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县丞忧心忡忡的话。谷沭笑笑,摆手道:“大人且放心吧!绝不可能的。这茶是普洱茶,正是下火的。这茶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也是京中那位常喝的,别处轻易得不到的。”</p>
李县丞在路上吃了馄饨包子等天黑不引人注目,是吃饱了来的,眼下看着普洱茶倒也是不错。谷沭一把茶放在面前,他就想也不想地拿起来喝了。</p>
茶温正合适,他豪饮了一口,没尝出什么来。听了他说的话,就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才觉得这普洱香气高锐,滋味浓醇,他砸了一下嘴,道:“茶的确是好茶,可是否是真能够下火可就难说了。眼下已经十月多,离着年二十也就那么点时间,是该提前准备着。万一年二十,那位真要我如何,我也好有个防备不是……”</p>
谷沭又是笑着,神情悠闲地抬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他不必着急。</p>
李县丞看着他悠闲的模样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声音一下子卡住,他张了张嘴:“这是何意?”</p>
谷沭悠闲地抬手搭在桌上,“大人,我知道大人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年二十那日去了明王府,明王会刁难大人。可是,倘若那一日,明王不能出现呢?”</p>
“什么叫做明王不能出现?”李县丞皱眉,一下子没能理解这个意思。</p>
谷沭笑意更浓:“我今儿得了确切消息,明王殿下早就已经在权肃州了。大人说,让各位大人年二十去王府的人是谁?换句话说,咱们这杭州里的如今顶着明王殿下做事的……是什么人?”</p>
李县丞一惊:“离开了杭州了?那今儿个还接了明王批下来的文书……啊哈?这……这真是好大的胆子呐!”</p>
谷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附和道:“可不是好大的胆子嘛!人都已经到了权肃州了,这边杭州居然还有人敢用明王的身份做事。”</p>
不过,谷沭心道,如今在杭州做事的人或许是明王自个儿留下来的。若是明王自己信得过的人,这事儿做的倒也不是不行。</p>
毕竟明王只是回京,这杭州可是明王的封地,他爱交给谁打理都是他的自由。</p>
李县丞还沉浸在“有人顶替了明王位置”的不可思议中,又想着,这顶替的明王位置的人居然一直绷着不愿意给别的县丞拨钱。不是明王,却还在那些文书上句句刺着自己,是以恼怒得很。</p>
谷沭道:“大人不担心了吧?”</p>
李县丞回过神来,问:“谷公子方才说,明王殿下是在权肃州?”</p>
谷沭点头,并不隐瞒:“正是。”</p>
“明王殿下去权肃州做什么?”李县丞疑惑道。</p>
谷沭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嘛。皇后娘娘记挂着明王,所以召了明王回京。”</p>
谷沭今日听到的消息是明王好几日前就在权肃州的驿站住下,是今日才传到杭州他耳朵里来的。这么多天了,应该已经启程往北了吧。</p>
李县丞听着冷冷一笑。</p>
回京过年啊。</p>
那就是说,这明王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这就意味着杭州接下去依旧会是现在在管事的人做主。这那就意味着自己依旧得被这个人时刻压着。</p>
除非能够除掉这个人。</p>
谷沭看着他蠢蠢欲动的神情,心头冷笑,面上笑意越发浓了,故作不知,道:“除了这件事情,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p>
李县丞抬了抬眼皮,望着谷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不是明王殿下,又有什么资格管着杭州呢?看看如今遥城变成什么样子了,这管成这个样子了……纵使是这个人从前有这个资格,如今也该退位才是。”</p>
谷沭意会,也笑了:“我也觉得应该是如此。”</p>
李县丞缓缓点头。</p>
“大人的意思是?”这偌大的房间里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谷沭不用顾及什么,直接说道:“我也是觉得如此实在不妥。杭州好歹也是明王殿下的封地,这把杭州管成这幅模样,显然是愧对了殿下的托付。能够帮到大人的,我一定竭尽全力。”</p>
听二人的对话,显然是不约而同的将遥城爆发疫病的原因归到明王离开、所托非人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竟然是将时间给模糊了去。</p>
李县丞眯了眯眼睛,暗道一句狐狸。可是他也知道,这些从京城来的人,总是要顾及身份的,自己开了这个头,才能叫他们一同做事。</p>
