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策这才松开了陈景焕，却是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扇子，合起来在他脑袋敲了一把：“再不说，我把你丢秦楼楚馆里！”</p>
陈景焕打了个寒颤，示弱地笑笑，别有深意地看看她，低声解释道：“爷，我这不是为了你别太紧张嘛！”</p>
方嘉策捏着扇子的手一僵，若无其事、故作自然地瞪着他：“我何时紧张！你快说！”</p>
陈景焕叹了口气，终于好心地说了：“那是宋家三小姐。可……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沈钰小姐！”</p>
真听到答案了，方嘉策反而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真的会是沈钰吗？</p>
他的情绪忽然低落，触手可及的感觉又觉得太不真实。</p>
他恍惚着坐回椅子上去，好半晌，他闷闷道：“陈景焕，我说建一座寺庙的事儿，你觉得如何？”</p>
陈景焕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一言难尽地咂嘴，“爷，不是如今找到沈钰小姐了吗？您怎么还提建寺庙的事儿啊！”</p>
方嘉策目光略显呆滞，他看着陈景焕，问道：“那你信吗？”</p>
“信什么？”陈景焕觉得自己都要被他说晕了。</p>
方嘉策看着这个蠢货烦躁得很，别开目光，看着身侧的楠木椅，好半晌才道：“你信她还活着吗？”</p>
他也觉得自己矛盾得很：一边已经知道沈钰已经没了，一边又期盼着、想着沈钰还活着。</p>
因而一旦有人提起沈钰的消息，他就忍不住地去听、去查，可真的要查到了消息了，他反而就怕了。怕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p>
就像是近乡情怯吧。</p>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跑去军营的……</p>
陈景焕看着他，看着他身旁摇曳的烛火，叹了口气，如实说道：“爷，只要你信就好。”</p>
方嘉策撇头，目光变得清明，带着疑问。</p>
陈景焕便解释：“若她是沈钰小姐，那就皆大欢喜。若不是沈钰小姐，以她和沈钰小姐像得十成十的容貌，再不济，爷也能当她是沈钰小姐的替身不是？”</p>
“替身？”方嘉策眸光闪烁。</p>
陈景焕重重地点头：“有个和沈钰小姐一样的人陪在爷的身边，聊胜于无。”</p>
方嘉策垂下眼帘，闷闷地苦笑。若是让沈钰知道，自己竟然想念她想得都要找替身的地步，她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吧！</p>
黎明时刻，鱼肚白的天蒙蒙亮了。随着日头渐上，天下大亮。</p>
沈双玉正坐在圆桌前用早饭，喝着煮得稀烂的南瓜粥，就着包着鲜甜虾肉的小笼包。桌上的两道点心，她却是动也不动。</p>
一碗南瓜粥见底，喻如伺候着再盛了半碗奉上。</p>
小丫鬟走进来，停在桌前行了礼：“小姐，宋姑姑带了一个丫鬟来，说是有要事见小姐。”</p>
宋姑姑就是宋氏身边的人，向来是听从宋氏的话的。</p>
喻如扁扁嘴，将放得有些远的一碟小菜放到前边来，记恨着昨日小姐被打的事儿，她嘟囔道：“还来做什么！”</p>
沈双玉端着碗，慢慢地吃着粥，就了两口小菜，直到碗里的粥见底了，她才道：“让她们进来吧。”</p>
喻如笑眼里尽是反感，仔细地递上了一方帕子，“小姐，夫人知道错怪了您，却连句示软的话都没有。今日只是派了人来，这……”</p>
“喻如！”禄雪正好走进正屋，警告地瞪了喻如一眼，“别胡说！”</p>
喻如不甘不愿地闭了嘴。</p>
禄雪走了过来，将手上拿着的半个巴掌大的瓶子呈现出来，道：“小姐，奴婢拖福婶拿来了消肿的药，奴婢给您抹上吧。”</p>
沈双玉擦了嘴，就将帕子放在桌上。跟禄雪到正屋，坐在石榻上，让禄雪给她涂药。</p>
药膏带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又清清凉凉的，涂在红肿的脸上说不出的舒服。沈双玉眯了眯眼睛，舌尖去触碰昨日磕到的地方，十分平滑。</p>
昨儿晚上，嘴里磕破的地方就已经完好如初的。沈双玉很是惊讶，嘴里要是磕破了本来就得很久才好，可昨日磕破昨夜就好了，速度未免太快了些。</p>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昨日喝了温补的药，沈双玉便将其归功在温补的药上。</p>
没一会儿，宋姑姑就带着一个丫鬟进来了，二人规矩地行了礼。</p>
二人抬起头来时，沈双玉才发现那个丫鬟是宋三身边的珍珠。宋姑姑只是引人过来的，行了礼之后，并没有多说话。</p>
“可是表姐有事？”沈双玉看着珍珠道。</p>
珍珠垂着头，掩下微红的双眸，她罚道：“回表小姐的话，我们小姐派了奴婢来，是想请表小姐过府。”</p>
禄雪上完药，便将瓶盖盖好，转头看着珍珠的身影。</p>
沈双玉眉头一皱，想起前天宋家三舅母说的话和她强势的态度，她倏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所为何事？”</p>
珍珠猛地跪下了，带着哭腔：“表小姐，我们小姐昨儿发病，凌晨才醒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宁二公子的名字，被夫人知道了，闹得不可开交……”</p>
丫鬟的眼睛一眨，珍珠般的泪水掉落。</p>
“被二舅母知道了？”沈双玉眯眼。</p>
珍珠忙点头，惶恐和恐惧漫上心头，她哭起来了：“夫人生气要去打小姐，而三夫人是早就知道此事的，便维护着小姐。今儿……今儿天刚亮的时候，夫人和三夫人就吵起来了！三夫人就说要去宁家，逼宁二公子休妻……二夫人一直拦着……”</p>
沈双玉只是听这话，就能知道当时是如何混乱的场面。</p>
“结果……结果大夫人却是同意三夫人，如今更是闹成一团了。小姐不想去打扰宁二公子的清净，可是她的话谁也不听。小姐没有法子，只能派奴婢来请夫人和表小姐过去……”</p>
珍珠哭起来，说话说得断断续续的。</p>
沈双玉便转眸扫了宋姑姑一眼。</p>
宋姑姑知道沈双玉的意思，扬唇道：“夫人已经在更衣了。夫人的意思是，请小姐一并过去，也好安抚一下表小姐。”</p>
禄雪看着沈双玉，等着她的吩咐。</p>
若是宋家其他人，沈双玉可以不理会，但是宋三……宋三自小对自己一向有心，而且自己知道了她跟宁二公子的事儿，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自己过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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