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骂完楚氏，又一脸怒容地看向沈王氏。若不是沈王氏跟小辈们说元配的事，她们又怎么敢平白无故地搬弄是非。</p>
老爷子的声音没有平日的中气十足，但一句句沙哑的怒吼让人不敢吭声。</p>
就站在床榻前边的沈王氏，虽然很不满老爷子说的话，但知道老爷子大动肝火，也只能强忍着一声不吭。</p>
也多亏是方嘉策插手了，老爷子想要家丑不外扬都不行了。自家的儿媳，居然将家翁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若是事实还是一说，尽是流言，真是把沈家的脸都丢光了。</p>
沈双玉抿着嘴，侧过头，讽刺地看向楚氏。让人传出流言、想要败坏老爷子经年累月竖起来的好形象毁于一旦的她，知道事情早就被知道了，甚至是明王查出来的，自然是没错的，她连解释都没法解释了。</p>
楚氏此时已经两股战战，冷汗涟涟。</p>
“五姐儿，你继续说。”老爷子厌恶地看了楚氏一眼，又催促着沈双玉。</p>
外边雨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突然乌泱的天空一闪，一瞬间照亮了整个世间，似乎是从远方山海传来的贯耳的雷声，随着那一瞬明亮的落幕而响起。</p>
轰隆隆……</p>
明亮刺眼的闪电后仿佛世间暗了几分。</p>
“放出流言蜚语的，正是大伯母。不仅如此，大伯母还同杭州州同翁大人互通消息。而县衙中作伪证的师爷，是二姐收买的。做出这些事的目的，是要借桐怀村命案一事，让祖父丧命。”沈双玉声音清冷，不带什么情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出来的。</p>
老爷子早就知道了污蔑自己的流言是家里人放出去的。也隐隐知道是经过沈家的酒楼茶楼传出去的，可从沈双玉口中得知事情全部真相，还是让他有心如刀割的钝痛。</p>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气道：“先是在外边传沈家的闲话，后又给我下毒。今日若不是五姐儿有对策在前，今日我便得死在这儿了。沈奇智，这么多年，你养出来的妻儿竟是这般模样！你这女儿前有杀害亲妹之举，如今有杀我的心，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p>
沈奇智便是大老爷。</p>
沈双玉退开几步，看着大老爷沈奇智上前来，跪在地上请罪。不经意抬眸间，竟然是见到沈奇智左脸有一大块淤青，这是刚来前院的时候还没有的。</p>
“父亲、父亲切莫动怒！您的身子才重要啊！”沈奇智跪在地上，声音颤抖。</p>
老爷子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几回差点背过气。</p>
老爷子将大半时间投入遥城的事情上，却因为桐怀村的事锒铛入狱、百姓的态度也让他寒心；一直以为家中上下和睦，大房却能够联合外人来给他下套，欲置他于死地。公事不顺心，家事也不好。两回险些命丧黄泉不说，元配还被说成是流犯，他真是糟心极了。</p>
老爷子看着这个大儿子，越看越气，抄起边上的枕头便丢了过去，“你自己说，出了这种事情，你要如何处置！”</p>
一个是儿媳，一个是孙女。老爷子先前已经做主处罚过一次，因而收到两人吃里爬外的陷害和毒害，要是再罚什么，不知道还会再有什么结果。</p>
沈双玉退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湿湿的绣花鞋，等着沈迎曼将人带来了。今日，大房定是没有个善终的。</p>
沈奇智不知道如何的处罚才能让父亲满意，而到底有想要护着心爱的妻子女儿的，便试探着问道：“儿子以为，不如将她们母女送到乡下庄子去，让她们好好思过，如何？”</p>
楚氏往后跌了两步，像是浑身被抽去力气一样，面露颓丧之色。</p>
送到庄子去，只是让她们去过过苦日子，正妻和嫡女的身份自然还是在的。这个惩罚对于在府里养尊处优的两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但是对于老爷子而言，这惩罚实在是不痛不痒，自然不能满意。</p>
老爷子的胸脯缓缓上下几回，嘴上的胡须抖了抖，“只是送到庄子上也行。不过既然要如此惩罚的话，你也一并去吧，别待在家里碍我的眼！老四家的，你从公中分出个离遥城远些的庄子给他，今后就长住在那里，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回来。”</p>
这是要把长房赶走的意思？这事关重大，张氏不知所措，一时没敢应声。</p>
沈王氏双腿一软，往后跌了几步，幸好是张氏扶住了她。</p>
“不……”沈奇智下意识地摇头，打着哭腔说道：“父亲！父亲开恩！儿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罚！不如……不如父亲决定吧！”</p>
沈瑶箐双目赤红，双手紧握成拳。</p>
自从意识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是沈双玉和老爷子联手做出来的局之后，她便一直酝酿着可悲的怒火。听到这里，既是对自己下手被知道的不忿，又是对老爷子偏心的不满。她知道，老爷子不会放过母亲和自己，可是，没想到他连父亲都不放过！</p>
沈瑶箐咬牙，气到浑身微微发抖着，她冲着老爷子嚷道：“凭什么？凭什么把我们赶到庄子去？是要把我们统统都赶出去了，你好将家里的财产都给三房，是不是？”</p>
老爷子皱眉听着她这歇息底里的吼声，竟是下意识地看向沈双玉。</p>
若非是五姐儿，他可能如今还在牢中，也有可能已经被判了罪了。若非是五姐儿，他也有可能已经吃下毒药而死去了。</p>
沈双玉面色平淡，老爷子面上反而有些挂不住，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p>
沈瑶箐面目狰狞，抬起手指着自己，“我胡说？要不是你非要罚我家法，我又怎么会毁容，我害你可都是你的错吗！你如今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凭什么赶我们出去！”</p>
老爷子呼吸一滞，险些没能回过气来。</p>
沈双玉平静得很，一双黑眸盛着满满的讽刺，她看着几近疯癫的沈瑶箐，笑道：“凭什么把你们赶到庄子上，这个问题为什么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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