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老爷子从府里离开之后，便已经有近二十日未归了。再次听到他的消息，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噩耗。</p>
沈王氏听得心慌，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赌气一直在衙门，竟然还会染了疫病。她心急的时候，万分疑惑，自然也就问出来了。</p>
为什么。沈双玉扫了于和一眼，不知何时落在旁边方桌上的手，便伸出了一指在桌上轻点，“为何？祖父从府里离开之后，便一心扎入公务。又担心百姓，便有一次随着衙役，去城西巡逻，帮忙发放东西。”</p>
城西有户人家独有一人，染了病没有及时发现。等得咳嗽变得有些严重时，才想起来或许是染了疫病了。</p>
老爷子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了疫病的。毕竟除此之外，老爷子几户都是待在衙门的。也是老爷子时运不济，竟然为数不多两次去巡逻，就染了疫病回来。</p>
沈王氏狠狠吸了口气，脸色涨红，双眼略微翻白，抓着扶手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p>
离得近，沈妍也急了，忙拍着沈王氏的后背，扬声道：“祖母！祖母，您别急！您别急！您慢慢呼吸、呼吸啊祖母……”</p>
论谁也看得出来沈王氏不好了。</p>
于和连忙上前来。</p>
沈双玉事不关己地抬脚走出正厅，站在厅堂门口往外看，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外边站着的奴才。</p>
厅外伺候的人不少，有从柳阳院随着沈王氏来的，有本来就在前院伺候的，也有她带来的，福婶和两个小厮站在屋檐下。</p>
沈双玉站在门口，那目光冷漠得叫人心惊胆战，叫人不由自主地别开目光低下头去。看起来的确令人惊讶，厅外的奴才齐刷刷地低下头。</p>
沈双玉抬手搭在禄雪的手腕上，勾了勾唇，道：“谁去后院传的话？”</p>
众人小心翼翼又动作幅度压小地转了转脑袋，互相看着。几息时间，也没人站出来。</p>
沈双玉笑了一下，“没有人承认的话，你们便都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也都不必在沈府里待着了。”沈双玉淡淡道：“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自作主张去柳阳院传的话。方才能去传话扰了老夫人清净，怎么这会子反而没胆子承认了？”</p>
沈双玉沉着脸，明摆着就是不满了，轻易没人敢承认。</p>
可是方才传话的人不承认的话，可就要牵连到这么多人了。</p>
柳阳院的银翠道：“五小姐这话说的，说到底如今府里也尚且不是你管事吧？你就算要罢了咱们这些奴才们，怕也得先经了老夫人的同意才是。”</p>
沈双玉看也没看她一眼，便道：“福婶。银翠伺候老夫人时日也不短了，正是花样年华，怎能舍得她一辈子在咱们沈家后院里磋磨。今儿个我便替老夫人做个主，放了银翠出去。”</p>
在屋檐下的福婶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p>
银翠心中略有慌乱，但看厅堂这儿这么多人，又安心了些许，梗着脖子道：“奴婢可是老夫人的大丫鬟，要打杀奴婢，五小姐怕还没这个资格。”</p>
沈双玉看她模样，对她的自不量力回以一笑，打定主意今儿个就把她拿来开刀，“嗯？那可如何是好？老夫人这会子怕是病发，难能给你做主。来人，银翠在这儿嚷嚷扰了老夫人清净，先关到柴房去，明儿天一亮，便送走吧。”</p>
福婶对她的话很是配合，挥挥手，身后的两个小厮就冲了上来。</p>
银翠看着两个上来的小厮终于显出慌乱，往银屏身边躲了下，“五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这么无理、随意打杀奴才吗！奴婢好歹也是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的……”</p>
翻来覆去，银翠便是那个意思。她是沈王氏的大丫鬟，沈双玉虽然是五小姐，那也没有资格随意处置她的。何况，沈双玉这会打压她，也就是为了跟老夫人唱反调，趁着老夫人不在这儿就耀武扬威。</p>
也不过如此。</p>
银屏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往自己身边蹭的银翠。</p>
沈双玉别开了目光。</p>
银翠被两个小厮压着双手，她尖叫着挣扎。</p>
“把嘴捂住，可别惊扰了五小姐……和里头的老夫人。”福婶冷声道。</p>
银屏就这样站着，事不关己的模样，她看着银翠被捂着嘴押走，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p>
“知道是谁乱传消息的，这会子可以说出来。”福婶站在沈双玉的身后，对着一堆人说道：“无人说，我也能查出来，但你们就都得离开沈家了。”</p>
没人知道是谁去传话的吗？怎么可能。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只眼睛，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呢？</p>
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说出话来的是银屏。银屏面无表情地说：“回五小姐的话，是在前院伺候的全济，全济刚才急匆匆的跑进柳阳院，说是有太医到了。沈妍小姐说，太医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深夜来访，于是便劝了老夫人前来。”</p>
在人群里头的全济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他向着老夫人，可没有想到这个银屏姑娘转眼就给他卖出来。</p>
全济一番权衡利弊，反应倒是快，立即跪在地上求饶。</p>
他才跪在地上的时候，原先站在他身边的人都纷纷离远了些，生怕惹祸上身。</p>
沈双玉搭着禄雪的手睥睨着，听着全济求饶的话，侧过头对福婶道：“老夫人病了需得静养，这奴才自作主张扰了老夫人清净，既然是有主意的，沈家也就不留你了。”</p>
福婶略微颔首听着，应道：“五小姐以为要如何处置？”</p>
全济一惊，接着又加大了声音嚷嚷求饶。</p>
因为猫抓一事，府里的奴才几乎都被四房放出的话带过去了，对她这个五小姐皆有异议。而全济只是恰好表现出来的其中一个。</p>
这也是杀鸡儆猴的好机会了。</p>
沈双玉倦乏地闭了闭眼睛，稍稍侧身，“卖掉吧——跟他有关系的在府里当差的，也一并卖掉吧。”</p>
今儿中午没有歇息，不停地处置事情，这会子真是有些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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