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那些官家夫人可不是最喜欢开什么赏花宴、品茶会的嘛，你的机会多的是。”周樱嗤了声，不甚在意地笑道。</p>
沈双玉拿了筷子的指尖一顿，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笑了下，没有解释。</p>
周樱吃了两口菜，又端了酒杯过来。</p>
二人再次碰了杯，这回周樱发现了不妥：“你这不是果酒啊！你喝的是什么？不会是谁吧？好啊你这小妮子，居然用水来跟我碰杯！”</p>
果酒有些浑浊乳白色，而沈双玉手里拿的这杯子里的液体颇为清澈。</p>
沈双玉一愣，忍俊不禁，自己又倒了杯酒，拿起来送到周樱面前，“闻闻不就知道了吗？”</p>
周樱半信半疑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垂了垂脑袋，闻到了一股辛辣的酒味。她惊讶地抬起头：“啊？真是酒啊？是什么酒？”</p>
“竹叶青。”沈双玉说道，杯子里是清澈的酒水。</p>
“给我尝尝。”周樱直接说道。</p>
沈双玉扫了她桌上的一杯果酒，手上的杯子就被周樱拿了去。</p>
周樱已经将杯子拿到嘴边了，在喝酒前画蛇添足地添了一句：“沈姑娘别嫌弃我——嫌弃就正好不要继续喝了。”</p>
“……”沈双玉看着她一口喝下竹叶青，因为辛辣而辣得脸色泛红，轻笑了声。</p>
周樱“啪嗒”一声放下酒杯，转过头去，脑袋埋在肘间轻咳。</p>
沈双玉拿回了杯子，指尖又往酒瓶摸去。</p>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侍女，笑吟吟地来到沈双玉身边，侍女行了个礼：“沈小姐。王爷吩咐奴婢过来，将沈小姐桌上的酒水都撤下去，还说沈小姐今儿喝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喝了。”</p>
侍女的声音不大，众人又是三三两两地在看着舞妓跳舞或是在说话，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来。</p>
沈双玉脸色一僵，已经摸到酒瓶的指尖颤了一下，她抬头看向上位的方嘉策，眯了眯眼睛。</p>
对视一眼之后，方嘉策就若无其事地别过头，看向男席，跟沈辰说话去了。</p>
沈双玉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一把拿起酒瓶就要倒酒。不想那侍女是拿着吩咐当令牌，竟是从她手上“强硬”地拿出了酒瓶。沈双玉有些错愕，抬头一看，心道现在的丫鬟侍女都这么嚣张的吗！？</p>
那侍女拿了酒瓶，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看出了沈双玉的不满，侍女解释道：“还请沈小姐见谅，奴婢也是奉命行事。”</p>
意思就是，您有什么不满，请去找明王。</p>
沈双玉咬了咬牙。</p>
禄雪笑道：“王爷关心，请姐姐现在就拿走吧。”</p>
侍女点点头，又冲沈双玉行了个礼，这才走开了。</p>
沈双玉瞪了禄雪一眼，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走远去的侍女，指尖磨着指腹，看着侍女将酒瓶送到正位去，她的目光移到方嘉策脸上。呼了呼气，平复呼吸。</p>
真是……讨厌。</p>
方嘉策却只看着男席那边，故意不看着自己。</p>
沈双玉忿忿不平地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前边的舞。</p>
正好看到舞妓们团团围住中间一人，中间那人如含苞待放，弯腰屈膝保持着一个美丽的姿势。而外边一圈舞妓则是由站立围住慢慢弯腰跪在地上，只有中间的人一动不动。等得外边的人都半俯在地上了，中间那人才缓缓摆动身姿，好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百合。</p>
外边一圈的人又缓缓抬起上半身，围着中间一人舞动。</p>
所有舞妓中，只有中间一人戴着面纱。娇艳的红色面纱随着她的舞姿而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水波一样流转。</p>
沈双玉看着中间一人，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可是她仔细一想，自己又不认识什么舞妓，肯定是错觉了。没了酒水，这桌上的吃食都变得索然无味了。她抿了抿嘴，唇齿间还残留着些许酒味，比未曾喝酒时还更要比人欲罢不能。</p>
沈双玉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周樱，若不是生活所迫，她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周樱身上呢。她眯了眯眼睛，看了周樱桌上的酒瓶一眼，“分我一些。”</p>
“分什么？”周樱吃着菜转过头，顺着沈双玉的目光看过去，才意识到她看着的是自己桌上的酒瓶，登时一笑：“那不行。王爷都让人把你的酒收走了，你居然还想打我主意？”</p>
沈双玉皱了皱眉，嫌弃她小气：“你方才还喝了我一杯竹叶青呢。”</p>
