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信离开之后，沈双玉就到了宋氏的院子去了，三房母子三人难得围着吃了顿饭。</p>
宋氏亲手盛了碗汤给沈辰，转头看着在吃莲子羹的沈双玉，有些急不可耐地问起方才在正厅里没有问出来的话。她的手按在桌上，道：“你说明年就去京城，可是真的？怎么明年就能去京城，这是怎么说？定居京城，就是长居在京城了，你们父亲肯定不愿意的，他连让我们进京去看一看都不太乐意。”</p>
沈双玉已经吃了半碗莲子羹，闻言就将描金的青花瓷碗放下，看了沈辰手上的碗一眼，道：“父亲不愿意的话，我们就不能进京了？”</p>
“可是为什么是明年？”宋氏皱眉，“如果不经过你们父亲同意就要去的话，现在不也可以吗？”</p>
沈辰咂嘴道：“母亲，明年秋闱不得进京吗。届时我进京，正好就一起去了。”</p>
宋氏恍然，忙不迭地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肴上，“是了是了，都快秋闱了。”</p>
沈双玉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p>
之所以是明年，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以一年为期的时间，并非是因为什么秋闱。但既然有了这么个现成的理由，不用白不用。</p>
她生得美艳，似笑非笑的时候，眉眼微微上挑，平素带着的几分让人敬而远之的冷意也融了去，全流进眼睛里成全了黑眸的莹润水灵。</p>
宋氏正好是瞥着她了，女儿这么一副绝美的模样，倒让她脸上的消息滞了滞。她轻咳了一声，隐约有些吃味，别开目光，拿起筷子在虚空中点了点，“吃饭吧。”</p>
沈双玉接过禄雪递来的盘子，里头是剃了刺的鱼肉。</p>
沈辰搅了搅勺子，道：“不知道祖父回来了没有。要是让祖父看到了他们，指不定要大发雷霆呢。”</p>
大发雷霆是肯定的，会被发脾气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沈王氏。</p>
宋氏对沈王氏向来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她在沈王氏那里受到不少刁难，能有人压着沈王氏，她是很高兴的。而这次的事情，沈王氏显而易见的是在摸老虎屁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惹得老爷子生气了。</p>
母子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p>
晚饭后，沈双玉和沈辰就离开了。</p>
站在院门口，沈辰道：“你要回玉瑾院吗？”</p>
沈双玉看了看玉瑾院的方向，点头：“不然呢？”</p>
沈辰指了指前院的方向，“不如一起去正厅看看吧？祖父应该已经回来了。”</p>
沈双玉失笑：“那有什么好看的？也不关三房的事儿。有这个功夫的话，我还不如回去研究研究琴谱、看看书什么的。”</p>
沈辰思附片刻，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那你回去吧，如今夜里起风，夜风凉，歇息时该注意关窗。”</p>
沈双玉点头：“好。”</p>
沈辰便走了，直往前院的方向去了。</p>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沈双玉才转身朝着玉瑾院走。</p>
快要到玉瑾院的时候，沈双玉看看天空，又大又圆的月亮散发着晶莹的光芒，她像是闲话般地说道：“禄雪，你有没有觉得，母亲对哥哥才像是母子。”</p>
言外之意就是，宋氏跟自己并不像是母女。</p>
禄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看到了一盘圆月，晶莹得令人舒适，她一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晶莹剔透的月光也会惹人生出愁绪。禄雪吸了吸鼻子，笑道：“小姐，刚才席间的时候可没有喝酒，怎么奴婢瞧着您好像是醉了。”</p>
禄雪故意作怪，想惹她一笑。</p>
沈双玉没能生出半点笑意，抿了抿嘴，轻声道：“好几次了，我在她脸上看到厌恶的眼神……甚至，还有点防备。可是她在防备什么？”她喃喃的。</p>
禄雪也收起作怪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试探着道：“小姐一向和夫人不太亲近。借夫人一句话，十指尚有长短之分，或许是第一个孩子，夫人才更偏疼二少爷吧。”</p>
沈双玉睫毛轻颤，没有应话。若是别的感情，她或许还能分析分析，可是她自幼丧母，不知道母亲的情感该是如何的。在京中时，祖母对自己是最亲近的，所以就不由得把祖母对自己的好去比别的。</p>
或许这本来就是不能比的。</p>
可楚氏对沈瑶箐、张氏对沈迎曼，她们如何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作为母亲对儿女的态度，像她们那样才是正常吧。</p>
禄雪道：“小姐，你在想什么？”</p>
沈双玉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她看到墙面，又抬着眼睛看到挂在玉瑾院院门口的灯笼，灯笼发出暖黄的亮光。</p>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眼里盛着一团暖黄。</p>
沈双玉眼睛不眨地看着灯笼道：“我在想，或许，我不是母亲亲生的。”</p>
禄雪脱口而出：“您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p>
沈双玉缓缓转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p>
禄雪心里莫名发虚，喃喃地重复道：“怎么可能呢……”</p>
沈双玉却忽然笑了，“随口一说而已。”</p>
说罢，便抬脚走进了玉瑾院。</p>
沈双玉身后，禄雪面露后怕的神情，双脚跟灌了铅似的好一会没能动弹。</p>
沈双玉已经进了玉瑾院了，回过头来，“你做什么，快进来吧。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吃饭了。”</p>
禄雪吸了吸鼻子，无奈道：“小姐先进去吧，奴婢腿有些麻了。”</p>
沈双玉笑笑。</p>
见到沈双玉的身影，喻如就迎了上来，就要跟着一起进屋伺候。沈双玉摆摆手，“禄雪在院子外呢，你过去寻她吧。晚些时候送盏茶进来就好，不用人伺候。”</p>
喻如“诶”了一声，笑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奴婢刚进去点了灯。”她说着，后退一步走开，又快步走出了院子。</p>
沈双玉进了屋子，又走进寝屋。屋子里亮着好几盏灯，明亮得很。</p>
尤其是寝屋，书案旁就点了好几根蜡烛，亮如白昼。</p>
桌上的文书叠成一摞，上边的一本文书还斜斜放着，是她出去时随手放着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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