯”了一声，闭眼片刻又睁开：“我记得我去了花园。”</p>
“是，您晕倒在花园里了。”念青接口道。</p>
沈双玉苦笑：“我昏迷了几日了？”</p>
“今儿二十四了。”念青道。</p>
沈双玉叹了声，心道前段时间紧赶慢赶，反而是这几日给耽误了。</p>
沉默片刻，她吩咐道：“去把晖三叫来。”</p>
念青面露反对的神色：“奴婢觉得您该再休息一下。”</p>
沈双玉不咸不淡地笑了声：“要休息的话果断时间有得我休息，去吧！”</p>
念青知道拗不过她，无法，只得叫人去了。又说道：“昨日，翁州同递了折子来，说想拜访公子您。”</p>
一个“公子”，说明是公事。</p>
沈双玉皱了皱眉：“可有说是何事？”</p>
念青皱眉想了想，道：“奴婢瞧着那折子，只说有事相商，并未具体说是何事。”</p>
“那便不理。”沈双玉想着那人混沌又色欲的目光便觉得不舒服。</p>
念青颔首：“奴婢知道了。”</p>
沈双玉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没法起身，就只要求坐起来，被扶着靠在床头，背后垫了数个软垫。背上披上一件厚厚的毯子，被褥也被拉到了腹部。</p>
饶是如此，她的双手也还缩在被褥里，除此之外还拿着个汤婆子。</p>
房里已经烧了地龙了，逐渐变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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