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时，沈老爷子想着若是能查到什么东西，仵作还能帮忙，便特意叫了仵作一起上山。</p>
于是，老爷子刚问了仵作，那仵作正好拨开人群，从山腰另一端过来。</p>
仵作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面色平静，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他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工具，戴上了粗制的手套，蹲在老爷子腾出来的空地上。</p>
方嘉策从军营里摸爬带滚几年，也是上过战场的，见过血，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一想到这小小的心脏是来自一个只在世间活了几年的孩子，他便一阵颤栗。</p>
“王爷，大人。”仵作一番检查之后，手上还捏着工具，他道：“这心脏是浸了药水的。小的这番检查，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死者中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看这样子，已经在这儿放了有两天之久了。我们来时见到的一点血迹，想来就是这个血肉滴落的。”</p>
他们就是一路循着浅淡的血迹而来，以为能够找到失踪的人，却没想到是找到了孩子尸体的一部分。</p>
所有死者都惨遭破脑挖心之苦，只因所有死者都没有心，所以也没有人能够猜得会在野外找到这个东西。</p>
可这就证明，凶手来过这里！老爷子就吩咐人再循着下山的路找下去，要是能够再找到点东西，可就对破案有莫大的帮助。</p>
可是到最后，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甚至都没能分辨出凶手究竟是从哪条路上来，哪里离开的。</p>
从桐怀村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p>
老爷子直奔衙门，便与明王和莫通判分道扬镳。</p>
老爷子奔波了两日，已经是疲倦不堪了。他还想回衙门去再看看尸体，是否有被忽略的东西，可是下马车时，因为体力不支而眼前一暗，险些一头栽倒，便被福叔态度强硬地要求回府。</p>
也已经夜幕降临了，老爷子也就没再固执着，着人回府。</p>
夜，月明星稀。</p>
遥城的夜还能见得不少地方灯火辉煌，勾栏青楼秦楼楚馆等地，正是热闹的时候。</p>
白日里，在茶楼酒楼客栈里头议论的话题，经过一整日的发酵，也变得严重起来。原先只是在茶楼里，说书先生与人闲话，说的可是猜测，没想到到了后边，竟然变得言之凿凿的事实。</p>
因为质疑县丞的那些人言之有理，所以经过一日半日的口耳相传，很多人对县丞产生了怀疑。到了夜里，不知是谁在青楼秦楼里头一说，一下子就让所有遥城的富家子弟都对县丞不满起来。</p>
县丞居然为了自己的功绩，抓了一个无辜的人充当凶手，为了万无一失还将那人的舌头拔了。以至于那无辜的人辩无可辩，最后只能以头撞柱自证清白。</p>
这县丞真是该死！</p>
天边升起了红云，泛着金黄的东边，传来了鸟雀的叫唤声。</p>
刚刚天明，福婶就抱着一个小箱子，拍响了玉瑾院的大门。</p>
“五小姐，这是黄娘子托了奴婢给您送来的。天还没亮，她就来了。”福婶将箱子放在地上，箱子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低沉的磕碰声。</p>
门房中有一个是福婶刚安排去的，一听到黄娘子求见福婶，便把福婶请了去。</p>
沈双玉刚洗漱完，瞥了箱子一眼，便知道里头就是布料铺子真正的账册。</p>
“多谢福婶了，还劳你跑这么一趟。”沈双玉坐在石榻上，“禄雪，你去将我梳妆台上的翡翠镯子拿给福婶。”</p>
禄雪面不改色，但是眼里闪过不舍。</p>
小姐也真是的，自己的物什本来就不多，府里给各位姐儿新购置的没有小姐的份儿，小姐半句话不说也就罢了，还反而一直往外送。</p>
福婶摆摆手，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五小姐，您这般，可就折煞奴婢了。”</p>
沈双玉笑道：“福婶别推辞！父亲给我的翡翠镯子，我如今也是用不上。哪里有还没及笄的女儿家戴深冰翡翠镯子的？在我这儿也是蒙灰。”</p>
福婶这才没再推辞。接了镯子，她便行了礼退下了。</p>
沈双玉看着不大的箱子，叫禄雪打开，便露出里头左右两摞账册。</p>
铺子可以做假账，但一般都会有真正的账册。而且听黄娘子的意思，其中她并没有贪墨多少银钱，真正的大头是在大伯母楚氏那里，那她就更会记账了。</p>
就像如今事败，这就是自证清白的证据。</p>
黄娘子是个仔细的，账册一式两份，一本账册她都有再拓一本。如今沈双玉要，为证诚心，她就将两份都打包送来了。避人耳目地在天刚亮时送到沈府，还求了福婶给她送来。</p>
沈双玉翻起第一本账册，是自从今年新春至今的。这账本，每笔支出收入都写得明明白白，每日的盈余也都写了。半指厚的账本后边还有一半空白，那是下半年的位置。</p>
布料铺子却是个很能赚钱的。</p>
上个月，三月人们要裁剪夏衣了，结余就有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上上个月，二月的结余少点，可也有六十多两银子。</p>
可是对比先前黄娘子送来的账册，其中三月差了百余两，二月差了五十多两……两个月就少了一百六十两。</p>
这一百多两进了楚氏的口袋。</p>
那之前呢？</p>
铺子是一年前落进楚氏的兜里，可在一年前，铺子还在父亲沈奇文的手里时，铺子就是楚氏帮忙照看的。父亲沈奇文在京中，铺子名上是在宋氏手中，可实际上却是楚氏在管。</p>
这两个月就进了一百多两，那之前只会更多。</p>
楚氏拿了这些钱，却在府里说两家铺子都没如何盈利，有时候她甚至要拿别的铺子去填补空缺。</p>
沈双玉把账册拿进寝屋，坐在书案前，对比前后两份账册。用了两刻钟就将去年差的算出来了，一共是一千一百两。</p>
加上今年至今的，一千三百两。</p>
府里不见这笔钱，那就是楚氏自己用了。而且她特意从布料铺子拿出钱来，就是为了瞒着所有人。</p>
有什么事是得特意瞒着所有人的？</p>
补贴娘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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