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还没来铺子的时候，也猜想过香料铺子盈利大幅下降的原因，甚至是猜测是因为沈奇文的死讯影响了，却是没往香料铺子的掌柜在给她添堵。</p>
有这么一个掌柜在，生意能做得起来就怪了。</p>
手中的安息香的确是因为存放不当，才会染了湿意，摸上手的时候指尖带上了安息香的粉屑。</p>
杭州多雨水，香料存放本就要更加注意，可这店里只是将香料储存在罐子里，盖子外边甚至都没有用油纸压着。</p>
而掌柜居然这样责骂，甚至搬出主家的名头，是想威胁来买香料的客人？</p>
沈双玉看着年过半百的掌柜，眸中尽是冰冷，她勾唇笑了笑，反问道：“你们主家是什么？区区沈家，而你不过区区一个掌柜的，说难听点，你也不过是沈家的一个奴才，在遥城怎敢有这么大的口气？”</p>
沈双玉的语气太过冷傲，言语间明晃晃的是她没将沈家放在眼里，加上她的露在外边的目光冷若冰霜，令人不由得心头一颤。</p>
掌柜一滞，看着沈双玉的眼睛里闪过慌乱。他在这里当掌柜也已经半年了，遇到的各色客人，一听到这是沈家的香料，知道主家是遥城县丞，便不会闹什么。</p>
怎么今日遇到这个女的口气这般狂妄，甚至是没将主家老爷放在眼里！难不成，这女的家里比主家老爷还要厉害？</p>
掌柜被唬到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他服软道歉却是不能的，他可是给沈家做事的，万一这人只是说大话骗自己呢？</p>
小二看看掌柜，又看看沈双玉，憨厚的脸上连忙挂上歉意。也顾不上去拿沈双玉要的香料原料了，回过身来，歉然道：“姑娘莫要生气，都是小的做的不对，这安息香若是姑娘不满意，小的便去找找新进的货。不知姑娘以为可好？”</p>
沈双玉看着这小二，倒是个拎得清的。</p>
掌柜却是对这个对客人卑躬屈膝、刻意讨好的小二感到不满，他一时摸不清这女子的身份，便对小二呵斥出声：“你都不知道做事的吗？杵在这儿做什么！这来故意闹事的，你还同她废什么话呢！你若是没事儿做，那明日也就不用来这儿做活了！”</p>
小二尴尬极了，一边是客人，一边是得罪不起的掌柜。他犹豫为难得涨红了脸，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p>
沈双玉笑笑，慢慢走到架子旁，将安息香放在架子上，“喻如，我们走吧。”</p>
喻如慢慢嚼着嘴里的糖葫芦，将掌柜的嘴脸收进眼里。</p>
而那掌柜见沈双玉到底是走人了，便以为她是知道害怕了。这时的痛快，加上方才被沈双玉唬住的恼羞，致使他计上心头。冷冷笑着，突然扬起声音叫道：“且慢！二位！”</p>
沈双玉刚走到门口，闻言便停下脚步来，转头看向掌柜。</p>
喻如也停下脚步，一手拿着糖葫芦，将嘴里的那颗糖葫芦咽下去了，侧过头不满地瞪着掌柜。</p>
掌柜扬起嘴角，因为背着光，看着阴恻恻的，提着声音道：“且慢啊，我店里的安息香已经拿出来了，那你们就是要买了才是啊！”</p>
喻如咂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真是好大的脸面啊！强买强卖不成？我家小姐都说了，你这安息香不好，既然不好，那我们不买又如何？”</p>
“不买？容不得你不买！”掌柜怪笑道：“你们既然要我铺子里的小二拿出来了，也已经给你们称了重量了，那你们就该买！”</p>
沈双玉挑眉，面纱下的红唇轻扬，不怒反笑。这种人，是怎么当上掌柜的？</p>
“我们还就偏不买了！”喻如瞪眼道。</p>
沈双玉转过头，看着自己放在架子上的安息香。</p>
家族产业中的掌柜多是家族签了死契的人，毕竟若是掌柜的生出背叛之心，便会害了家族的利益。而这个香料铺子的掌柜，死契已经随着铺子的契纸送到她的手中。</p>
也就是说，如今，沈双玉是掌了这个掌柜的命了。</p>
偏偏他还不自知，正往死路上走。</p>
“不买？不买就别想出去了！”掌柜冷冷道，竟是从柜台后边抽出了一根棍子。像是看到什么猎物的畜生，双目发光。</p>
沈双玉笑了下，勾勾手，让小二将她放下的安息香拿过来，“多少钱？”</p>
小二都不敢去看沈双玉的眼睛，垂着眼睛看路，慢慢将纸包好了，再递上，“二两。”</p>
香料一向贵，又是安息香这种好香。若是这安息香没有受潮的话，三两银子正差不多。可是这安息香已经受潮了，他就说了二两。</p>
沈双玉点点头，从腰间解下荷包。</p>
“什么二两？”掌柜大叫，“我家的这安息香可是顶好的，要五两银子！”</p>
沈双玉弯唇。怎么，这掌柜是非要往绝路上走不成？</p>
听到五两银子，喻如双眼直接瞪成铜铃，“五两银子？你这是要强抢啊！”</p>
掌柜冷笑，阴恻恻地反问道：“怎么，还不起钱？那就别想走了！”</p>
喻如张嘴，正想反驳，却横空一只手拦住她。</p>
沈双玉拉了喻如一把，一边将荷包拿起来，从中拿出几块碎银子交给喻如，“那就五两。喻如，把安息香拿上。”</p>
喻如手上掂了掂，知道这银子不止五两了，她便中中间挑出一块出来，将剩下的五两多些的银子拍在柜台上。不善地瞪了掌柜一眼，才转身走向架子，将那包安息香拿上。</p>
掌柜得了银钱，将几块银子放到称上，挑了秤砣，看着五两有红，总算是满意了。冷冷哼了一声，将银钱拿在手中，得意地瞧着门边的两个女子。</p>
那得意的目光，仿佛在说，方才你们不是还在嘴硬吗，这会还不是得乖乖按照我的规矩办事？</p>
微风拂起，吹过沈双玉的面纱，却没让人看到她嘴边噙着的讽刺笑容。她看着掌柜，目光冷漠，天堂有路你不走……</p>
“希望过两日，掌柜的，你还能这么嚣张才好啊！”沈双玉好看的眼睛眯了眯，轻声说出这话之后，她便带着喻如走出了“沈家香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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