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这个是因为这是家里的事，而且她拿走的银钱还多是三房的。”沈双玉并未避讳什么。福婶性子警惕，如今她是忠于老爷子、一心向着家族和睦的，若是没跟她说清楚，她会反过来来劝自己莫要计较太多。</p>
沈双玉站在有些灰蒙的回廊下，声音平淡道：“若是不查出来，谁也没有理由去制止她。这已经是几万两银子了，到底还担得起，要是有个下回，是几十万两呢？家里负担不起了，又当如何？”</p>
她也并非是危言耸听，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p>
福婶听得抿嘴，半垂着眸子，皱眉犹豫起来。五小姐说得有道理，若是再有下回呢？</p>
之前郭调还是管家的时候，她便形同府里的二把手，是老爷子在府里的眼睛。那时候她就知道楚氏几次贪了公中银钱，而用到什么地方又无从得知。自己不过是个奴才，知道就知道了，又能如何。</p>
所以即便是隐约知道了，她也只当作不知道。</p>
纵使是她这会就觉得沈双玉说的很有道理，她也理智的知道：如果是将大房贪钱流进赌场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那这个家就得出大事，还有可能会散了，老爷子不一定受得住。</p>
福婶犹豫了。</p>
沈双玉知道过犹不及，于是没有再说下去，“福婶想想我说的话吧，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我再跟你说该如何做。”</p>
大房这次一定不会被轻轻放过的。</p>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双玉扫了在点灯的小厮一眼，说道。</p>
与此同时，银翠突然跑出来，冲着院里的小厮们叫道：“大夫！大夫！老太爷不好了！快去叫大夫过来！”</p>
沈双玉和福婶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诧异和慌乱。她们才从屋子里出来多久？出来时，老爷子分明还好好的啊！</p>
二人惊着，不约而同地朝着正屋走去。</p>
沈双玉走进正屋的时候，老爷子瘫在椅子上，双眼紧闭，身体都软在椅子上，不省人事。而沈王氏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许是腿软，她双手撑着桌子，又看得出她的裙摆在轻动。房里的银屏就站在老爷子的位置旁边，沈双玉走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她跌坐在地。</p>
老爷子晕过去了，脸色惨白，手落在椅垫上，五指摊开。</p>
老爷子从州府回来之后，就请了一个大夫在府中长住，负责的是老爷子和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受伤更重的福伯二人。正巧那大夫正与福伯说话，闻声赶了出来，飞快跑回去拿了药箱，飞奔着跑进正屋。</p>
幸好是有安排了大夫在府里，老爷子虽然晕倒，但是大夫很快就到了，大夫一来就有了主心骨。</p>
当得知老爷子是因为怒急攻心才晕倒、很有可能醒不过来的时候，沈双玉冷冷地瞅着面露惊恐的沈王氏，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p>
老爷子被搬到了榻上，病容憔悴，再不见他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机、令人心疼。</p>
老大夫瞪着眼睛，一脸责怪之意，手上捏着一根长长的银针，不满道：“老夫上回都说了，县丞老爷身子不好，切忌大喜大悲！如果不然，则会变成中风、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才过了多久？就将小人说过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吧。好家伙，这是想把县丞老爷害死啊？”</p>
自知闯了大祸的沈王氏没有为自己说话，只是催促：“还请您快些把老爷救醒吧！刚才还好好在说话呢，可是转眼间突然就两眼一番晕过去了！”</p>
大夫瞥了沈王氏一眼，扒拉开老爷子的衣服，对着穴位刺入一根银针：“老夫人可恕罪吧！小的可没有那么好的本事能保证一定能把县丞老爷救回来！”</p>
沈王氏脸色本来就很难看，再被这个不过是府医的老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弄得愈发难看。可是眼下还要用上他，只能强忍着怒火，没对他嚷嚷。</p>
在要施针的时候，沈双玉和福婶就退了出来，站在正屋中等待。</p>
此时屋子里已经点了好几盏灯了，暖光的烛火充盈了整个屋子，可又叫人觉得空落落的。</p>
沈双玉寻了张椅子坐下，对老爷子的情况觉得没底。这已经不是老爷子第一次晕倒了。他已经上了年纪了，晕倒已经就证明他的身体有某个地方已经差到了极点了。</p>
大夫还在施针，沈王氏等得久了，一颗心提起来太久，紧张得不行，又想起老爷子会晕倒，就是因为那个贱人。于是紧张通通在一瞬间转化为怒火，转身走出寝屋，就要去找那个贱人。</p>
谁料到，走出了寝屋，她就看到了那个贱人站在正屋里。好啊！果真如此，他们果真是情深啊！一人不断说对方的好话，另一人也痴心不改，出了事儿就守在门口呢。</p>
藏了太久的阴翳怒火实在让沈王氏难以控制自己，心里的怒火已经成为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她死死盯着站在正屋里的福婶，快步走上前来。</p>
沈双玉突然意识到沈王氏的出现，还没起身，就见到沈王氏快步从她面前走过，一把拽过福婶的衣襟。</p>
福婶其实是察觉到危险的，但是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躲……她只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便站定了一动不动。</p>
沈王氏一把扯了福婶的衣襟，抬手扇了一个巴掌，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要不是你，老爷怎么会跟我起了嫌隙、怎么会如今昏迷不醒！”</p>
她这会子哪里有半点官家女眷该有的礼仪啊！反而像极了一个市井泼妇。拽着福婶的衣裳，因为她丝毫没有反抗而愈发暴虐，抬手又想给几个巴掌。</p>
“祖母，且慢！”沈双玉起身，出声打断了沈王氏的动作。在沈王氏异常不悦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走了过去，不准痕迹地挡住了福婶，她说道：“祖母莫要生气！当务之急是要将祖父救回来！等祖父醒来，要如何处罚这院子的奴才，再由祖父定夺吧。”</p>
她将沈王氏打了福婶的原因归于是院子里的奴才伺候不尽心，而非其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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