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众人就各自回去了。</p>
张氏分别了女儿,就回了自己院子。</p>
有沈双玉关照过,屋子里头已经烧着炭火了,很是暖和。从外边的寒凉走进来,张氏一进屋子,疲倦和怒意席卷而来,她可见憔悴地坐在太妃椅上。有柔软的垫子垫着,丝毫不觉得冰凉。</p>
元梅从二等丫鬟手里接过了热茶,端到了张氏面前,递出她手里,道:“马车坐久了,身子也不舒服。夫人看着精神实在不好,暂且坐一下,待会就睡个午觉吧。”</p>
张氏半垂着眼睛,上了淡妆的脸上还是掩饰不去疲倦,喝了果子酒,脸颊微微红润,又拿了热茶暖手。她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这会子睡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去给我拿本书来吧,我打发打发时间。”</p>
元梅叹了口气,“您可别骗奴婢了。纵是你不午睡,到了夜里也是没那么容易睡下的。”</p>
青梅也道:“夫人这会子困劲上来,不如就歇一歇吧!”</p>
张氏夜里辗转反侧,她们做贴身丫鬟的难道会不知道?</p>
不欲多说,张氏摆摆手,“去吧。”</p>
元梅即便是无奈,也只能去了。隔壁房间就是个书房了,张氏也是自小就能断文识字的,读书也是她的爱好。</p>
张氏就着手上的茶盏喝了几口热茶,身子暖和不少。</p>
青梅从内室去了一件毯子出来,盖在她的腿上。</p>
外边院子传来一阵喧哗,是丫鬟们在问好:“老爷。”</p>
张氏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挑了一下眉毛,“青梅,去挡着,就说我睡着了,不见。”</p>
青梅“哎”了一声,快步走出去了。</p>
她动作利索,心里头也不由得郁闷。这夫人从前跟老爷也是恩爱,闹成如今这个样子也实在是造化弄人了。</p>
她知道,夫人会松口回沈家,既是为了让几位舅老爷们不要太担心她,也是为了沈家这个年能过得好看些,也是为了四小姐……可就是没有怕四老爷的说法。</p>
青梅走了出去,见着沈奇武迎面走进来,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脸颊有些红。她走下台阶,福身行礼:“给老爷请安!夫人疲倦,已经睡下了,老爷若是有事要说,不如先吩咐奴婢,奴婢定然一字不漏地转告夫人。”</p>
沈奇武走到面前就被她挡住了,压着性子等着她说完,可实在没把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揪着她的衣服给扯开了:“滚开,别挡着我的路了。”</p>
沈奇武这人,这么多年来文不成武不就,但到底,力气是养起来了。</p>
被他这么一推,青梅哪里稳得住,一下就跌在地上了。</p>
幸亏是地上铺着一层雪了,这么一下也不是很重,可也是因为地上是雪,栽了这么一下,衣裙可都湿了。</p>
再看沈奇武,已经抬脚走进屋子里了。</p>
张氏听到青梅在外边的惊叫就站起来了,看着沈奇武冷着脸走进来,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冷嘲道:“四老爷如今好大的官威!我的大丫鬟就叫四老爷说打就打。”</p>
盐运司知事和州吏目有空缺,从年中开始,沈奇武就已经走动过关系。要是没有意外,过了年就能上任了。盐运司知事这个位置不错,有几分把握。再不济,他也会有州吏目了。</p>
青梅被小丫鬟扶着走进来,摔到了腰,这会子走路有些拐,跨进门槛时龇牙咧嘴。</p>
张氏摆摆手,道:“你下去休息,这边不用你伺候。去找五小姐,让她帮忙叫个大夫进来,可别摔出个好歹来。”</p>
小丫鬟应下了,忙又扶着青梅出去。</p>
青梅龇牙咧嘴的,被小丫鬟扶着走了。</p>
青梅前脚出去,后脚元梅抱着本书进来。</p>
“不过一个奴才,也叫你这番担心。呵呵,平哥儿好歹也是你的儿子,他受伤了也没见你这么担心。”沈奇武冷冷道,看着房里的两个炭盆,眼睛里有着醉意,又是冷笑:“你也知道天冷了,房里烧炭火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平哥儿妍姐儿他们在挨冻?”</p>
真是失了智了。张氏冷冷笑了,“他们如何,又与我何干?”</p>
元梅担心又防备地挡在张氏的前边,方才她走过沈奇武的身边,闻到了一身酒味,便低声跟张氏说道:“老爷该是喝了酒了。”</p>
“当初我八抬大轿娶了你,却是没想到你毫无容人之量。”沈奇武眯起眼睛盯着她:“我在外边,身边无人打理也说不过去。可你如何?母亲要给我安排个妾室,都被你给拒了!你让我在那边自己料理自己?我连个妾室都没有,都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了!怎么,我不能有个女人吗!”</p>
“不过欢娘是没有见过你,就被当成外室了。我也怕两个孩子碍着你的眼,你会生气,所以没敢带回来见你。这么些年了,欢娘也没在你面前碍你的眼!要不是妍姐儿到了成婚的年岁了,我又怎么会把人带回来!这是我敬着你呢,你就不能……不能体谅体谅我吗!”</p>
张氏嘲讽地笑笑,知道他是喝了酒了,也就不跟他争了。</p>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是这又有什么好说的?真真是颠倒黑白。</p>