周樱举起双手来表示冤枉，可她的脸色有些难看，“那时候，你还有一瓶竹叶青哩！我喝完了，你的酒才被收走的。”</p>
沈双玉皱眉，暗道周樱不厚道，她哼了声。仗着两张桌子之间的距离不大，伸出去就要去拿她桌上的酒瓶。</p>
周樱眼疾手快地争夺。</p>
或许是因为着急，一个不慎，周樱的袖口勾到了她的酒杯，酒杯骨碌碌地在桌上滚了两圈，随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了。</p>
二人的动作齐齐一停。</p>
沈双玉如愿夺了酒瓶，她盈盈一笑，就要倾倒果酒在自己的杯子上。还没来得及倒酒，忽见一片冷光刺目，闪得她不适地闭上了眼睛。她那时候忽然意识到，那是一阵银光，是兵器映出来的光亮。</p>
“小姐！”禄雪惊呼。</p>
沈双玉的右手忽然被人往后一扯，坐得不稳，从椅子滑倒的跌坠感让她立即睁开了眼睛。</p>
却见眼前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向自己攻来，一把长剑泛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光。沈双玉眯着眼睛站起身，不比有不好预感时的不安，这会子她反而临危不乱。</p>
也没什么。有雪清在。还有……</p>
雪清已经抽出了鞭子迎战了，鞭子打破了那人长剑所指的方向。见那人一招被自己识破，雪清就见机缠了上去。</p>
而突发的变故，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p>
舞妓们纷纷逃开，一时间舫里有些乱。</p>
蔺信却已抽刀上前，对着一个不知死活胆敢来刺杀的贼人，其实大可不必他亲自动手。只是因为他同在这里，顺手解决一下的功夫而已。</p>
还没吃饱的蔺信起身，因为画舫的安全是自己负责，可眼下又出现了这种贼人，因而连眼里都带了几分火气。</p>
长刀出鞘，他目露凶光。</p>
那蒙面的人对上雪清一人本已不易，再加上来势汹汹的蔺信，哪里招架得住。不过几十招，就被蔺信一脚踩在背上，躺倒在地。</p>
一把剑，则是掉在雪清的前边。雪清踢了踢那剑，还戒备地护在沈双玉的面前。</p>
方嘉策沉着脸，周身围绕着一种令人大气不敢出的威慑力。</p>
“立即审问，务必要将缘由查明！还有，那个带面纱的舞妓，也审问一番！”方嘉策沉声吩咐道，担忧地看向沈双玉，看她脸色有些白，愈发生气，又补了一句：“大可用刑，尽早审出来。”</p>
沈双玉看了一眼方嘉策。</p>
“是。”蔺信脚下用力，踩得脚下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他回过头一看，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已经被两个侍卫围着了，她逃也逃不开，脸色铁青地只想往后退。可是背后哪里有路！她逃无可逃。可她又不想就此认命，还想再搏一搏。</p>
侍卫抬手要要抓住她的时候，她蹲下来往前冲。只要跑出去，再跳到河里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p>
可是凭空出现的一只筷子“刷”的一声从她面前飞过，插入了舫舱的门，断了她的去路。而因为筷子的速度太快有如飞箭飞来，女子险些躲避不急，下意识地往后躲，幸好是躲得及时，只有面纱被钉出来了。</p>
花欢一次没能跑走，已经是跑不了了。两个侍卫立即缠住了她，压着她的双手。她犹有不甘，想要挣脱他们的钳制，可无异于蜉蝣撼树。</p>
感觉是劫后余生的禄雪紧紧盯着被撤去面纱的女子，“花欢？！”</p>
那个女子，不正是消失了多日的花欢嘛！从金山寺回来的时候，花欢就逃走了。这么久不见踪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p>
花欢一滞，散了力气似的，将脑袋垂下去。</p>
禄雪见她模样，忍不住捏了捏手：“小姐，会不会是大房那边……”</p>
沈双玉眼睑半开地看着花欢，好一会儿，道：“审问吧，看样子她是轻易不会说实话的。”</p>
方嘉策挥挥手，就示意蔺信将人都带下去。</p>
蔺信便一把把人提了起来，拖着出去了。</p>
那么一场争斗的结果便是，沈双玉这一桌桌上的菜肴碗筷都碎了，一地狼藉。</p>
“嗯……”周樱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得有些发青。</p>
她的丫鬟俯在她的身边，一脸惊慌。</p>
沈双玉站在后边，看到了她的模样，登时心里漏跳一拍。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那个竹叶青……</p>
沈双玉惊着上前，抚了抚周樱的背，“你这是怎么了？”</p>
周樱趴在桌上，脸色青白，冷汗涟涟，痛苦地**：“腹痛，越来越痛，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坏掉了。”</p>
方才是莫家姑娘，这会又是周家的人……可是看着周樱痛苦的样子，他们不由得也跟着心里惊慌，难道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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