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冲着伺候他们姐弟二人的丫鬟嚷道：“你们，还不快去请大夫？！”</p>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道：“沈妍小姐，如今城里出了禁令，奴婢们也出不去……”</p>
这话便是，她们没法去请大夫。</p>
按照岁数排的话，沈妍是比沈双玉大，比沈迎曼小，算起来该称一句五小姐的。只是她如今连宗祠都进不去，自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又住在府里，下人们就称她一句“沈妍小姐”。</p>
平哥儿哭得更厉害了，说一句撕心裂肺也不为过。</p>
沈妍念叨了一句“废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安抚平哥儿。</p>
沈双玉抬手看着手背的三道抓痕，又看着已经窜到竹后去的黑猫儿，嘲讽地笑笑。</p>
抱着木笼子的丫鬟心惊胆战，问沈双玉：“五小姐，您如何了？奴婢现在就去找福婶，让福婶去请大夫吧？”</p>
沈双玉不以为意，瞥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哥儿一眼，勾了勾手，“不必，先回玉瑾院吧。”</p>
沈妍见着沈双玉要走，瞥到她手背的伤口。她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来，对身后的丫鬟道：“那就去告诉祖母，去求祖母请个大夫。怎么别人就能请大夫，我们就不行？祖母要是知道了你们故意慢待我们，肯定会生气的。”</p>
如今在府里，得了沈王氏的认同，他们就算是外室子，也是有人撑腰的了。</p>
“别人”——沈双玉嘲弄地停下脚步，对蹲在面前的沈妍道：“祖母？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府里老夫人已经不管事了？”</p>
沈王氏是有身份，府里自然没人怠慢她。可是禁令一下，府里的人手不足以支撑她随心所欲做什么事，现下府里管事的是福婶，说到底，如今随的是她沈双玉的心。</p>
沈双玉居高临下地看着。</p>
沈妍目光泅红，眼尾微微上扬，压抑着的怒气从眼里溢出来，她咬牙看着沈双玉。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见着沈双玉姣好的下巴，点了口脂的激丹红唇，凤眸狭长，深沉的黑色双眸含着讥讽嘲弄。</p>
那讥讽嘲弄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p>
沈双玉勾了勾唇角，嘲讽一笑，转身走开。抱着木笼子的丫鬟连忙跟上，亦步亦趋。</p>
沈妍咬牙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耳边平哥儿的哭声声声入耳，她感到烦躁，鼻尖一酸，她又生生忍住了。</p>
过了垂花门，后边的丫鬟忽然惊呼一声，抱着木笼子往自己身上倒。</p>
沈双玉回头一看，居然是六出想要从木笼子跳出来。丫鬟怕它摔出来，便把木笼子往自己身上倾，想让六出掉到里头。</p>
沈双玉脸色微沉，正视着这只越发粘人得过分的猫儿。</p>
六出站在木笼前边，两只爪子已经搭在前板上了，它看着沈双玉，低低叫了两声，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是十分委屈。看着沈双玉望过来了，它便抬起了一只爪子。</p>
沈双玉有些无奈，只得揪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抓起来。同时弯曲自己的左手，曲着让六出能搭在左手手肘上边。六出不老实，覆在左手上边，还往她的手腕处爬。</p>
手腕内的皮肤更加娇嫩，六出的爪子按在上边痒痒的。沈双玉便转出了手腕外，让六出爬在外腕。如此一来，就将手背的三道抓痕露在六出的面前的。</p>
六出扬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沈双玉，扯着奶音一连叫了好几声。</p>
沈双玉摸摸它的脑袋，“没事的。”</p>
后边的丫鬟笑道：“五小姐，这猫儿可真是有灵性，这是在心疼五小姐您呢。”</p>
沈双玉笑笑，抬脚往前走。</p>
丫鬟问道：“奴婢听喻如姑娘说，这猫儿早先是只野猫，还得了五小姐赐名，是叫做六出。说来，猫儿的名字可真好听。”</p>
“不过是随便取的个名字，倒也让喻如到处炫耀了，这个丫头可真是……”沈双玉一滞，脚步停了下来。</p>
“怎么了？”丫鬟也停了，不明所以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也是一愣。</p>
沈双玉垂下头，看着六出在舔她伤口上边的血。</p>
丫鬟讪讪的，脸上僵了僵，道：“想必这猫儿是想着给五小姐清理伤口吧。”</p>
清不清理伤口的先不说，猫儿舔血，这已经叫人觉得有些惊悚了。</p>
沈双玉知道并不止如此，自己的血有异。她抿了抿嘴，感受着六出粉嫩的舌头贴着刺痛的伤口带来的温热，脑中忽然有光闪过。</p>
是了，六出常常会舔着她的手指，是因为尝过她的血吧。六出舔得有些疯狂了，爪子抱着手掌。尖锐的爪子微微陷入她的皮肤，这是它从未有过的。</p>
沈双玉侧过头，对丫鬟说道：“你先把笼子送去玉瑾院吧，辛苦了。”</p>
丫鬟抱着木笼子略显困难地行了礼，“是。”随即看了六出一眼，就往前走了。</p>
四下无人，秋风吹过，叶声瑟瑟，略有萧索。</p>
两步之前就是阳光所及的地方了。</p>
沈双玉垂着眼帘，放纵地让六出舔着她伤口上的血。</p>
福婶还是知道了她被猫儿抓伤的事儿，沈双玉回了玉瑾院没过半个时辰，就有大夫来了，连同着一起来的还有福婶。</p>
福婶紧紧盯着大夫给沈双玉包扎伤口，心急地问道：“这伤口有没有大碍，会不会留疤？”</p>
大夫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伤口倒是不深，就是这种畜生抓伤的伤口要注意些，怕会腐坏了。莫要碰水，一日换两次药。”</p>
福婶提着心，眉头紧锁。</p>
大夫又道：“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一个月就会好。届时伤口好了，再用生肌膏涂个一月两月的，就会好的。”</p>
“好好好！只是不知大夫可有生肌膏？”福婶追问。</p>
大夫给沈双玉包扎好了，抬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p>
沈双玉收回手，看看自己被包得肿起来的左手，随即移开目光，就见得大夫摇摇头：“老夫没这个本事啊。生肌膏这种东西过程繁琐，配方又已绝世，除了几个闻名的太医世家，估计也没人能做出这种东西了。”</p>
福婶露出失望的神情，忧心忡忡。</p>
只是下一刻大夫话锋一转：“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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