左右他们都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了,自己起头还是对方起头也无所谓了。</p>
“杭州位置好,经济一向繁荣,这往年来的税收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李县丞说道,语气带着一些不甘,可是脸上又有着受了气之后能还回去的痛快:“我永县的经经济可是要比遥城好得多了,永县商贾们交的钱实在是不少。可是这人,倒是一直说要以疫病为重,我报上去的事儿一直是不批的,就连学堂的事儿也不准。啧啧,我倒是好奇这疫病能花多少钱呢?”</p>
谷沭一直揣着笑容,“大人的意思是?”</p>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县丞倒也没有在意之后这一层面纱是由自己还是由对方揭下。只轻轻咳了两声,便说道:“王爷不在这儿,下面的人见财起意也是正常。杭州的金银多,定然是接着疫病的由头,不停地昧钱——公报私囊的事儿可是不少见的。”</p>
谷沭颇为认同的颔首,“大人言之有理。可是如果要说出来的话,那便是要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行。”</p>
“措手不及?”李县丞也是认同,“只是要如何做到措手不及,便是个难题了。毕竟对方掌握着王爷的印章,倘若是没能拿出什么证据,他要是一直躲在后面不出来,就难了。”</p>
谷沭点点头,略微思索,当即就道:“难道这还不简单吗?人言可畏。倘若整个遥城、整个杭州城知道了明王不在遥城,那杭州那么多的官员可不就知道了他们这么长一段时间呈上去的文书不过是个替身批的,可不是要恼怒?遥城又是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害得生生受了这个罪,百姓定是不满的。”</p>
要是凭着流言来做的话,那可是既简单又实用的,最重要的是难能找到根源——不找到自己身上的话,自己可就安全了。</p>
李县丞对这个主意很是满意,忍不住拍手叫好:“谷公子可真是人才呐。”</p>
二人一拍即合,有了这个主意在前,接下去的谈话就容易多了。末了二人又闲话一番,李县丞便起身离开。</p>
因为是在春风楼,这地方人多眼杂,谷沭就只将人送到楼梯口。送走了李县丞,谷沭便转身回来。</p>
关上门,谷沭哪里还有方才一直笑着的可亲模样。谷沭长得本就是一副清冷模样,不笑的时候薄唇紧抿,便是拒人千里的气质。</p>
他走到窗边,正要推开窗户,手却是在空中顿住了。</p>
他记得这扇窗户是没有关紧的啊。</p>
可是眼下就像窗户却留了一条细缝,外面微凉的空气从这条细缝窜了进来。</p>
指尖微凉。</p>
谷沭眯了眯眼睛,推开窗户往外看。</p>
这是三楼,往下看去便是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身处春风楼,听到的自然就是莺声燕语。银铃般的、清脆的、响亮的、夜莺般的、甜美的、黄鹂声般的声音一股脑地窜过来,随着风飘进谷沭的耳朵里。</p>
谷沭眼眸半磕,迎面吹来的风儿吹得人懒懒的。</p>
淡淡的月光之下,有一灰色的身影半跪在屋檐上,落下的黑影幸好一样是在屋檐上。</p>
不大不小的风,吹动了不远处的树叶,江南的树木多的是一年四季常青的。这秋来不败尽的树木如今还挂着绿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p>
或许是今夜起风的缘故。谷沭随意地想着。</p>
被今夜的风吹得人也变得懒了,夜色带着催人倦怠的意思撒下银色月光。</p>
伸出手来,印到了半月撒下来的美丽银色。</p>
“夜里起了风,小姐还是别在窗边站太久了。”</p>
沈双玉又收回手。</p>
禄雪唤回来了沈双玉,将一碗姜撞奶送到了桌前,闲话着说道:“小厨房如今是闲得慌,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就钻研点心和夜宵了。”</p>
“这也好。”沈双玉随口应道:“这也好了喻如了,她可是最爱吃这些东西了。”</p>
禄雪笑起来:“可不是!先是被吓到,吃了汤药不见好,人恍惚了好几日,亏得奴婢一直担心,没想到吃了甜点人就缓过来了。”</p>
整理床铺的田秀也笑了:“喻如姐姐不好的那几日,奴婢瞧着禄雪姐姐也是不好。奴婢以为,这厨房做的甜点可是大有用处,一下就叫两个姐姐都好过来了。”</p>
沈双玉端起姜撞奶,扫了无心的田秀一眼,又看到禄雪的笑容僵住。转了转眼睛,吃了两勺,对田秀道:“厨房既然做了,那就都少不了你们的。别说是禄雪和喻如了,就是雪清和你们姐妹二人,那都是一个样的,只要衷心,那就不会亏待了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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