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铺子里，夏掌柜被人吵醒，扰了清净，就觉得上门买香料的两个女人烦人得很，怎么看怎么顺眼。可他也不得不说，两个女子中的主子是个美人。</p>
今日到沈家来，他见到了沈五小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而后他才认出这人是那日被自己讹了五两银子的冤大头。</p>
自己拿了五两银子，还笑话她畏惧于沈家的名头，而自己是占了大便宜。可今日，他才觉得已经揣进自己腰包的五两银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占了便宜。</p>
沈双玉喝了两口普洱，将茶盏放在一边，一手压在一摞账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掌柜。</p>
“若不是那日见得夏掌柜打着沈家的名头，大行威胁之举，我还不知道，沈家在遥城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沈双玉好看的眉梢一扬，嘲讽道。</p>
夏掌柜尴尬得咧嘴不知如何解释，目光复杂，有些惶恐又隐隐有些恼怒。</p>
黄娘子觉得尴尬，目光在五小姐和夏掌柜身上徘徊，想着夏掌柜和自己毕竟是一个阵营的，便道：“五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沈双玉转头看着夏掌柜，笑道：“强买强卖，受潮的安息香要收我五两银子。我不买，便搬出沈家的名头压迫。我瞧着，夏掌柜你那一套法子做得行云流水，想必不是运气差到第一回就叫我遇着了。”</p>
夏掌柜布了不少皱纹的脸一皱，猫着腰道：“还请小姐明察，那的确是第一回。说来都是小的的错，先前有事给累着了，那日才在铺子里休息。被吵醒时，小的脾气便暴躁些。都是小的做错了，还请五小姐看在小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回吧！”</p>
是否是第一回要如何明察？还说着他为沈家当差多年的苦劳拿出来说，求饶的意味听不出来，分明是用以威胁。</p>
沈双玉眸色暗了暗，“我还想着，若是你老实一些，便饶你这一回，却不想你还嘴硬。”</p>
夏掌柜哪里能信她！他要认错了，这五小姐必定转身就重罚他。可自己真真有把柄握在她手上，要想在铺子继续当掌柜的话，该服软的时候还得服软。</p>
思及此，夏掌柜“哎哟”一声，双膝一曲，直直跪在地上，“还请小姐明察啊！小的的确是做错了，可那只有一回啊！小的都是猪油蒙了心，才冲撞了您！小姐，您惩罚小的吧！”</p>
先发制人。自己这么求饶了，难道五小姐这么个岁数的女子，还能重罚自己不成？若是她不依不饶，那自己一定要传出她刻薄的名声！</p>
沈双玉脸上又浮现笑容，她的指尖在账册上轻点，“沈家前管家便是郭调，他是做错了事，所以被赶出沈家，如今已经死了。夏掌柜认为，你这几年当掌柜可算清闲，难道你比之郭调，更加劳苦功高吗？”</p>
郭调当管家那么多年，如今都死了。更别说夏掌柜只是沈家的有些本事的奴才，功劳苦劳哪里能够跟郭调相比？</p>
“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夏掌柜闻言，脸色变了变，他抬起头来，看着风轻云淡的五小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p>
沈双玉点着账册的指尖停顿，反问道：“我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p>
夏掌柜脸色白了白，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紧。</p>
沈双玉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普洱，不疾不徐地说道：“打着沈家的名头在外耀武扬威，这一条你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你身为沈家的奴才，早就该知道这条规矩，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而后冲撞了我。如今就算我就是赐你一死，这府里也没人替你说话。”</p>
生死其实就在沈双玉的一念之间。</p>
夏掌柜若是信了沈双玉的话，好好认错，估计这事也不会闹大。可他并不信，不信区区一个庶出老爷生出的嫡女，能跟府中正儿八经长房夫人叫板。</p>
“小的有疑惑，难道五小姐如今是当家了吗？”夏掌柜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沈双玉，“小的素来听从大夫人的话，五小姐不知小的苦劳，但大夫人知道。就算五小姐想要惩罚小的，也得问问大夫人的意见吧？”</p>
沈双玉奇怪地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夏掌柜，不知他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好笑道：“若是让大伯母知道了你在外为非作歹，大伯母难道会枉顾家族的名声而维护你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p>
年过半百，尚且需要在沈家铺子里当差的男人，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他心跳如鼓，可看着一脸平静的五小姐，又强装镇定，心道哪里有闺阁小姐能处变不惊的，一定是她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吓唬自己。</p>
这般想着，他咬牙道：“五小姐此言差矣，小的都已经说了，那回冲撞了你，是小的被吵醒了脾气暴躁了些，并非有意如此。这事儿，小的自愿受罚，五小姐又何必揪着不放呢。若是香料铺子没有个掌柜的，又如何开得下去？”</p>
说着，他给自己找回了一点底气，接着道：“如今五小姐接收了香料铺子，若是铺子开不下去了，吃亏的还不是五小姐你？”</p>
沈双玉忍不住笑出来，转头看向黄娘子，“你还觉得这是个误会吗？”</p>
黄娘子垂下眼帘，随即缓缓摇了摇头。</p>
沈双玉的指尖又再次点着账册，目光再次看向夏掌柜，“生意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没了你，铺子我照样开得起来。可若是有你在，那定是开不久的。”</p>
她实在太过于淡然了，好似没将这种事儿放在心里。</p>
夏掌柜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为青，变了又变，他直愣愣地跪着，板着个脸重复道：“大夫人不会同意的……”</p>
“大伯母？大伯母早就不当家了。”沈双玉好心地告知。</p>
黄娘子看着同伴这般，想了想，问道：“不知五小姐，要如何处置夏掌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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