说碍她的眼?真是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怕欢娘被她磋磨,还是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烧得他自个儿不敢将人带来。妾室不经主母的面儿,那就是外室,外室那是比贱妾还没身份的。他这般作为,既是辜负了自己,也是也是叫那个欢娘和孩子被人笑话。</p>
真真是没作为。</p>
炭火这么一烘,沈奇武酒味也就散开了。</p>
张氏把茶盏放在太妃椅身边的桌上,疲倦地叹了口气,这会是真的烦了,想休息了。</p>
沈奇武跌跌撞撞地往前,靠近了太妃椅,他想靠近张氏。</p>
张氏被元梅扶着往边上躲开,嘲讽地笑了笑,道:“真是丢人现眼。”</p>
沈奇武可没有觉得自己有丢人现眼,扑了个空。他皱了眉了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露厌恶之色的张氏,这是在嫌弃自己?</p>
她凭什么嫌弃自己?自己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她怎么能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是了,是了!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她的夫君,她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该顺着她才好。心里的郁气像是撑破了袋子一样瞬间散开、爆开。他红了眼,抬手指着张氏,手都在颤抖,“成婚十多年,怎么,你这是在嫌弃我了?呵呵,告诉你,晚了!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想嫌弃也晚了,你已是人老珠黄了,孩子都该出嫁了,难道旧年那个男的还会要你?你啊,是不是成日里都在念着那个男的了!嗯?”</p>
那个男的。</p>
脑中白光闪过,又好似烟花在脑中炸开。张氏深深呼吸,不敢置信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这是在毁坏我的清白!你我多年夫妻,我为你孝敬父母,出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你在外边养了外室也就罢了,今儿个还想毁了我的清白?沈奇武,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p>
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人呢!</p>
当然,她有分寸,眼里的失望蓄满了,但话也没说出来。</p>
可是“失望”两个字也足够让沈奇武爆炸了,他呵呵地笑了,抬脚踹翻了太妃椅,又一把扫落了茶盏,随着瓷器落地的破碎声,他冷笑着说:“失望又如何!你这辈子是别想摆脱我了!还有!欢娘他们娘仨,若是你不认下他们,大不了,我就再让他们到外边住。”</p>
张氏冷眼瞪着他,不语。</p>
杯中还剩下了半杯茶水,</p>
沈奇武不知道想到什么,觉得好笑,耸肩笑着,笑了好一会,眉眼都挤在一起,略有几分狰狞。</p>
即便是曾经同床共枕的人,张氏也觉得这会子的沈奇武太过陌生。她谨慎又防备地看着他,怕他下一刻就发疯。</p>
元梅是个忠心的,生怕夫人被伤到,就紧紧盯着沈奇武,依旧是护在张氏面前。</p>
笑累了,沈奇武一手轻轻拍着胸脯,意有所指地,缓缓说道:“四姐儿也大了,该嫁人了。”</p>
沈迎曼是及笄了,虽然疫病也没有大办及笄礼。可不论怎么说,也是到了能婚配嫁娶的年龄了。</p>
可是,沈奇武在这个时候无端地提起来这件事,一听就知道没有好事。至少张氏不会以为,沈奇武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商量曼姐儿的亲事如何!</p>
张氏一瞬间戒备起来,眯着眼睛怒道:“你什么意思!”</p>
沈奇武的确是醉了,踉跄了一下才坐在太妃椅上,他坐下之后,又是笑,笑够了之后,才说:“我是四姐儿的父亲,她的亲事,我也是做得了主的!”</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亲事是父母做主。他是沈迎曼的亲生父亲,自然是有资格的。</p>
这也就让张氏立即暴跳如雷,“天杀的!你这是想拿四姐儿的亲事来要挟我不成?!她也是你的女儿啊!沈奇武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p>
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p>
沈奇武呵呵一笑:“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能够做她的主,不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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