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沈从武一年待在家中的日子也就那么些日子，身为小儿子，他对父母的陪伴实在是少，自然也就少尽孝道了。而弥补他的不足的，是张氏。</p>
张氏嫁进沈家之后，一向孝顺沈王氏。虽然她那张嘴并不友善，做的事情很多时候也是随心，可她是实实在在的孝敬沈王氏，像是要连同夫君沈从武的那一份也一并做了。</p>
因为沈王氏对沈瑶箐的偏爱太明显，张氏的确是为女儿感到不平。可看着沈王氏痛苦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舍。</p>
她想了想，还是提议道：“二姐儿做了这种错事，不如先把她送走？等过几年了，遥城的百姓差不多忘了这回事的时候，再把她接回来？”</p>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p>
等得众人淡忘了这件事，再低调地回来，找个好的男子嫁了，也就能平淡过完一生了。</p>
沈王氏脸色稍霁，望向张氏，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你父亲说要十日内……”</p>
张氏叹了口气，尽心地出主意：“母亲，何不换个说法？只道是二姐儿自己觉得做错了，想要到寺中悔过。再给二姐儿安排个清净些的地方，过个两三年再接回来，也就是了。”</p>
沈王氏被说得心动了，犹豫着看向银屏。</p>
银屏似乎也觉得可行，眼睛微微发亮。</p>
“母亲以为呢？”张氏最后问道。</p>
沈王氏一边想着一边缓缓点头，“这倒是不错！想来二姐儿也会愿意的。”</p>
张氏便站了起来，默默按住了沈王氏的两边太阳穴，轻轻揉着：“母亲也莫要太记挂二姐儿了，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p>
沈王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病中”，便轻轻地点点头，随口道：“还是你最孝顺。”</p>
只是这句夸奖，在张氏听来有种薄凉的可笑之意。她的动作稍顿，又很快恢复自然，闲话道：“从武原是说，六月就能回来的，叫母亲与我等了这么久，才有信来，说是有要事要先去做。也不知道是要去多久，真叫人担心。”</p>
沈王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稍稍落地了，她感觉整个人轻快不少，也终于有点心思来跟她闲话，“你且放心吧，既是要事，那必然是做完就会回来的。不是也说了吗，这一次的假期有三个月呢，他至少也能在家待上一个月。”</p>
张氏轻轻叹了声气，没有说话。</p>
沈王氏便继续道：“你是个好的，从武这些年一直在外边，甚少陪着你和四姐儿。若是能被调来杭州这边来做事，就好了！你娘家兄长那边，可有什么关系能够走动走动的吗？要是有关系能走动一下，对从武好，你们一家三口也能多些团聚的时间。”</p>
张氏的动作就止住了，她看着沈王氏的侧脸，眸色暗了暗，道：“母亲有所不知，如今杭州是明王的藩地，不说升迁，就是平迁，人脉势力这些又得重新积累，从武他自己不愿。如今更是怕会惹了明王的眼，那就得不偿失了。”</p>
沈王氏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一个卫千总，也并非什么极大的官，怎么会惹了明王的眼。也罢，这不愿走动也是有的，总不好一直去麻烦你娘家的人。”</p>
这语气像是在责怪。</p>
张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母亲，若是又能走动的关系，又怎么会不愿意为从武去走动啊？明王到杭州之后，就陆续地重要的职位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有那些人压着，下边要走动也实属不易啊。”</p>
沈王氏便“呵呵”笑了两声，“这明王来杭州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若是有这个心，其实大可以先开始走动了。”</p>
张氏无奈地抿了抿嘴，继续解释道：“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从武什么时候回来呀。从武的性子倔，要让他迁来，态度若是强硬些，估计他便会跟我们反着来。再说了，那时候就是走好关系了，明王一来，关系也都散得差不多了。”</p>
沈王氏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自然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的，可就是感觉张氏并未全心全意为四子好，心有不满。</p>
听完，她也只是敷衍地笑着点点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瞧你，还把这个当真了啊？”</p>
张氏扯起嘴唇，僵硬地笑笑，“母亲与儿媳一样，都是想为了从武好，儿媳理解。儿媳知道，母亲为了从武，也就是为了四姐儿、为了儿媳好，儿媳不会不知好歹的。”</p>
沈王氏掀开眼皮，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p>
张氏便将手指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上，还想继续为她按摩，但被她拉过手，顺着她的动作往前走，站在沈王氏的面前。</p>
沈王氏说道：“我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便先回去吧。你便替我走一趟吧，去跟二姐儿说说这回事。只要她同意了，那尽快安排她去个清净些的寺庙去悔过。”</p>
张氏面不改色，只眼里显出几分无奈，她点了点头，“是，儿媳知道了。”</p>
银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老夫人……老太爷已经说了，柳阳院不准人进出。而且特意说了，让四夫人留在柳阳院中侍疾。老夫人什么时候痊愈恢复，四夫人就什么时候回去。”</p>
这话一出，二人齐齐愣住。</p>
而与此同时，老爷子在到前院的门处遇到了提着药箱赶来的大夫，大夫见着他了，就过来作揖：“沈大人！”</p>
老爷子站定，摈退左右，严肃地说道：“内子身子抱恙，恐是疫病。她是刚从金山寺回来的，会有染上疫病的危险，不过也很可能不是。若是大夫愿意救治，那沈某自当奉上三倍酬金，吃住皆在沈府里。当然，若是大夫不愿，也可这般离去。”</p>
大夫一听到有可能是“疫病”，便生出了退缩之意，但接着就听到他说很可能不是，又被“三倍酬金”吸引。他这般深夜过来，便是为了出诊的银钱，这会子说能给三倍的银钱，那有何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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