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爷是昨日临时被叫来的。想着老爷子和沈王氏都还健康呢，分家实在不好看。今儿起了个大早赶来，就想着能劝回老爷子的想法才好。可他却再听过大房做出的事情后，反而是理解了老爷子为何会想要分家了。</p>
听到老爷子非要分家不可，沈四爷自知是劝不回了，苦笑道：“可大哥你如此安排，财产呢？该如何？”</p>
老爷子便抬起眼睛看着供桌上的许多供牌，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财产便分成五份，四房各占一份，剩下的一份就留给我跟你嫂子了。”</p>
平分？沈四爷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如实道：“这样的话，恐怕大房会不满吧。向来都是嫡长子占七成，至少也是要占一半的，倘若平分，大房分到的可就少了许多了。”</p>
老爷子却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大房做出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若是大房胆敢有什么不满，那就除族好了。看看大房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个的，拎也拎不起来了。若是除族了，反倒能还沈家一个好名声。”</p>
沈迎曼脑子里乱糟糟的，听完老爷子说的话便白了脸。不安像是一团物什掉进她的内心，荡起一圈圈的波澜，瞬间就充斥了她的内心。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分家、除族的地步，她只是想要让大房得到应有的代价而已。</p>
分家还好，大家族分家是迟早的事情，可若是除族，不仅大房名声没了，沈家的名声也会受损的。而且看祖父的样子，分明就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势在必得了。希望，希望大房的人不要闹，乖乖分家，大家明面上还能好看些。</p>
沈双玉听到分家，也就只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已。她还以为，老爷子这种性子会更加想要家族团圆和睦呢。不过转念一想，大房留着也是个危害，还不如早些分出去。</p>
沈双玉看得清楚，老爷子其实是不想要分家的，只不过是因为事情都聚在一起了，逼不得已才下定决心的。</p>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p>
看上去老了许多的大老爷沈奇智、似乎被一团黑影笼罩的楚氏和沈瑶箐两人相携而来。沈月灵</p>
沈王氏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老爷子要分家的话，刚来就已经红了眼睛，将老爷子拉到一边。责怪老爷子居然决定分家，又说老爷子没把她放在心上，分家这种大事居然也瞒着她。</p>
老爷子疲于应付，直接应道：“告诉你了又如何，你还想拦着我不成？你若是舍不得大房那也可以，分家后你直接跟着大房走吧。”</p>
沈王氏脸上哀怨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便愕然地说道：“你要把大房分出去？怎么可以！你想要留谁在主宅，三房吗！你好没良心啊，我这么多年劳心劳力，你怎么能这么负我！”</p>
往日这么唱哀怨，老爷子大多都会顾及她的身份而退让，可是这一次，老爷子竟然是冷冷甩下一句：“那你就跟着大房出去吧。”</p>
老爷子一反常态的强硬和冷漠态度，使得分家的开头异常的顺畅。直到沈四爷说出家产分成五份，一房占一份的话，楚氏和沈瑶箐便奋起反抗了。</p>
分家可以，大房自然要占至少五成的家产份额的！否则，为什么要分这个家？</p>
老爷子站在边上，冷眼看着沈瑶箐叫喊着，身旁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老爷子听着沈瑶箐的反对声，冷冷一笑，早有预料地对沈四爷说道：“老四！祭祠堂，写族册，将大房的人除族吧，也就省了一些个麻烦事。”</p>
老爷子早就决定的事情，哪里有容许他人质喙的余地。他就是要分家，不分家就除族。</p>
沈双玉半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愫。却是面无表情，好似并没听到什么争吵声，只是听到连绵不断的雨声，心情毫无起伏。</p>
除族，意味着是家族遗弃之人，意味着今后就是无根之人。若是没有“沈家”加持，即为无根无萍的人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遥城县丞沈家，而对其有半分看重了。</p>
纵是狂妄如沈瑶箐，听到“除族”之言，也不由得怔住了。还没有喊出来的不公平的话，也生生压在喉咙不得出。</p>
大老爷沈奇智跪到地上，就算是家产相差很大，他也是不愿意除族的。分家和除族，是个人都会选择前者的。他以沈家长子的名号活了这么多年了，实在不能够想象今后被“剔除沈家长子之名”，自己该过的怎样的日子。</p>
大房的当家人都哭着喊着不愿意被除族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了。沈瑶箐纵是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p>
沈四爷拍板说定了沈家家产分成五份，即四房平分，老爷子夫妇占一份。家产需要过后再清算平分，如今还有不少仪式流程要做。</p>
在京中，沈双玉做过了不少繁多的仪式，甚至参加过皇家祭天复杂冗长的仪式。这沈家分家的仪式实在不能算多，因而她显得游刃有余。</p>
沈双玉替了沈奇文，举香跪在供桌前，念着分家的说辞。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她看着面前燃着的香线，念完了说辞，便起身将手里的香线也插进了香炉。</p>
轮到四房的时候，沈迎曼替父上前落香。</p>
沈双玉退到一边，看着院中的雨水渐渐小了，她眸光微闪，慢慢收回目光。抬眼间，就见到对面的沈瑶箐目光凶狠地在看着自己。沈双玉神态悠闲的，慢慢勾起唇角，弯了一双琉璃黑眸，露出一抹笑容来。</p>
沈瑶箐自觉收到挑衅，脸色更加难看了，暗自咬牙。</p>
四房都向列祖列宗上了香之后，沈四爷又上前了，没有停滞地做着分家的仪式。</p>
虽说分家的仪式不如何繁琐，可也是费了一个时辰有余，而这自然是还没有清算家产的！算家产又是个费时间费力气的活儿。</p>
上完最后一炷香之后，这雨还是连绵，始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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