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来，夜里的凉风从车帘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p>
真王娶沈翊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就是说，真王身后便多了沈家这个势力相助。若是有祖母在的话，就不会让沈家过早地参与到夺嫡的争斗中。</p>
可是祖母因为自己，病得到庄子上养病。到庄子去，说好听些是养病，说直白些，就是去到消息能轻易堵住的地方。到了庄子，就算是祖母有自己的人手，想要知道京城中的事情，也不会像是在沈宅那样方便了。</p>
真王方鸿振对那个位置太有野心了，在皇帝稍有倦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锋芒毕露。支走了祖母，无疑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助真王做事。</p>
这也可以当成是夺嫡的讯息了。真王开始将他的野心暴露出来，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的。换言之，京城这一面原本在皇上压得平静的湖水，因为真王用指尖点了一下，荡起了涟漪，甚至后边可能会搅浑了这池湖水。</p>
京城风起云涌，方嘉策跑到杭州也是个明智之举了。既避开了京中的争斗，又到杭州来过几天闲适的日子。</p>
马车压过青石板路，走得十分稳妥。感受到马车停下来了，沈双玉才睁开眼睛。</p>
出了马车，是在沈家祠堂北侧。沈双玉站在车前，被雪清带着翻进了府里。</p>
祠堂往后院走，一路上没有烛火，只有头顶的一轮月光。夏虫覆在年久的树上，孜孜不倦地鸣唱着。银色的月光将人影打在地上，可映在不平的青石板上便扭曲了，更显得这一路阴森森的。</p>
玉瑾院早就燃起了烛火，院中的灯亮着，可是正屋里头是漆黑的。</p>
进了玉瑾院的时候，见不到半个小丫鬟，只有禄雪和喻如一站一蹲的在正屋门口。见到沈双玉从门外回来，可叫两人惊讶不已，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看正屋。</p>
正屋没有点灯，是因为小姐说了不要进去。跟底下的小丫鬟们说，她们则是说因为小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又轰了她们回去，别扰了小姐休息。</p>
“小姐，您怎么会从外边进来？”喻如迎了上来，压着声音问道。</p>
沈双玉道：“方才有事，让雪清带我出去了一回，没从这儿走出来，你们自然就不知道。”</p>
禄雪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跟喻如交换了个眼神。末了，皱眉道：“小姐，你既然是出去了，那为何里头还有声音？”</p>
沈双玉扬眉，看了身旁雪清一眼，“什么时候有声音？”</p>
禄雪看着没有点灯的正屋，道：“便是方才了啊！奴婢听到桌子磕碰声了。奴婢就守在门口，也没见人出来过啊。”</p>
沈双玉眸子一紧。</p>
雪清连忙走上去，推开房门进去。她抹黑进去了，好一会了，屋里才亮了一盏蜡烛。随即就听得雪清走到门口来，道：“小姐，请您进来看看。”</p>
沈双玉奇怪，抬脚走了进去，再一次将禄雪和喻如留在外边，没让她们进去。</p>
看得正屋的情况，她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屋中，凌邑居然还在！跟早前相比是一模一样的姿势，叫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璎珞依旧放在桌上，覆在上边的蚊虫因为温度降低而少了许多，但是依旧不容忽视。</p>
“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沈双玉气噎了一下，蹙眉道：“这是把我这儿当成落脚处了？”</p>
凌邑摇头，“我没有，我保护你。”</p>
他的意思是说，跟着跑去王府，是因为要保护她？可她如今好端端出来了，他怎么还跑到玉瑾院来！</p>
沈双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想了想，她的余光瞥见桌上的东西，问道：“你为什么还到这里来？因为璎珞？”</p>
凌邑摇了摇头，又看着璎珞点头。</p>
沈双玉呼出一口浊气，跟他说话实在费力气，像是对牛弹琴一样。她摸不清他的目的，连蔺信都打不过的人，肯定是不能用武力解决的。</p>
沈双玉想着与他说话实在费劲，还是觉得该开门见山：“凌公子，你若是要救回这个璎珞，只需要用米浆洗一遍就好了。经王府一回，我知道凌公子对我没什么恶意，可我也希望，凌公子别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p>
“保护。”凌邑点头。</p>
沈双玉莫名其妙地皱眉，感觉他是听不懂人话。叹了口气，默默重复了一遍。</p>
凌邑这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了一会，“我跟着。”</p>
跟着什么？沈双玉瞅了他半晌，也没得到个什么答案。凌邑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像是探究，又像是不解。</p>
这目光惹得沈双玉头疼不已，可跟个听不懂人话的人重复解释，那也还是听不懂的。</p>
僵持了半刻钟，凌邑还是拿起了被蚊虫缠绕的璎珞，冲沈双玉低了下头，把璎珞捏在手上从后窗跃了出去。</p>
后窗外边就是后院，他跃出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p>
凌邑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角落中，将手上的璎珞拿远了些，晃一晃，又抖一抖。还有不愿意离开璎珞的，他便皱着眉头将虫子甩在墙上。</p>
做这一些都没发出声音。</p>
沈双玉再次呼出一口气。</p>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他好像没听懂小姐的意思？”雪清试探着问道。</p>
“对牛弹琴一样，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说的话他听都没听懂了。”沈双玉疲倦地摇了摇头，“你让禄雪给我熬点粥，晚饭还没吃呢。”</p>
想她琴课完刚回玉瑾院，就在自己寝屋中见到了个凌邑，又去王府兜了一圈。她都没来得及吃点东西，直到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p>
这一日过得漫长了些。</p>
沈双玉以为今日与方嘉策相认了，又听来那么多消息，自己会睡不着，可是一躺下她便睡着了。</p>
只是睡得不太踏实，一段段的梦凑了起来，一晚上也不知道梦了几个梦。翌日醒来，比还没睡下的时候更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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